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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鳶一門心思都在黛清歡身上了,既為她高興,又有些想不通這其中關竅,如果清歡真的是南詔國公主的話,她幼時必定是會被一直關在女媧殿祈福的,怎麽可能會時常有空來中原?之前自己重傷昏迷不醒的時候,師父一封書信,清歡就從苗疆千裏迢迢趕了過來,怎麽想,都不可能啊。


    她思索著,沒想到燕公子又湊上來了:“鳶兒,我幼時也愛養蛐蛐的,沒想到你也愛養這些小玩意兒,你若喜歡,明日我帶你看看去?隻是不及你這隻蠍子威風。”


    妙鳶汗顏,這都沒嚇跑你?


    “鳶兒還真是有個性,同京城裏這些女子果然不一樣呢。”


    妙鳶感覺自己雞皮疙瘩落了一地,完了完了,這蠍子自己都適應了好久,畢竟太恐怖了,這燕公子,這就忘了剛剛被嚇唬的陰影?真黏人啊,自己要怎麽辦才能甩開他?


    忽然有小太監來了,悄悄告訴妙鳶道:“祁大人來接蘇小姐迴家了,說是怕等會兒更深露重蘇小姐著涼,現在在玄武門等著呢。”


    太好了,關鍵時刻還是泠塵給自己解圍。妙鳶竊喜著,向皇上皇後還有燕祈道了別,便跟著小太監出了大殿,燕祈一副戀戀不舍失魂落魄的樣子,讓蘇妙鳶見了,隻覺又好笑又心疼,這個燕公子,分明還是孩子心性嘛。


    出得太極殿,妙鳶深深地唿吸了幾下,終於舒暢了,空氣裏彌漫著月桂花甘醇的香味,因為不識路,妙鳶隻得默默跟著小太監。夜色深沉,走了很遠很遠,越走人越少,妙鳶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了:“公公,到地方了嗎?”


    “快了快了,就在前麵。”


    小太監帶她到了一方宮苑,推門進去,月色下隱隱約約可以看見,這個院落極為破敗,青石磚上皆是落葉,無人灑掃,院中山石嶙峋,倒也還別致,院中雜草叢生,野菊花肆意蔓延,許是因為太安靜了,可以聽見山石間泉水汩汩遊走的聲音,除此之外便隻有風聲了。


    這兒的確是個清淨地兒,隻是這宮禁之中竟然會有這等地方,也是奇怪,不過泠塵為什麽會約自己在這裏等他?好生奇怪,而且這裏,讓人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抑或是,親切感。她正愣神,突然聽得背後院門關上了,“哢嗒”一聲,上了鎖。


    是方才帶自己來的小太監。


    “你這是做什麽?放我出去!”她驚慌地捶著院門。


    “姑娘別吵了,這晦氣地兒遠的很,是宮裏鬧鬼的地方,您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的,別喊出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出來,可別怪奴才沒提醒您。”


    “你哪個宮的?竟敢這般放肆!放我出去!”


    “姑娘自己保重!告辭了!”那小太監隻撂下這一句,就哼著歌兒走了,妙鳶聽得他的腳步聲越來越遠,放棄了唿喊,看來是有人故意暗算自己,再怎麽喊這小太監都不會迴來的。自己是得罪了什麽人嗎?她想不通,自己又不是皇家人,充其量不過一介布衣醫者,隻是偶然隨泠塵進宮,究竟能得罪什麽人,讓對方這般作弄自己。


    被關在這破院子裏,更深露重,一夜下來雖不至於出什麽大事,但也夠泠塵擔心的了,得趕緊想個辦法通知他,或者逃出去。


    她轉身看了看,這方院子是典型的江南園林風格,山石鬆木皆小巧別致,看得出來,雖荒疏多時無人打理,這院子還是活的,泉水汩汩,樹木森森,院角有一方古井,趁著月光,她鬥膽往下看了一眼,可以看到波光粼粼的水麵,井沿上覆滿青苔,不過細看,妙鳶發現青苔有被破壞的痕跡。


    青苔被破壞的地方呈現出一個弧形,如果沒猜錯,應該是水桶留下的,也就是說,有人在這裏打過水。可是這麽一個偏遠而且荒廢了的院子,還鬧鬼,宮人們怎麽可能舍近求遠來這裏打水?那麽……唯一的可能是,這裏住著人。妙鳶猜到這一層,坐在陰影裏不作聲了,默默地等值夜的宮人路過,這樣說不定會救自己出去,可是等了一個多時辰,並沒有人經過。這地方難道就這麽晦氣麽?連值夜的人都不過來。


    古書有雲,午夜之時,陰陽交匯,百鬼出行。她不安地聽了聽,恍惚間,似乎聽到了哭聲,時斷時續,纏綿悱惻,似乎是個女人的哭聲。妙鳶隻覺後背發涼,抱緊自己瑟瑟發抖,這六宮粉黛層出不窮,有人得意就有人失意,這裏別是收容廢妃的冷宮吧。那個太監說了,這裏鬧鬼,到底是何人在此作祟呢?


    空氣裏安靜得可怕,除了泉水暗流湧動的聲響,便隻剩下那女人淒淒慘慘的哭聲了。


    她鬼使神差站起身來,往院子深處走去。徑直走到院子那一頭的主殿下,可以看見朱紅色的門窗上,胡亂地刻著著字,似乎是什麽少數民族的文字,又似乎不是字,而是些特殊的符號。她盯著這些淩亂的字符,頭突然炸裂似的痛起來,恍惚間天地旋轉。


    渾身無力,她就勢跪坐在地上,腦海中浮現出一幅幅光影。


    似乎也是這樣一個院子,池中芙蕖盛放,泉水泠泠,池邊風吹桐花落,片片灑落在一位美人的肩頭,美人如芙蕖般明媚動人,眉心一點朱砂痣,嬌俏可愛。她懷中抱著一個花骨朵兒似的小孩子,逗著她玩兒,笑得十分燦爛,一隻白色的波斯貓靜靜臥在美人腳下,溫順地舔著爪子,瞳孔一藍一紅,甚是奇異。


    著了魔了。


    妙鳶閉上眼深唿吸,雙手揉了揉腦門,掏出隨身攜帶的香囊嗅了嗅,梔子花的香味讓她很快鎮靜了下來,她環顧四周,才發現自己仍然在這陰氣濃重的院子裏,且頭疼得厲害,整個人都軟軟的沒有力氣,嗓子也啞啞的說不出話來。她用手帕捂住鼻子,讓自己盡量不要聞到這院子裏的氣味,一定是有人故意的,用這迷幻香讓闖進院子的人產生幻覺,然後借機裝神弄鬼。


    嗚嗚咽咽的女子哭聲又來了,妙鳶心下厭惡至極,自己若不是跟泠塵學過一點術法,又身為醫者熟悉這迷幻香的功效,恐怕真的就被嚇魔怔了。屋子裏有微弱的燭光,她勉力站起來,悄悄地挪到窗邊把窗紙捅開一個洞往裏看。哭聲戛然而止,看過去,隻見房間裏陳設如舊,似乎就是普通的妃嬪寢殿,香爐、花樽一應俱全,牆上懸掛著一幅落了灰的遊獵圖,在燭光映照下竟顯出一絲溫暖的氣氛來。


    妙鳶終於看清了是誰在哭,那遊獵圖下斜倚著一個白衣女子,她濕漉漉如同雜草的頭發低垂著,臉上滿是褶皺,沾染著一些不明液體,且從眼窩深處蜿蜒流出一條血流,這女鬼似乎在哭,隻不過哭出來的是血,沿著眼眶流到下巴,然後又滴到白袍上,留下一條條?人的血痕,


    她突然站了起來,撲了過來,透過窗洞拿一種詛咒的眼神惡狠狠盯著妙鳶。


    妙鳶和她對視了三秒鍾,隻覺胃裏翻江倒海,她登時定了定心神,一腳踹開這房門,那女鬼想來是用迷幻香這樣捉弄人有些日子了,沒料到妙鳶會闖進來,被一腳踹倒在地,妙鳶感覺到自己腳踹到的實物,一點都不害怕了,順勢抓住那女鬼,“滋溜”一聲撕下了一張令人作嘔的臉,果不其然,這張臉之下不過是個尋常女子的麵容。


    “何人在此裝神弄鬼?”


    那女子見詭計被戳穿,立馬吹掉燭火往後院逃去,妙鳶一路追出去,月色皎潔,她跟著泠塵學了點功夫在身上,終究是三下五除二將這女子堵在了牆角,一晚上的不滿都發泄了出來:“說!何人指使你的?我與你無冤無仇,何故把我關在這裏嚇唬我?”那女子隻瑟瑟發抖,反複說著:“對不起……對不起。”妙鳶有些憤怒,誰這般狠毒暗算自己?若不是自己因迷幻香起疑心,又發現這女鬼脖子處皮膚深淺不一,推測出是貼的假臉,還不知要被怎樣捉弄呢,宮禁之中最是忌諱這些歪門邪道,誰給的她這麽大膽子?


    她把這女子抓迴房間,點亮燭火,找了繩子把這女子捆起來,思索著如何出去。她在房間裏翻了翻,找出些落灰的衣物,丟上房頂一把火點燃,衝天的火光很快引起了侍衛的注意。縱然這裏是荒廢已久還鬧鬼的宮苑,起了火會殃及附近宮殿,侍衛們不得不硬著頭皮來救火。


    妙鳶得救了,這裝神弄鬼的女子被侍衛們帶走前,突然撲到了妙鳶腳下:“小姐!小姐救我!救我!”


    妙鳶壓根不認識這女子,無辜受害,更不可能救她。


    第二日午時,妙鳶站在城牆上俯瞰這宮女被斬首,宮中向來忌諱這個,何況是在新帝登基不久的敏感時候,這宮女膽敢裝神弄鬼,驚擾的還是帝後極為看重的蘇妙鳶,自然觸怒龍顏,代宗毫不留情下下令斬首示眾。做完這個決定,代宗又派使者往祁道長府上送了許多稀罕東西,說是補償妙鳶無辜受害。


    根據使者的說法,代宗還想請妙鳶進宮一趟,讓她前去指認,到底是哪個太監這麽不要命,把蘇妙鳶帶到鬧鬼的桐花院去捉弄她。


    “鳶兒,昨夜讓你受委屈了。”泠塵不知不覺站在她身後。


    “泠塵哥哥,我們以後別來宮裏了好不好,我害怕。”


    “那我們還去指認嗎?”


    “不去了。我現在隻想趕快離開這裏。”


    “好啊,都聽你的。”他伸出雙臂,她如小時候一般乖巧,摟住他的腰,把頭輕輕倚在他胸前,可以聽到他均勻的心跳聲,讓她十分安心。


    遠處另一側的城牆上,身穿龍袍的男子取下了手裏的千裏鏡,這西洋傳教士帶來的東西果然精妙,讓他看到了肉眼不一定會發現的東西。君臣之間的關係,非單純靠禮義綱節可以維係,找到一個臣子的弱處,把握住,那麽帝王就能一直淩駕在這個臣子之上,維護住自己的權威。想不到啊,泠塵這個軟硬不吃看似無欲無求的道士,居然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和一女子摟摟抱抱,若不是這女子是他心上人,他怎會如此?


    認真算起來,祁泠塵雖官職不算一手遮天,但也算三朝元老了,馬嵬驛之變之前他就在玄宗身邊任職,掌管天象,他預測皇位必有異動,皇位果然就易主了。馬嵬驛一舉除掉楊家兄妹,必定也有他的功勞,可是他卻能在玄宗迴京清洗的時候全身而退,委實有些謀略,這樣一個人,若是自己的心腹,自然可以幫自己鎮守山河,若叛逆成了自己的對手,自己卻也未必敵得過他。


    有趣啊有趣,他眉宇間永遠波瀾不驚,讓人猜不透心思,無欲無求沒法駕馭,可是眼下,代宗找到了突破口。


    就這樣靜靜抱了一會兒,妙鳶感覺好多了,這層層宮禁,不知道鎖住了多少人,讓她沒來由感到惶恐,不過隻要泠塵在,所有陰霾都會消散的。


    “鳶兒,你昨晚上可也算立了個大功呢。”


    “為什麽這麽說?”


    “你看這個被斬首的女子,其實是西域人,當年迴紇同大唐交好,曾經將一位貌美如花的公主送到中原來和親,這女子就是那公主的婢女。”


    “如此說來與我更是不相幹了,她為何要裝神弄鬼嚇我?”


    “別激動,聽我慢慢道來。這溫雅公主當日來,玄宗當日給予優待,賜了你昨日被困的那方桐花院給她。溫雅公主為玄宗生下來一雙雙胞胎女兒,雖楊氏入宮後專寵,但公主憑借著這一雙女兒,日子也不算太艱難。這一對雙胞胎女兒有如明珠輝映,生得玲瓏可愛,很討玄宗的喜歡。”


    “後來呢?”


    “後來啊,後來許是楊氏看不慣這公主栽贓陷害吧,但也或許是真事,當時的燕妃和楊氏一同揭發,說這公主和西域來的雜耍伶人私通,玄宗一怒之下秘密處死了這溫雅公主,她住的桐花院,自那以後也就荒廢了,這些年來一直鬧鬼,宮人們就更加避諱了。”


    “燕妃?”


    “也就是昨日你見到的太皇太後。”


    “原來如此,所以說昨日是有其他人存心嚇我,才把我騙去那裏。”


    “是的,我猜這婢女應該是為她的主人鳴冤,所以一直藏在桐花院假扮冤魂,不是針對你,但是很不巧被你識破揪了出來,今後不會鬧這一出了。”妙鳶若有所悟,看了看城牆下的行刑場,那婢女的血在斬首時濺了一地,有太監在灑掃,抹去她最後一絲絲存在的痕跡。


    妙鳶突然有些於心不忍,師父常教導自己醫者仁心,自己卻間接害死了一個人,說不難過,自己都不相信,她頭疼得厲害,問泠塵:“那公主的一對女兒呢?現在在哪裏?”


    “或許早就被處死了吧,當年玄宗把這事瞞得滴水不漏。這些年來迴紇同大唐依然交好,前些年安氏叛亂之後,迴紇還派兵幫助大唐收複洛陽,看來處死公主這事做得很幹淨,沒什麽人知道,不然迴紇不會就這麽放任皇帝處死他們的公主的。”


    “我頭好疼,泠塵哥哥我想先迴家。”


    “好,我讓車夫送你迴去。”


    一路上,妙鳶的頭都痛的厲害。這恢弘氣派的宮殿之下,藏著多少隱秘的黑暗?昨日是自己有幸,識破了這嚇唬人的把戲,那以後呢?想想昨晚在桐花院的淒慘情狀,妙鳶不寒而栗,隻是進宮參加一個宴會,就遭人暗算,若是自己去做太子陪讀,能夠做到三個月結束全身而退嗎?


    話說迴來,會是誰這樣暗算自己呢?有什麽理由呢?其實剛剛走得太慌張了,應該去指認一下到底是哪個太監帶自己去的桐花院。妙鳶揉了揉頭,看著庭院裏零碎的紫藤花,有些黯然,默默迴了房間。


    我是誰?妙鳶俯臥在榻上,胡思亂想。泠塵的話一遍遍在耳邊迴響,這麽多年來,自己的記憶都是零碎的,隻因那次風雪中逃命自己發高燒。隻記得自己是從宮裏逃出來被師父收留的,可是自己到底是誰,卻記不起來,越想頭越疼。


    “小姐!小姐救我!”


    妙鳶從夢中驚醒,身上出了一身冷汗,隻見窗柩上夕陽融融,已是黃昏時分了。頭不再痛了,她癡癡地坐在床上,整理自己的思緒。


    她想起來了。桐花院,那個熟悉的地方,那個荒涼破敗的院子,就是自己出生的地方。


    她是溫雅公主的孩子。


    那是個午夜,她和姐姐如往常相依偎著睡在臥房,忽然有幾個黑衣男子闖進來,揮舞著長劍砍過來,姐姐的胳膊登時就被削了一個深深的傷口,鮮血淋漓,正當兩個小公主縮在床角瑟瑟發抖時,又有人進來同這幾個殺手纏鬥起來,母親趁亂跑進來,牽著自己和姐姐逃跑。


    刀光劍影之間,一柄劍深深地刺進了母親的身軀,鮮血噴湧。她死前匍匐在地上,絕望地看著姐妹倆,無力地吐出了兩個字:“快跑。”目光便凝滯了。


    妙鳶看著銅鏡中的自己,心有戚戚。這張臉,和昨日自己看到的那幅遊獵圖上的美人,頗有幾分相似。沒錯了,自己是個公主。隻不過,是三朝前就被皇帝下令要作為孽種處死的公主,玄宗斷然不會知道,自己居然死裏逃生。


    晚間在涼亭裏同泠塵用晚膳,妙鳶很沒有胃口,她問了問泠塵更多的細節,泠塵身任太史令,掌管著宮中眾多文書,對這樁秘事應該很熟悉。


    “宮裏嘛,爭風吃醋的事情不會少,那時候楊貴妃一人寵冠六宮,這位溫雅公主雖然位分低些,可是好歹是迴紇皇室的人,而且還給玄宗生了兩位公主,自然也不會失寵。據說有一日玄宗為了看望溫雅公主,與貴妃失了約,貴妃十分不快。”


    “後來有西域來的伶人進宮表演,皇上念及是溫雅公主家鄉之人,便留了這一批樂伶在宮裏,這其中有個叫陸遙峰的男子,技藝卓絕,更是受到公主賞識。再後來就有流言說這對小公主,是陸遙峰同公主所生,皇上滴血驗親證實了這一點,公主被貴妃下令杖殺,這對女兒據說也被處死了。”


    “楊貴妃?”


    “是啊,當日她看不慣溫雅公主,好不容易找到錯漏扳倒了她,卻沒想到自己沒得意幾年,就在馬嵬驛被賜了白綾,比溫雅公主死得還慘。宮闈之事,風雲變幻,誰又能預測呢?”泠塵歎了歎氣,“不過這個陸遙峰,也是個負心漢啊,既然同這溫雅公主早就情投意合,為何不娶了她?如此這般待她,到了中原又與之糾纏,誤了她終生啊。這迴紇公主和她的女兒是被處死了,陸遙峰卻一個人逃離了京城,如今府衙裏都還有他的通緝令呢。”他的眼神忽然變得認真,直直地看著妙鳶,用雙手扶住了她的肩膀:“鳶兒你記住,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要完全相信別人,甚至是你師父,還有我。”


    “嗯,記住了。”她拿起筷子,猶豫了下又放下了,“泠塵哥哥,若是宮裏有人來問起太子陪讀一事,你就說我心症發作,不宜入宮吧。”


    “好。”


    妙鳶定了定神,拿起筷子給泠塵夾菜,同他在月光下斟酒對飲起來,心緒平和了許多。雖然不知道那暗處的敵人為何要這樣捉弄自己,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隻要自己不再踏足宮闈,並且放假消息說自己心症發作,總是會有好處的。她這樣想,安心許多,問道:“泠塵哥哥,你知道師父什麽時候能迴來嗎?”


    “我也不清楚了。本來霜降時候總該迴來了,但雁門關戰事吃緊,傷兵源源不斷從前線送下來,況且瘟疫也壓不下來,你師父恐怕要在雁門關過這個冬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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