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明白,帝王之家,便是天下。是天下,就避不開生死。


    哈蘇亞的大王良木哈,是北荒雄主。他膝下有四個王子,大王子脫脫,二王子窩別台,三王子鐵山,四王子石布。


    脫脫是良木哈大王的嫡長子,生就一副威猛之相,自幼就跟在草原之主良木哈的身邊四處征戰,立下赫赫戰功。其生母是大夏國的霓凰郡主,在北荒部落中母儀天下,是良木哈的正室。


    二皇子窩別台,智勇雙全,自從十八歲領命開始上戰場替父征戰,也是鮮有敗績,更主要的是,他行軍打仗,更喜歡以計謀取勝。屢屢創出以少勝多,上兵伐謀的戰場奇跡。頗得草原雄主的賞識。他的生母,是號稱草原第一美女塔哈爾的明珠莫綸夫人,當年為了挽救整個部族,主動嫁給了殺父仇人良木哈,並且也深得良木哈的寵愛。


    兩位王子都是能征善戰的統軍之才,隻是大王子脫脫勇猛有餘,而耐心不足。往往喜歡用靠武力解決眼前的問題。當然,他的這份直爽在草原部族間,尤其是北荒十部中也擁有著不少簇擁。


    相比較之下,窩別台的權謀之術似乎略勝一籌,不僅靠著俊朗的外表征服了無數草原少女的芳心,而且因為相對脫脫更加寬厚,在攻伐其他部落時,往往會在得勝後,手下留情,在南苑歸順的部族中聲望較高。


    隻是這一次因為南征糧騎的事,一向行事謹慎的窩別台卻因為蘇蘇,意外的得罪了統領南苑九部的塔爾加部落,曾經一度到了南北聯盟分崩離析的邊緣,這是良木哈絕對無法接受的失敗,父子二人才冷戰了許久,而且良木哈一怒之下,把原本分給兩個王子的人馬全都交給了脫脫,由大王子去和南苑重組南征糧騎。


    這也是讓良木哈漸漸失控的原因之一。草原上的規矩,是刀劍下的規矩,大王子脫脫遲遲不歸,也就是草原上最鋒利的戰刀始終沒有迴到良木哈的手中。


    這把刀可能殺死敵人,也可能殺死自己,隻要不在自己手中,那麽兩種可能全都存在。


    李賢明白讓大王越來越失控的真正原因,幾批前去聯係大王子的信使全都有去無迴,或許是風雪所阻,或許是南征糧騎還在大夏境內,不管是哪種原因,都讓還在部落堅守的哈蘇亞部落隱隱的感到不安。


    國師李賢是最早預感到危險的人,其實早在良木哈打算把窩別台的遊騎軍交給脫脫時,李賢就曾經善意提醒,


    “大王,今年的暴雪不同往年,大災之後往往會帶來災變,我們部落內也需要力量留守,二王子雖然惹您生氣,但他畢竟是大王的血親,是不是要給他留下一些守護部落的力量?”


    “別提那個小兔崽子,替他我就來氣,虧我一心栽培,這個不爭氣的東西竟然會為了一個身份卑賤的大夏女子,險些葬送了我北荒遊騎幾代人努力的聯盟……”


    李賢還想再勸,卻被良木哈揮手打斷,


    “國師,你若覺得那臭小子若有藥可救,就多教教他做人的道理。南征糧騎的事刻不容緩,我們就不再討論了。”


    其實,脫脫剛把整個哈蘇亞部落的精銳帶走,良木哈就迴過味兒來,馬上派出人馬出去攔截,卻不想風雪暴起,那些被派去阻止大王子脫脫的信差接連數批,都杳無音信。


    其實,那些信差並非真的被風雪所阻,他們已經跟上了脫脫的大軍。不幸的是,他們卻比另一個人晚了一步,那個向大王子毛遂自薦的修行上師。


    上師靠著自己的本事,還有想要送給王子一頂“白帽子”的承諾,很快就成為大王子身邊的親信,所以召見信使的時候,也隻有上師陪在大王子的身邊。


    大王子不同聲色的聽著信使傳達良木哈的命令,“將要帶一半的遊騎軍迴部落備戰暴雪……”


    然後,又反複核對了信使帶來的良木哈的親筆書信,的確是熟悉的筆跡。不過,大王子最後還是自言自語的說道,“南征糧騎關乎我整個北荒十部的生死存亡,而且也是父王交代給我的任務,你們說是我父王想要撤走南征糧騎的人馬,等我還是派人核實一下。”


    信使即使心有不甘,但是麵對隨時都可能亮出屠刀的大王子,也不敢據理力爭,隻得無奈的退下。


    “上師,這兩個勇士是從部落裏趕來調兵的信使,麻煩你替我先招待一下……”


    上師嘴角揚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獰笑,讓他這個上師來招待這兩個信使,脫脫的意思不言自明,不過大家都心照不宣,上師也不廢話,抬手一個請的姿勢,把兩個信使讓出了脫脫的營帳。


    “你是大王子的軍師?”兩個信使也是哈蘇亞的遊騎軍中有些臉麵的人物,有些好奇的詢問,“我們怎麽不知道?”


    上師滿臉堆笑,“哦,我是大王子從虎口中救下的養龍人,他看我的龍養的不錯,就有意留在身邊專門給他養龍?”


    “胡扯八道,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龍麽?”兩個信使雖然不信,但看著上師一本正經的樣子,又不由得充滿好奇。


    “不信我帶兩位大人去看看?”上師做出揮臂引路的姿勢。一不小心,罩在腦袋上的氈帽落了下來,露出了一張如同被烈焰考過的焦黑麵孔,整個口鼻向前伸長出來,就像是一隻長著人類五官的蛇頭。


    眼看著兩個信使被嚇得一吐舌頭,身體開始猶豫著後退,上師連忙把氈帽再次帶好,


    “唉,炎龍畢竟是上古神獸,我們家族世代侍奉,就連長相都深受其害……”


    養龍竟然能讓人變成這種模樣,兩個信使不由得對那神秘的炎龍更加期待。


    於是仗著膽子,跟著上師走出營地後,三人踏著齊膝的積雪,一步一步朝著遠離營地的曠野走去。


    漸漸的,上師不再說話,朝著前進的方向隻顧埋頭趕路,兩個信使跟著的步伐越來越踉蹌,看著越來越荒涼的四周,其中一人主動向上師搭訕起來,


    “上師,我這是要到哪裏去啊,還要走很遠麽?”


    “嗯,兩位大人,真龍從不輕易現世,就是因為這真龍原本就不是這凡間俗物,自然隻在遠離人煙的地方。不過,我既然要飼養,營地就隱藏在前麵不遠處的地方。”


    另一個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看似問了一個隨意的問題,“既然上師能養真龍,這真龍到底是吃啥的?”


    這個問題讓上師一愣,“嗯,新鮮的肉塊即可。”


    “那您一天需要來去投喂幾次?”問問題的信使突然追問。


    上師有些不耐煩的應付了一句,“和人一樣,一日三餐。自然要來迴三趟了。”


    可是,這樣一個簡單的答案,卻令問問題的信使心中一驚,偷偷拽了拽一旁的另一個信使,壓低聲音,“有詐,我們快跑!”


    另一個信使一愣神,沒有迴過味兒來,隻能盯著提醒的信使,眼中滿是詢問。機靈的信使看到自己的同伴已經徹底魔怔,終於下定了決心,甩開膀子,扭頭就朝軍營跑去。


    “哦?看出破綻了?”上師明顯感到有些意外,自己到底哪裏做錯了,竟然能被麵前的無名之輩看穿。不過,既然如此,上師決定不再隱瞞,這一次不僅是氈帽,就連那件上師用來裹住身體的長袍都脫落在地。


    上師顯然早有計劃,長袍落地,靈修的本體也就圖窮匕見。被嚇得動彈不得的信差,隻看到一條碗口粗壯靈蛇從上師戰立的地方拔地而起,這下,嚇得目瞪口呆的信使雙腿更加無法邁動。


    靈蛇的腦袋比普通的青衣小轎還要大上幾圈。來不及逃跑的信差在生命最後的時刻,隻看到麵前一個越來越近的血盆大口,從天而降,衝著自己吞噬過來。


    一口,隻需一口,一個信使就已經被那張血盆大口吸入了蛇口,隨即可以看出那個人形的肉俑順著靈蛇的身體,一點一點的向蛇腹處運動。


    另一個反應比較快的信使顯然看出了破綻,奪路狂奔,靈蛇好奇的一路跟在男子身後,堵住他的去路後,卻並不急於殺他。


    “你到底為何殺我們?難道不知道我們都是良木哈大王的金帳王庭裏的臣民嗎?”


    “區區一個金帳王庭,還不至於嚇到我。我隻是好奇,你是怎麽發覺上當了呢?”


    “你,你說一日三趟的喂食炎龍,可是你帶我們經過的地方,卻是連一個腳印都沒有的荒野。”


    “嗯。不錯,不錯。想不到你還是個聰明人。那我更要吃了你,好看看在你們聰明人的眼中,這個世界到底是怎樣的?”


    信使再次轉身逃跑,哪知在這樣的雪地上行軍,輕易就能耗盡人的體力。


    眨眼之間,第兩個信使也被吸入蛇腹之中。


    處理完二位信使,上師重新化成人形,沒有絲毫猶豫,返迴脫脫的大營複命。


    “安頓好信使大人了麽?”脫脫一見是上師迴來了,開門見山的問起信使的下落。


    “嗯?信使大人?什麽信使大人?我並未見到過有什麽信使大人?”


    上師一本正經說謊話的時候,差點把大王子氣樂了。不過,脫脫對上師的做法還是很滿意的。


    三批六人的哈蘇亞信使,沒有人能把消息傳遞給大王子脫脫,卻給上師提供了豐盛的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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