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思間,卻聞翟砡含笑啟嗓道:「本王風聞駱老底下的學生已離了宮,怕是您老太過嚴苛,沒有學生挨得住。」


    駱宜清抬目相望,眼神並無一絲敬意的迴道:「史館的事兒似乎不歸中書令管,王爺已經越俎代庖幫著陛下治理朝政,莫不是連編纂國史一事亦要插手?」


    聞此言,蘇雲苒暗暗替駱宜清捏了把冷汗。


    駱宜清雖是史官,可如今真正掌權的是翟砡,他一聲令下,便能讓駱宜清人頭落地,駱宜清竟然敢當著翟砡的麵,指摘他越俎代庖,這是活得不耐煩了?


    不想,翟砡非但沒有發怒,仍然無動於衷的笑容滿麵。


    「駱老誤會本王了,史館是獨立於三省六部之外,哪怕是皇帝亦無權過問幹涉,本王區區一個中書令,又豈敢插手史館之事。」


    駱宜清不以為然的瞟了翟砡一眼,此舉看在蘇雲苒眼底,不免有幾分倚老賣老的姿態。


    不得不說,以翟砡目中無人的性子,他對待駱宜清已屬難能可貴的尊敬,這個四朝老官怎麽說也該賣個麵子給翟砡。


    翟砡笑著續道:「本王今日請駱老走一趟紫微宮,為的是想給您老舉薦一位學生。」


    「夔王舉薦的人,老臣可不敢用。」駱宜清不假思索的拒絕。


    一旁目睹他倆交鋒的蘇雲苒,後背已滿是冷汗。


    翟砡忽爾撇過俊顏,笑望著蘇雲苒,道:「本王想給駱老舉薦王妃這位學生。素聞駱老識人的眼光甚準,本王就想著讓駱老收王妃為學生,好讓駱老替本王鑒識一番。」


    駱宜清這才把目光轉到一側的蘇雲苒身上,隻見他兩眼矍礫有神,將她上下打量過一遍,眼中盡是不置可否。


    而後,駱宜清道:「王爺莫要折煞老臣了,老臣從來不收女子為門生,況且,女子之責在於相夫教子,實在不宜拋頭露麵。」


    這話,蘇雲苒可不愛聽,未待翟砡開口,她率先揚嗓道:「駱老與我素不相識,尚且不知我有何能耐,焉能斷言女子無能?」


    駱宜清聞言便知這個夔王妃不是溫順女子,見她貌美若花,神情卻毫不柔弱,眉眼之間更透著一抹剛強。


    自從六年前新婚的夔王妃被夔王送去青侖,京中便盛傳夔王妃愚笨粗鄙,方會不得夔王歡心……可如今一看,眼前的女子雙目晶亮,說起話來有條不紊,絲毫不若傳聞中那般愚笨。


    「敢問駱老膝下可有女兒?」蘇雲苒複又揚嗓問道。


    「老臣膝下有一子兩女。」駱宜清迴道。


    「駱老學識淵博,上通天文,下知地理,駱老的兒女怕是也不差,應當亦是滿腹墨水?」


    駱宜清一臉驕傲的迴道:「確實。老臣的兒女個個精通詩書禮樂,沒有枉費老臣一番苫心。」


    蘇雲苒不以為然的道:「既是如此,駱老為何又說女子之責在於相夫教子?倘若今日,駱老的兩位女兒隻需要相夫教子,您老又何必這般煞費苦心的栽培她們?素聞西涼國已經廢除女子不得參加科舉的律法,盡管隻有貴族女子能參加科舉,但這已是一大改革,往後說不準咱們南晉亦會跟著廢除女子不得出仕的律法,屆時,駱老可會想拉自己女兒一把,讓女兒一同發揮所學,為南晉朝廷出一份心力?」


    望著眼前滔滔雄辯的蘇雲苒,駱宜清當下竟是啞口無言。


    末了,蘇雲苒又道:「說穿了,駱老是覺著別人家的女子,隻需相夫教子,無須滿腹經綸,可自個兒家的女子不一樣,是不?」


    駱宜清麵上一陣紅,心虛的辯駁:「當然不是這樣……老臣的意思是……」


    蘇雲苒打斷了他的辯白,聲嗓嬌脆的道:「人人都有私心,駱老自當不例外。隻是您要偏心可以,但您總不能把天下女子全歸為無才便是德,興許別人家的女子也同您家閨女一樣,是滿腹經綸無處發揮。」


    這下,駱宜清是吹胡子瞪眼睛,老臉赧紅,無話可說。


    原來傳聞不盡屬實,這個出自衛國公府的蘇二小姐,竟是一個精明善辯的女子……莫怪乎,夔王會想讓他收她為門生。


    蘇雲苒起了身,雙手合袖朝駱宜清一拜,斂眉低眸的道:「駱老,我隻是想告訴您,天下並不是隻有男子方能有用處,許多女子不比男子差,女子若願意在家相夫教子,那是世俗禮教的束縛,而非女子所願。如若對您有所冒犯,還請駱老多多包涵。」


    見蘇雲苒進退有據,得理且饒人,駱宜清麵色稍霽,心下對此女添了幾分讚賞。


    始終沒吭聲的翟砡,這才一臉笑意的揚嗓道:「駱老可願意收下王妃作門生?」


    方才隻顧著反駁駱宜清,蘇雲苒後知後覺想起,翟砡為何想讓她拜駱宜清為師傅?


    「王爺,史館素來隻有男子,未曾有女子,您這樣是在為難駱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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