他身上隻著一件白色中衣,坐在一片明黃中,顯得單薄又孱弱。


    眼神卻銳利如鷹隼——


    「記住,不可去的太快,要等國公府的事了,再適時地出現。懂?」


    他雖惱怒於祁晝明的擅自行事,但這筆帳可以留待日後再算,如此絕佳的機會卻不能放任它白白溜走。


    孫添一怔,電光火石間,讀懂了皇帝的深意。


    他心中惶惶,嗓音因發抖而愈加尖銳——


    「是,奴婢定當將陛下旨意,分毫不差地傳達給統領大人。」


    「還有,叫太醫來,就說朕驚怒之下突發急症,昏迷不醒。無論誰來,一律不見!」


    明日前朝後宮,必定都是一片腥風血雨。


    比起今夜的直城門大街,恐怕也不遑多讓。


    皇帝抬起眼,漆黑的瞳仁幽深如墨,深深看向殿中那麵朱窗。


    窗欞向外,是一片濃重而寒涼的夜色。


    他想——


    這一天,他終於等到了。


    這座皇城,要變天了。


    *


    秋夜寒涼,冷風颯颯,濃烈的血腥味仿佛天降一場血雨,將整座恢宏的府邸澆透。


    手起刀落,祁晝明再次幹脆利落地削掉一個侍衛的頭顱。


    黔國公身後僅剩的幾人,駭然後退。


    應敵之心早已湮沒殆盡。


    侍衛的頭顱骨碌碌滾落在腳邊,素來矜貴體麵的黔國公,嗅著鼻端刺鼻的腥甜,幾欲作嘔。


    眼前的青年眸光死死攫住他,兇戾的眼神仿佛一匹隨時撲上來撕碎他喉嚨的惡狼。


    即使是黔國公這樣見慣風浪的人,也忍不住心下戰慄。


    祁晝明半邊臉浸在殷紅的血色裏,唇邊掛著邪笑,森森一笑,滿口白牙。


    劍尖直指他眉心。


    他已殺了太多人。


    那劍在砍過太多人骨後,劍身遍布細小缺口,光芒黯淡,隱隱發汙。


    啪嗒。


    啪嗒。


    被涼風吹冷的血順著銀白的刃滴滴墜落。


    仿佛落石砸在黔國公心頭。


    令他幾欲崩潰。


    他臉側肌肉鼓動,額角青筋狂跳,聲嘶力竭地嘶吼:「祁晝明,我與你素無怨仇,你何至於緊咬住我不放?」


    他自認時至今日,他唯一錯誤的決定便隻有那夜安排的刺殺和設計擄走他的夫人。


    可他不相信祁晝明會單單為了這兩件事,賠上全部身家性命,調派私兵,無詔公然殺戮權貴公卿。


    更遑論他是曹思誨,是太後親侄,皇後兄長,是這大鄴最為顯赫的皇親。


    今日若殺了他,他休想再全身而退。


    太後,皇後,朝中重臣,無一不會向陛下施壓。


    即便他祁晝明是天子最趁手的那把刀,也會在重重重壓下不得不催折,化為齏粉。


    可他遠比曹宣更清醒,更鎮定。


    麵對眼前瘋狗一樣的青年,從頭至尾,沒有生出半點威脅的念頭。


    因為他無比清楚地知道——


    在生死麵前,其他任何東西都隻是個屁。


    「無冤無仇?」


    祁晝明慢悠悠開口,將這四個字放在口中反覆咀嚼。


    眼中猩紅如潮水般漫上來。


    「也是」,他低頭哂笑一聲,烏髮垂落,擋住半邊側臉,「國公貴人多忘事,想必已不記得了。那我便提醒提醒您。」


    「十四年前,您任兩淮鹽運使,在任期間卻發生了一件官員與鹽商勾結,私販鹽引的大案,震動朝堂。可誰知等此案了結,您卻一路高升,幹幹淨淨地從這樁事裏摘了出去,沒受半點牽連,所有人似乎一夜之間都忘了您曾經鹽運使的身份。」


    「他們忘了實屬正常,但難道您也忘了,這些都是因為什麽麽?」


    黔國公雙目遽然圓睜,死死盯著祁晝明,撞鬼一般。


    幹癟的手抖如篩糠。


    「你,你,你是……」


    月夜中,孤冷的寒光在他麵上飄忽閃爍。


    麵色詭譎,仿佛地府勾魂的冥使。


    黔國公竟從他這張過於昳麗的麵容中尋覓到了幾分故人的影子。


    如墜冰窖。


    「祁晝明」,他喃喃道,「你姓祁,你姓祁……」


    「是啊,我姓祁。與當年被你誣告陷害,做了你替罪羊的司鹽都尉祁文昶,姓的是同一個祁。不知這個答案,國公大人可還滿意?」


    「當年你左右逢源,加之要替深宮之中的太後和皇後斂財,不惜鋌而走險,利用職權之便販運私鹽。卻被我父察覺,可他的摺子還未遞上禦桌,便被你知曉。你為永絕後患,反手便將此事扣在了我父親頭上,害我祁家家破人亡!」


    「國公大人」,他不無諷刺地嗤笑一聲,眼底的輕蔑有如實質,「當年你做下這些時,可曾想過自己會有今日?」


    「你,你怎麽會……」,黔國公雙唇顫抖不止,望向他的目光中滿是恐懼。


    他麵前站著的,分明是從地獄裏爬出來向他勾魂索命的惡鬼!


    「怎麽會還活著?」祁晝明輕笑一聲,眼神陰鷙,「自然是因為,要留著這條命,來殺你啊。」


    「放心,不止是你,還有你的夫人,兒孫……等我送你上路,他們很快便能來陪你了。」


    黔國公手段狠辣,向來斬草必定除根。


    抄家那日,他買通刑部右侍郎許綽,叫他將祁家所有成年男女斬盡殺絕,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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