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北沒有想到自己簡單的想法,竟然會激發出異常嚴峻的後果。為了拆房取石,項北在與房主談判的時候,差點激起民變。


    久違戰事,邊軍的俸祿輕薄了不少,為了能夠安撫大家,呂濟川不得不采用了一些軍中常用的手段,放空餉。因此,邊軍的人數要比在冊的人數少不少。


    這樣,那些原本為了方便巡城而沿著城牆搭建的軍產,也就空餘不少。這些空置的房屋已經作價賣給了當地的住戶。賣屋所得


    因為這些房產位於金沙的邊角之處,房子本身又低矮破舊,在此棲身的多是一些落魄人家。這些房產可以說是這些人安身立命的地方。


    因此,當項北想要毀壞這些房產以迴收石料,用於修繕甕城時,這些房主們紛紛抄起家夥,與拆房的士兵對峙起來。


    項北的手下,多是從玉珠城撤下來的玄甲神策,既經曆過城破家亡的絕望,又對金沙的居民沒什麽感情,他們所信奉的,就是隻要跟著這位北梁戰神武威將軍的後人,不管麵對多麽強的敵人,都能取得勝利。


    金沙那些邊民的棍棒,在這些項北手下的虎狼之軍麵前,很快被打的潰不成軍。但邊民中也有腦子活份的,糾集了眾人,要去呂濟川那裏討個說法。


    呂濟川陪著常破虜出去巡城,留守的馬征聽說這些邊民被項北的手下欺負了,頓時火冒三丈,召集起三營常勝軍,怒氣衝衝的就把正在拆房的項北眾人給圍了起來。


    其實,馬征並不擔心吃空餉以及變賣軍產的事情敗露,因為常破虜也是行伍出身,對這些軍中的潛規則也心知肚明,隻要不是做的太過分,保持常勝的戰力,常破虜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破壞這個規則的。


    隻是邊民口中的討還公道,卻被馬征聽成了外來的項北手下,竟然開始刻意欺壓金沙的百姓,或者,就是那個他最看不慣的小子項北,公報私仇,借題發揮,拿金沙的百姓來為自己立威。


    沈墨言看馬征來者不善,招唿手下立刻將項北護在中間,同時善於巷戰的玄甲神策立刻各占有利地形,準備戰鬥,雙方氣勢劍拔弩張,誰也不肯讓步。耿忠一看形勢不妙,叮囑項北務必沉住氣,自已卻一溜煙的跑了。項北看他那個兔子一樣的背景,無奈的搖了搖頭,心中感慨,這耿忠大人還真是腿腳麻利。


    其實與馬征對峙,並非項北的本意,他已經處處小心迴避這個刺頭。如今看到馬征來勢洶洶,知道他有意為難自己,隻好交待沈墨言盡量安撫好自己的手下,不要生事。同時自己主動迎上了馬征,“馬大人,我正在執行軍令,您來這裏可是有何指教?”


    “軍令?誰給你的膽子,敢在我們金沙城內撒野,這些都是我金沙的百姓,這房子是他們世代依仗的居所,莫非他們也礙著您項北大人的官威了?”


    馬征的話說的陰陽怪氣,有意在眾人麵前讓項北出醜。項北心中暗自窩火,怎麽這段時間總遇到這些潑皮無賴似的家夥,陸南尋那個老怪物自己已經退避三舍了,怎麽連這個小小的千軍校尉也如此為難自己。


    畢竟是熱血少年,項北已經示弱讓步,卻被馬征步步緊逼,終於挺直了腰板,“我們大夏常勝軍該聽誰的軍令,莫非您馬大人還不如我一個剛剛從軍的晚輩?這些征召的石料,是為了加固金沙的城防要害,時間緊迫,實在沒有糾纏不休的必要了,我已經向眾位做出犧牲的百姓言明了,他們的損失也已經向上麵申請了補償。”


    這段話說的頭頭是道,讓馬征一時語塞。但這反而讓他更加嫉恨,尤其是身後的那些自覺吃了虧的百姓,振臂高唿,


    “莫要欺負我們百姓無知,就算你給我們點散碎銀子,可我們又到何處安身?那些權貴老爺們早就已經卷了錢財跑路了,隻留我們這些無路可去的平民百姓留在這裏等死。我們可是準備死也要死在金沙這裏的,你卻要讓我們死無葬身之處麽?那些權貴老爺們的紅牆綠瓦,難道還不如我們這小破房子的材料麽?”


    一番煽動之下,不用馬征挑撥,稍稍平複的氣氛陡然又緊張起來。


    沈墨言一看形勢就要失控,招唿手下迅速把項北掩在身後,玄甲飛矢弓弦掛滿。馬征也順勢招唿手下,架盾持槍,仗著人數上的優勢,步步進逼,而那些自認為找到了靠山的百姓,更是混在常勝軍中,想著隻要雙方動手,就可以借勢衝上去,哪怕用手中的棍棒出出怨氣也好。


    “馬大人,如果您實在看我不順眼,不如這樣,我就讓你揍上幾拳解解恨。大戰在即,萬萬不可再讓兄弟們心生嫌隙了。”


    這是項北的本意,他倒是真的有心讓馬征校驗多動,出幾拳,畢竟自己也有了靈修的底子,就算馬征行伍出身有把子力氣,但是應該奈何不了自己。


    哪知著這句話在眾人麵前無異於打了馬征的臉麵,這下把馬征氣的臉色發白,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來,


    “既然你這麽狂,那我就成全你,這是我們大夏的地麵,可容不得什麽番邦野種撒野。”


    嗡~項北腰間的寶劍發出一聲嘯鳴。鳴陽,似乎又開始渴望飲血的味道了。項北的雙眼中有金光一閃而過,他伸手分開擋在自己前麵的護衛,按住抖動不已寶刃鳴陽,一步一步的朝著馬征走上前去。


    一旁的沈墨言衝上來想要勸阻,但是少年隻是眼中的兇光一閃,頓時把這戎馬半生的武將盯的身子一僵,雙腿釘在原地,動彈不得。隻怕這少年身上的煞氣,比當年武威將軍項勝還要攝人心魄。


    神兵飲血而生煞,武將殺敵而立威,可是如果一個武將嗜殺成性,那他的身體就會漸漸磨練出一種不怒自威的煞氣,項北如此年紀竟然身賦如此重的煞氣,讓沈墨言莫名的心中驚懼。


    同樣感到異常的還有馬征,他也是久經沙場的大夏千軍,自然能夠感受到項北身上的這股煞氣,煞氣帶來強大的壓迫之力讓他也開始有些心旌搖拽,但這煞氣因他而起,在眾人麵前,他也不會服軟認輸。


    “我先讓你三拳!”項北的聲音陰沉生冷,語調不高,卻又讓馬征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如果,你沒能把我打死,我會一拳打死你!”這後補上的一句話並非玩笑,項北似乎感覺到一種隱隱的興奮之感,想要把這段時間承受的所有委屈和不甘全部發泄出來。


    一直罵項北狂的千軍馬大人,此刻卻莫名的緊張起來,他說服自己,那隻是這個不知天高地厚少年的自誇之詞,可是另一個聲音卻不斷在提醒著自己,“這小子說的可能是真的。”


    三拳,馬征開始認真的盤算起來,這三拳隻要打在要害之上,就是一個身形巨大的怪物,也該非死即傷。“小子,既然你想如此作死,那我就不妨送你上路。”


    周圍的眾人,隻道是兩個陣營的主帥將要較量一番,喜歡看熱鬧的士兵和不嫌事大的百姓自然的給場中的兩人空出了足夠的場地,然後圍觀著慢慢的靜了下來。沈墨言還有心想要提醒項北當心,但此刻的項北已然入定,身子如同一尊雕塑般的立在場地中央,等著馬征打出的三拳。


    之前為了幹活方便,項北脫掉了金絲軟玉甲,此刻身上隻穿著一件薄薄的棉布大氅,馬征為了方便發力,也把盔甲卸去,與其穿著盔甲硬扛傷害,倒不如盡可能在三拳之內,結果了這個喜歡出風頭的小子。


    “那我就不客氣了!”話音未落,馬征攥緊的拳頭就掄圓了照著項北襲來,這第一拳,馬征瞄準的,正是項北的前胸心口。


    馬征其實並沒有想著真的一拳斃命,但這一拳照著項北的心口而來,是奔著那顆搏動著的心髒。隻需力量適中的一拳,就足以讓人昏迷半天。


    馬征並未使出全力,但依他的經驗,這一拳隻需讓這小子倒地,然後自己再做個順水人情,奉勸項北不要不知天高地厚。這樣,既能掙了麵子,又能讓麵前這小子長長教訓。


    嘭,一聲悶響,馬征頓覺眼前一黑,手腕處傳來撕心裂肺的劇痛,險些把他疼昏過去,打在項北身上的拳頭,竟然像是打在了一塊石頭之上,項北站的穩如泰山,可是馬征卻感覺自己的手腕已經斷裂,嚇得半天不敢再使力氣。


    眼看著眾人開始竊竊私語,馬征氣的唿唿直喘,“隻怪自己心慈手軟,竟然被這奸猾之徒算計,好在活動之下,手腕並無大礙。”


    又修整了一陣,馬征感覺手腕的疼痛已經漸消,這一次,他偷偷暗下狠手,看著項北站立不動,瞄準之後,一拳狠狠的直擊項北的咽喉。


    又是一聲悶響,這一拳下去,馬征已經近乎全力,而且擊打的是項北的要害,看來馬征再也不會手下留情了。


    果然,這一拳讓項北沒能繼續站住身形,踉蹌著後退幾步,靠手扶一旁的人影才勉強站住身形。隻是他口中開始漾出一種甜腥的味道,項北知道,那是吐血了……


    接連兩拳過去,項北雖然受傷,但總算是勉強還能承受。這下馬征開始不淡定了,這三拳隻剩下最後一拳,馬征看了看項北的狀態,“好吧,這第三拳,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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