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繡球意味著今晚的幸運兒是這位看似大大咧咧的前常勝軍監軍,前盛安禁軍校尉,前一心想要橫刀立馬,重現大夏戰神天魁侯光輝之舉的帝國勇士。


    一想到馬上要與這樣一位豔絕盛安的來自異域的翩翩仙子閨房共處,霍平霍大人的心髒就開始狂跳不止,攥著繡球的手臂也開始微微顫抖。


    在眾人嫉妒的歡唿中,梅老板款款的來到霍平的麵前。祖羽是她的常客,她先朝著祖羽微微頷首,“祖大人,你這位朋友可不常來啊,沒想到一來,就把咱們湘悅樓最好的運氣給搶走了。”


    梅姨的聲音如旱漠清泉,嬌媚入耳,聽的一群遊跡花叢的老手們也有些把持不住。但祖羽畢竟是熟客,知道輕重,不失禮貌的調侃,


    “那還要麻煩梅姨安排些節目,安撫一下我們這些失意之人啊。”


    “好說,好說。小蘭啊。”梅姨一轉身,招唿手下的一個丫頭,“你領祖大人這幾位朋友到鸞羽殿預留的雅間去,好生招待一下咱們的貴賓們。”


    接著,梅老板又轉向霍平,“霍大人,久仰威名,今日一見果然是一表人才,請隨我來。”


    霍平粗中有細,心中不禁一怔,“這梅老板果然手眼通天,自己第一次來這裏,就被她認出來了。不知這花魁之約,會不會也是梅老板的刻意安排?”


    這梅老板冰雪聰明,一邊帶路,一邊有意無意的說著,


    “我這湘悅樓的生意全靠大家幫襯著。西番的朋友幫忙,請到了色藝雙絕的陸離姑娘,原以為咱們大夏就沒有能入得她法眼的豪傑呢,沒想到……”


    說著,梅老板又上下打量了霍平一番,發出咯咯咯的清脆笑聲,“咱們火宮殿的花魁開設專場有限,一位賓客隻能預約一場表演。陸離姑娘留在咱們盛安的時間也不多了,霍大人可要好好把握啊。”


    霍平跟在梅姨身後,拜訪陸離鏡的一路上心中小鹿亂撞。他不會想到,曾經的戰友耿忠,卻還在金沙的營帳裏苦苦支撐。


    沒人敢在常破虜的麵前耍小聰明,耿忠屁股上的二十軍棍打的是結結實實。掌刑官不敢讓沒有輕重的新手掌刑,這二十軍棍特地安排給了兩個老兵執行。


    老兵手上有的是力氣,直接把耿忠打得是屁股開花。


    現在的耿忠正趴在自己的床上,把兩片血肉模糊的屁股敞開晾著,他把呂濟川的家人挨個問候了一遍,如果不是這呂濟川暗中指使,耿忠不相信他的那個副官敢當麵刺激常破虜非要懲戒自己。


    “呂濟川,虧得我還一心想要給你在流民營裏的家屬求情。”耿忠開始有些理解常破虜說的,戰場上活下來最重要,而官場上,弄死對手最重要的意思了。


    正在胡思亂想,耿忠發現窗戶吱呀一聲撥開了,一個黑影嗖的一下從窄小的窗口穿越而過。耿忠警覺的想要去摸床邊的跨刀,黑影壓低聲音招唿,


    “耿大哥,別急,是我。”


    “兄弟,你咋進來的?”一聽聲音,耿忠長出一口氣,收迴了取刀的手臂,他聽出來人正是那個殊勒幸存的兄弟,項北。


    “耿大哥,我去探查過金沙十裏外的地界了,那裏的確是有埋伏,潛伏的黑猿擅長隱藏在林木之間,再西北五裏,還有野獸狼騎的行營。黑猿偷襲之下,你們的探子八成是在劫難逃。以後,就別讓你們的弟兄白白送死了。”


    “好好,這消息太重要了,我馬上找機會去稟告常將軍。”哎呦,耿忠剛想起身下床,一伸腿,扯開了屁股上的傷口,又有鮮血滲了出來,疼的他叫喚了一聲。


    項北原本一直假裝無視耿忠那兩個光光的屁股,這下實在不能假裝不見,隻得問候一聲,“耿大哥,你這屁股……”


    “唉,”耿忠久居殊勒荒城,原本就不拘小節,雖然被項北看了屁股,卻滿不在乎的答道,“犯了錯誤,被小人告狀,常將軍為了平息紛爭,隻好執行了家法。”


    項北心中愧疚,“我不該麻煩耿大哥帶我進城的。”


    “胡說些什麽?這事和兄弟你沒有關係,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項北突然想起了什麽,從懷裏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瓶,“耿大哥,這是上好的金瘡藥,你試試?”


    耿忠也不客氣,朝著項北就撅起了屁股,“這皮肉之傷還真夠疼的。”


    項北憋住想笑的衝動,實在不忍心看那個火紅燦爛的屁股,打開藥瓶唿啦一下把裏麵的藥粉全部撒了上去。


    “啊!”耿忠又是一聲慘叫,但隨即感受到屁股上傳來絲絲涼意,眼見著那些開裂的傷口漸漸愈合起來。


    耿忠不禁讚歎,“你這靈藥果然比軍中的那些粗製濫造的藥粉好使。”


    “可惜這藥我帶的也不多,我再去取點,包你的屁股三天就好。”


    “那就替我的屁股謝謝兄弟了。”稱兄道弟的二人突然覺得哪裏不對,忍不住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耿忠並不懷疑那些守城的官軍盡忠職守,想必是這兄弟功夫實在了得,才能在金沙固若金湯的防線之間穿梭自如。


    項北快到營地時,突然幾個疾縱,經過的地方留下一道殘影,隨即另一個小小的黑影衝到他消失的地方,四下環顧著有點不知所措。


    就在黑影尋覓著項北的蹤跡時,被項北突然繞到背後,一掌拍到他的肩頭,“釋空,你一直跟著我幹嘛?”


    “啊?”小光頭一聲驚唿,“項北哥……”想想不妥,旋即改口,“項北師兄,你什麽時候發現我跟著你的?”


    “你這小子,以前哥哥幹的就是專門潛行追蹤這行,你從我離開的時候就一直跟著我啊。你跟著我幹嘛?”


    小光頭不會撒謊,急的直拍自己光溜溜的腦袋,最後實在瞞不住了,“項北師兄,我也不想的,可是師父說,你身世不明,又行事詭秘,讓我留意你的行蹤。”


    其實小光頭對自己心生罅隙,項北一早就察覺到了。他也能想得到這背後一定是來自天恩的指示,他心疼的摸了摸釋空肉嘟嘟的腦袋,突然覺得這是自己的一個親弟弟,


    “好弟弟,我知道這難為你了。以後在天恩師叔麵前,你盡可按照他的意思行事。不過,我是絕對不會坑害你這個好弟弟的。”


    這句話讓釋空聽的兩眼一紅,“那,那我以後還能叫你哥哥麽?”


    項北哈哈一笑,“當然了,隻是不能當著天恩師叔的麵這麽喊我就對了。”


    “嗯。”小和尚又破涕為笑。


    “看情勢,如果想要在金沙這擋住魔軍,我們必須要和大夏守軍聯手,剛才我就是去探望以前在大夏認識的朋友。”項北對小和尚也無所隱瞞。


    小和尚卻把頭搖的像撥浪鼓,“項北哥哥,我明白你的意思,隻是天頌和天恩師叔都說過,咱們界守之責,是守衛此世的疆界,我們作為跨界守護,不應該輕易入世。初到金沙的時候,師父就反複交代,如果與俗世的軍隊接觸,就違背了我們界守的誓言了。”


    項北有點頭大,“這些老頑固,眼前的形勢已經危如累卵,他們卻還要固守著不知什麽人立下的規矩。什麽守界不入世。不入世,守這個界還有什麽意義?”


    安撫好釋空,項北又連夜拜訪了季長安,因為他身上的金瘡藥已經全都用完了,這金瘡藥還是上次在鄴城分別時,季長安特意贈他防身的。


    季長安得知項北的來意,麵露難色,“孩子,不是叔叔不舍得,隻是這一路護著兩位夫人曆經苦戰,那些靈藥早已用完了。”


    項北看著季長安自責的樣子,連忙寬慰。不想兩人在馬車外的對話被馬車裏的長孫姐妹聽到了,長孫離掀開車簾,


    “項兄弟,我這裏還有兩瓶咱們北梁的金瘡散。你要是用得著,盡管拿去。”


    想到耿忠趴在床板上慘叫的樣子,項北也不客氣,伸手接了過來,“那我就代我的朋友謝過長孫二小姐啦。”


    ……


    與此同時,盛安華城的湘悅樓裏,陸離姑娘的香閨中也有一個男子連連道謝,“謝過陸離仙子的美意,謝過陸離仙子的美意……”


    正是已經麵紅耳赤,舌頭都變得不利索的霍平。在陸離鏡的頻頻勸酒下,霍平豪氣衝天,一杯接著一杯的痛飲。


    再看此時的陸離鏡,徹底洗去了鉛華,黑瀑般的長發披散在背後,垂至腰際,紅燭明焰之下,她那凝脂般白皙的肌膚吹彈可破,帶著異域風情的精致五官即使不留表情,闊目迴眸之下,仍會讓人沉醉於那兩汪清泉中的款款深情。


    “霍將軍,既然你我有緣,何不盡飲此杯。這是來自我們西番醇窖的望穿秋水,據說窖頭是少女相思之淚。人生苦短,不知歸途何往,將軍不如不醉不歸。”


    “不,不歸……”霍平眼神已經渙散,卻始終無法從陸離那雪白的肌膚上挪開,“我原以為陸離姑娘如此人才,怎麽會願意委身……委身於我……”


    原本男人那一雙閃著亂欲之光的眼神,在隱藏於輕紗之下的柔媚線條上來迴逡巡時,陸離鏡已經強忍著心中的厭惡之感了,如今霍平一邊掃視陸離身後的羅帳,一邊說出委身二字時,仙子眼中寒光一閃,一縷殺意稍縱即逝。


    可惜醉意朦朧的霍平已經根本察覺不到麵前的危險,迷離失神的眼睛微閉著,沒有留意到麵前的陸離仙子臉上已經笑意全無,一臉嚴肅的開始質問,


    “大夏對西疆來犯之敵可有破解之策?”


    望穿秋水的確是西番的神秘佳釀,但霍平喝的這壇卻是陸離加了混沌之藥的,如今藥力發作,大夏常勝監軍霍平大人句句如實的迴答,


    “妖獸勢大,唯有火器可與之一戰。”


    “那西疆可否守住?”


    “天瑤已失,火器消耗嚴重,金沙和水泉岌岌可危。常將軍親自督軍,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什麽,常破虜都已經親自督戰了?”


    “對,本大人,本大人就是奉了常將軍的指令,迴朝搬兵的。”


    “援軍何時可發?”


    陸離姑娘似乎隻對大夏的西疆防線更感興趣,一句一句的追問霍平大夏布防的情況,哪知霍平卻似乎突然醒悟過來,謔的一下猛地站起身來,驚得陸離瞬間後撤,同時已經握住了腰間的匕首。


    原來這霍大人隻是賊心不死,昏迷不醒前依舊想著床幃之事,還想著是不是該先吟詩一首,才配得上麵前這位天仙妙女。


    “美,美人……”可惜霍平到底是一介武夫,附庸風雅之事實在是難為他了,一句美人噎得自己半天說不出話來。


    陸離鏡看明白了麵前樹樁一樣醉漢的心思,任由他轟然倒地,眉頭微微一皺,對著空蕩蕩的房間歎了口氣,


    “美人卷珠簾,深坐蹙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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