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陰冷,供奉的都是祖先的牌位,蘇蓮在祠堂並沒有吃到多少苦頭,劉氏暗地裏送了吃食和被子,蒲團下麵加了厚厚的棉花墊子,饒是這樣,跪久了膝蓋還是很酸。


    門口傳來一陣喧鬧聲,蘇蓮忙將被褥和吃食藏了起來,規規矩矩地跪在蒲團上。


    房門被人從外麵用力推開,劉氏被那兩婆子推了進來,一時沒站穩差點摔倒在地。


    “姨娘,你怎麽來了?是不是蘇櫻說服父親放我出去了?”蘇蓮見劉氏進來,興奮地從蒲團上站了起來。


    “蓮兒,蘇櫻那個小賤人醒了,她跟老爺說是你將她推下水的,老爺相信她的話,我爭辯了幾句,老爺便不分青紅皂白地將我也送來這祠堂罰跪了。”劉氏一臉的氣憤,說起蘇櫻咬牙切齒。


    “蘇櫻一向愚蠢,隻要稍加挑撥便會向著我們,姨娘是怎麽和她說的?”蘇蓮輕輕皺眉問道。


    “說來也奇怪,往日有什麽事隻要我開口,蘇櫻必定是會順著我的話往下說的,你也知道你父親最疼蘇櫻,隻要蘇櫻開口什麽都依著,隻是這次蘇櫻卻一口咬定就是你推她下水的。”劉氏想起蘇櫻看自己那冷得讓人寒顫的眼眸,心裏總覺得哪裏有些不一樣了。


    “她從小便沒了娘親,又是在父親的溺愛下長大的,連府門都沒怎麽出過,哪裏懂得內宅這些招數,姨娘盡管放心,等我們出去了有的是機會收拾她。”蘇蓮高傲地抬著頭,冷笑一聲。


    “你從小便是個有主意的,姨娘相信你!”劉氏看著自己精心調教的女兒,滿意地點了點頭。


    深夜的祠堂,寂靜得針落可聞。


    劉姨娘看著那些擺放得整整齊齊的牌位,心裏有些發怵,她朝著那些牌位恭敬地作了一個揖,嘴裏喃喃自語:“祖先保佑,祖先莫怪。”


    蘇蓮對劉姨娘的做法嗤之以鼻,她將藏起來的吃食拿出來,坐在蒲團上,自顧自地吃起來。


    突然一陣陰風吹過,屋中的蠟燭熄滅了好幾根,劉姨娘雙手抱頭,嘴裏叫嚷著:“我知錯了,別來找我啊”


    蘇蓮一臉厭惡地看著劉姨娘,眼中一臉的鄙夷,她將劉姨娘的雙手掰開說道:“姨娘,這祠堂就我們兩人,不過是風吹滅了幾支蠟燭,你這是做什麽?”


    突然一陣若有若無的腳步聲響起,門外盈盈燭火透過窗欞時遠時近,劉姨娘的眼神越發驚恐起來,她瞪著雙眼,手指顫抖著指向外麵,嘴角哆嗦著喊道:“鬼...鬼啊...”


    蘇蓮一把將趴在自己身上的劉姨娘推開,猛地將那房門打開,春蘭的大臉盤子在燈籠的映襯下無限放大,饒是蘇蓮也被這不經意的一幕嚇得後退幾步。


    “春蘭,你這死丫頭,大半夜的嚇唬誰呢?”蘇蓮這才反應過來,朝著春蘭一頓辱罵,絲毫沒有了往日的矜持。


    “二小姐,奴婢是奉了大小姐的命令,特意來關照下劉姨娘和二小姐的。”春蘭將放在臉邊的燈籠放了下來,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


    蘇蓮將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下,抬起高傲的頭顱說道:“既然是姐姐讓你來的,那吃的東西你總帶了吧,我肚子餓了,先將吃的端進來吧!”


    春蘭噗嗤一聲笑出了聲,她打量了下祠堂,見地上放著一盤還沒吃完的糕點,蒲團上還有一床被子,她朝著身後的丫鬟招了招手道:“二小姐和劉姨娘可是奉了老爺的命令罰跪的,咱們相府何時改了規矩,罰跪還能帶被褥和吃食了?為了體現大小姐和劉姨娘的誠心,從明天開始每天給劉姨娘和二小姐送兩頓吃食,每人一碗白米粥。”


    蘇蓮聞言俏臉早已蒼白,她指著春蘭的鼻子,怒道:“你.....我大姐姐心善,定然不會讓你這樣作賤我們母女的,等我出去,一定親自告訴大姐姐。”


    春蘭麵色平靜地看著蘇蓮道:“大小姐確實心善,但她心善眼不盲,她知道是二小姐推她入水,可是傷心了好久呢,不過罰您的是老爺,老爺執意要罰您,大小姐如今自己也在病中,自然是愛莫能助的,二小姐還是好好的待在這祠堂中反省吧!”


    春蘭將目光看向站在門邊的兩個婆子道:“兩位嬤嬤怕是年歲大了,竟忘了這祠堂的規矩了,站在門外做什麽,站到裏麵好好守著小姐和姨娘反省,若是再被我發現你們兩個躲在外麵偷懶,定讓老爺發賣了你們!”


    那兩個婆子見春蘭發了脾氣,趕忙低頭哈腰。


    春蘭走後,那兩個婆子目光如炬地盯著蘇蓮和劉姨娘,兩人稍微打個盹,那棍子便毫不了留情地打在了她們身上。


    跪了一夜的兩人第二日便餓得渾身發軟,好不容易熬到吃食送來,那兩碗白粥清澈見底,上麵飄著幾粒米花,蘇蓮此刻哪裏還顧得上能不能吃飽,端起那碗米粥兩口便喝完了。


    那點湯水哪裏頂餓,不出半個時辰,肚子又開始咕嚕咕嚕叫了起來,再加上還要跪著,兩人哪裏受過這種罪,隻能強撐著,好不容易撐到第三日,蘇蓮再也撐不下去,昏倒在祠堂裏。


    守著的那兩個婆子也不敢怠慢,雖然在受過,畢竟也是主子,隻得通知了老夫人。


    老夫人見到兩人的時候,嚇了一跳,她明明送了吃食和被褥過來,怎麽兩人看上去像是幾日沒吃過東西一般,眼窩深陷,眼底微青,身形消瘦得讓人心疼。


    老夫人目光森冷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兩個婆子:“怎麽迴事?我送的那些吃食在哪裏?”


    那兩婆子趕忙跪下道:“大....大老爺吩咐的,不讓遞吃食進來,您那些吃食我們一點都沒敢動,放在偏房了。”


    老夫人將手中的拐杖重重砸在地上:“如今連我的話也沒人聽了嗎?”


    那兩婆子趕忙磕頭道:“老夫人饒命,大老爺的命令我們不敢違抗。”


    老夫人舒了口氣道:“來人啊,將二小姐和劉姨娘帶迴去,請大夫過來診治。”


    那兩婆子其中一個怯懦說了一句:“三日期限還有半日呢?若大老爺問起來,奴婢該如何迴答,還請老夫人示下。”


    老夫人冷冷說了一句:“那便讓他來鬆鶴苑找我!”


    此話兩個婆子原封不動地傳給了蘇權,蘇權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知道在老夫人眼中劉姨娘和蘇蓮心中的地位可比他這個兒子高多了,老夫人並非蘇權的親生母親,而劉姨娘確是老夫人的侄女,不過孝字當前,蘇權也不敢太過忤逆老夫人,便遂了她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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