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苒尋思片刻,便將發上的一把鑲珠簪子抽起,轉而交給了蕙兒。


    「蕙兒,你且幫我把這把簪子轉交給宣德殿的禁軍,讓他轉告江信,我有些東西想托他轉交給衛國公。」


    「王妃這是……」蕙兒可不敢隨便攬下這個責任。


    蘇雲苒泰然自若的道:「你且放心,江信與衛國公是親戚,算起來他是我的遠房表兄,我總不好光明正大的把東西帶迴外家,隻好透過這位表兄。」


    蕙兒與芷兒年紀尚小,入宮不過兩年餘,心思尚不及其他老宮人來得深沉,況且,這兩位丫頭可是翟砡特意囑咐的,為的正是防堵她套話。


    如今倒好了,她利用這兩個丫頭的無知,隨口編派個謊言,便能騙過她們。


    出閣女子若是惦記著外家,自然會尋隙托人帶些東西送給外家人,且這事兒多是私下偷偷進行,總不好光明正大的搬夫家東西。


    蕙兒與芷兒自然是信了她,她心下一定,便在原地靜候。


    不出片刻,就見身穿赭紅色繡竹紋官袍的江信,行色匆匆的前來與她會合。


    為了不讓兩名隨身宮婢起疑心,未待江信揚嗓,蘇雲苒便率先演起戲來。


    她一把拉住江信的袖角,一臉激動的低嚷:「表兄近來可好?」


    江信一陣錯愕,隨後領悟過來,便配合起蘇雲苒。「表妹別來無恙?表兄甚是想念。」兩人一搭一唱演起戲來,把蕙兒與芷兒騙得一愣一愣的。


    而後兩人一同來到應龍池邊,拿起宮人們備好的蓮花燈,邊聊邊蹲下身放起手裏的兩盞花燈。


    蕙兒與芷兒到底還年輕,一見花燈往下飄流,便興奮難抑的追逐起來。


    這會兒,蘇雲苒與江信總算能單獨談話,不必再演著外戚相見歡的戲碼。


    「這幾個月,你在紫微宮裏過得可好?」江信壓低聲嗓問道。


    蘇雲苒先是沉默片刻,隨後老實招認:「夔王待我確實不錯……他似乎真的喜歡上我了。」


    江信眉頭一皺,不怎麽認同的道:「夔王此人心高氣傲,又是出身皇族,即便他真對你有幾分意思,但並不保證他能對你一輩子好,你千萬別讓他給迷住了。」


    穩住心緒,蘇雲苒神色自若的道:「你且放心,依你對我的了解,你真以為我會栽在翟砡的手裏?」


    江信卻一臉不怎麽信任的凝瞅著她,道:「雲苒,打從我們認識的那一天起,你當時年紀雖小,卻像個大人一般的對我說,你長於衛國公府是身不由己,你可還記得自己所求的是什麽?」


    蘇雲苒望著池塘上飄遠的蓮花燈,眸光漸起水霧,許久沒有吭聲。


    見她似是心生動搖,江信實在看不過眼,複又壓低嗓子,道:「老實告訴你吧,幾個親王與衛國公府已經暗中結盟,待到一切籌謀妥當之時,便要向天下人打著討伐奸臣的名義,闖入大內宮廷拿下夔王。」


    蘇雲苒聞言大驚,不敢置信的抓住了江信的手,亦壓低嗓子問道:「你不是在同我說笑吧?!」


    江信神色嚴肅的道:「這可是攸關性命的事,我怎可能會拿來說笑……你千萬別說出去,我也摻和進去了,你若是走漏風聲,怕是朝廷一半的要臣都會遭受牽連。」


    蘇雲苒心下焦灼的迴道:「你為何也摻和進去了?你瘋了不成?!夔王是什麽人?他有這麽容易扳倒嗎?」


    「夔王挾天子以令諸侯,這是天下人盡知的事,這群親王與衛國公將會打著複興南晉皇室的名義,逼翟砡把皇帝交出來,隻要皇帝現身,天下民心思反,縱然翟砡有三頭六臂,他也隻能乖乖交出禦璽。」


    是了,除了長秋宮的那些太監宮人,以及翟砡與她,怕是沒人知悉皇帝原來是個傻子。


    蘇雲苒心口狂跳,麵色凝重的開口:「江信,你聽我說,我見過皇帝,他……」


    不遠處傳來蕙兒與芷兒的笑語,江信連忙抬手捂住她的嘴。


    「你聽我的,莫要被翟砡動搖了,他不是什麽好人,他就是個越權篡位的野心家,如他那樣的人,絕對不得善終。」


    蘇雲苒一把拉下江信的大手,趁著蕙兒與芷兒尚未走近前,匆匆扔下一句:「皇帝是個傻子,翟砡是在保護他!」聞此言,江信一臉震愕,遲遲無法迴神。


    蘇雲苒鬆開了抓在江信臂上的手,微笑站起身,朝著江信福了福身。


    「那便有勞表兄了。」她神色掩飾得當,絲毫看不出前一刻的震驚之色。


    「表妹——」反倒是江信猛然迴神,猶然欲言又止。


    生怕江信露出破綻,蘇雲苒隻好話中有話的打斷他:「方才我說的那些話,全是實話,絕無虛假,表兄莫要與我客套。」


    江信臉色忽青忽白,可精采了,他隻能抱了抱拳,渾身僵硬的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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