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雲瑤疑似看到了歐陽井旭略帶寵溺的笑容,眼眸一閉,決定打斷他們:“所以,公孫欣欣遇上的那一群綠林好漢一定不是杜兄你所遇上的那一批。”


    杜潤生問:“恩,遙弟指的是如果這一切都是月琉熙郡主一手所做的情況之下?”


    洛雲瑤搖頭,肯定道:“不,我說的是所有情況。”她接著分析,“無論是什麽情況,故事裏麵重情重義大男子氣概,雖然做的是打劫人家財錢的不正當生意,卻是光明磊落的英雄氣結。”誇讚了一番,下結論道:“他們不可能做出來這種拿了別人錢財卻把主子給賣出去的行為。”


    杜潤生心中對那群劫匪氣得不行,下意識反駁道:“他們既然拿了月琉熙郡主的錢,為她效命在正常不過了,本來就不是奔著為我盡忠來的。在他們眼中我不過是一個笑話,出不出賣我有什麽打緊。”


    這話有些消極的成分,歐陽井旭看了杜潤生一眼。


    洛雲瑤決然地否定杜潤生,不是再一次的講道理,而是一個簡單的反問句:“杜兄覺得是這樣嗎?”


    杜潤生不說話。


    當然大家都知道對於那群幫公孫欣欣看清楚了霧裏花的綠林劫匪,無論什麽樣的報酬和優待,他們都不會放棄自己的“江湖英雄”原則的。所以杜潤生遇上的那些個出賣了他的“狗娘養的東西”一定不是公孫欣欣的那一幫綠林好漢。


    歐陽井旭卻驀然地開口:“恩,其實杜戶部侍郎所說的情況也不是一定不存在。”歐陽井旭在杜潤生一抬頭看他的目光之下,緩緩說道:“既然月琉熙郡主下了這麽大的一盤棋,那麽棋裏麵公孫姑娘是不是遇上了綠林好漢也未可知。並且在另外方麵,就算是真的遇上了,究竟是不是這樣善良的劫匪也未可知呢。”他露出一貫溫烈的笑容,複續,“所以,杜戶部侍郎所雇用的土匪和公孫欣欣遇上的是同一幫也是有可能的。”


    杜潤生在那溫烈的笑容之下,本來就不怎麽喜歡動自己腦子的人,現在更是幹脆拋棄了腦子的存在,附和地點了點頭。


    洛雲瑤聽到這話,直覺有些不太好,但是看到杜潤生毫無發覺的樣子,隻能無奈和歐陽井旭對視一眼,眼中包含了“好不容易維護了杜潤生的內心純真,維護了這多水仙花的形象,你現在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還好杜潤生是一個好騙的,不然看你怎麽辦,反正我是不會幫你的。”


    歐陽井旭還是那副溫烈的笑容,笑得洛雲瑤直想打他,而那雙鷹眸裏麵分明寫著自信地迴答:“不會出事情的。”完全是已經了解杜潤生到了不能再了解的情景。


    洛雲瑤牙癢癢地想著,你們兩才認識幾天啊?一看就是剛才認識的吧。一想又不對,他們兩既然同朝為官,恩,就算杜潤生為官也沒有幾個月。不過一個是戶部尚書家的翩翩風流公子哥,另一個是初出茅廬就已經嶄露頭角的大理寺少卿,帝都這麽小的地方,這兩個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一定是會有交麵交鋒的。


    其實,洛雲瑤想得說對也對,說錯也錯。兩個人是有交麵,但是誠然是沒有交鋒的。彼此都是對對方隻有一個影子一樣的印象。


    如果公孫欣欣遇上的不是綠林好漢,而是杜潤生所遇上的為了錢什麽都能夠做出來的劫匪,那麽公孫欣欣的故事有存在著很大的爭議了。


    首先,很明顯的一點,公孫欣欣的錢也不是因為給書生買官,打通官路而花完的。而是被搶劫掉的。


    其次,本身就沒有什麽節操的土匪強盜是不會在乎那書生到底是不是懦夫的,他們沒有必須要殺書生的意願,同時也就不存在公孫欣欣舍命也要維護的書生性命,維護書生要考取功名的使命。那麽公孫欣欣為了愛情而奮不顧身的女中水仙花的形象便大打折扣。


    而,最重要的一點,值得人關心的一點。一群沒有節操的土匪強盜麵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以及一個像水仙花一樣貌美如仙的妙齡少女,會做出來什麽事情還真的不一定呢。


    ……如果公孫欣欣是不潔的身軀,那麽……恩,這得有多損壞一個出塵不染的水仙花形象啊?


    況且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麽後來公孫欣欣被相國侯折磨得不成人樣這一段看起來就沒有那種讓人膽戰心驚,無比佩服又無比心疼的感覺了。


    那樣的話,杜潤生被公孫欣欣圈粉的可能性是無比小的。


    所以,如果要說月琉熙給杜潤生講的這個故事,裏麵烈女一樣的公孫欣欣,為了愛情奮不顧身的公孫欣欣,可能並不存在與這個世界上,隻是月琉熙為了迎合杜潤生的喜好而杜撰出來的。


    畢竟月琉熙講的這個公孫欣欣實在是太完美了,具有刻骨銘心的情感同時又無比的理智。


    洛雲瑤這樣想著,果然發現之前歐陽井旭的那句“既然公孫欣欣早就在綠林劫匪的事情之後已經對書生失望了,她還是和書生一起來到了帝都,並且將自己的錢都給了書生,不就是為了書生以後考取功名,以後來娶她。”這個命題是正確的。


    就好比現在洛雲瑤再想。


    按照公孫欣欣那樣倔強激烈的性格,在書生說要將她買到青樓去之後,最自然而然的反應應該是惱羞成怒,氣憤至極,絕望至極,傷心至極,滿懷著悲痛和淒涼地將書生給殺死,然後自殺。


    感性,這很符合生在邊塞的烈性女子。兩個人一起死在破廟裏麵,就像是冬天蝴蝶的殉情,浪漫又悲涼。


    如果按照一般女子的正常做法,應該是對書生失望至極,從此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像公孫欣欣這樣不一般的水仙花,那麽情況也可能隻是像後來書生在青樓裏麵和公孫欣欣的訣別那一天一樣,但是無論如何,這樣溫婉的,如同水一樣的做法,也很符合公孫欣欣生在江南的特性。而這樣的訣別之後,從此公孫欣欣和書生就各不相關——雖然月琉熙的故事裏麵公孫欣欣和書生的結局也是這個。


    就像歐陽井旭說的一樣,既然要訣別,那麽公孫欣欣完全沒有必要將自己給賣到青樓裏麵去,去毀了她自己,像她這樣有才藝有樣貌的人,雖然離開書生要一個人麵對生活,公孫欣欣開始的時候可能會苦一點,但是她以後還是可以做一個好好的姑娘,洗心革麵的好好一個愛她寵她疼她的人,或許在鄉間田上,或許在豪門深宅裏麵……都比在青樓裏麵毀了自己強太多。


    生在江南的理智水仙花,一定會這樣做。


    可是在故事裏麵的公孫欣欣是怎樣做的呢?


    出乎所有人預料的,親手將自己買進了青樓,親手毀了自己。


    如同歐陽大理寺卿而言,如果公孫欣欣是已經看開了,不再是感性的生產物,而是理性的金銀錢財的評估者,那麽,公孫欣欣應該按照書生說的做。他給書生錢,書生以後給她富貴榮華安逸的生活,就算公孫欣欣擔心書生出爾反爾,過河拆橋,沒有履行他自己的承諾,最後迎娶了官宦人家的女兒為自己鋪平道路,那樣公孫欣欣就更好控製書生了,雖然到時候公孫欣欣不是明媒正娶的妻子,但是因為書生做出來了對不起她的事,也曾做出來了對不起那個書生還要利用的官宦人家妻字的事,所以書生有把柄在公孫欣欣的手上。


    這個方案裏麵,公孫欣欣已經完全失去了她完美的理想的為之不顧生命的愛情,但是她本來在進了青樓的時候,不,在遇上綠林劫匪的時候,公孫欣欣就已經將感性的自己殺死了,所以才一直跟隨著書生。


    所以,最後公孫欣欣如果和書生因為利益關係而一起生活著,公孫欣欣有著可能比她在邊塞更好的待遇,更多的富貴,一個遮風避雨,榮華光彩的生活。


    這應該是最好的選擇,最完美的結局。


    歐陽大理寺卿是這樣想的。


    而洛雲瑤用自己同是一個女人的思維,想出來的感性方案。


    公孫欣欣把自己賣進青樓,是因為對書生還事忘不了,她不忍心讓書生的一番努力功虧一簣,雖然早就知道自己所愛非人,但是她還在認真的欺騙著自己,認真的維護著自己完美愛情的假象。


    當然,這樣的公孫欣欣完全是感性的,浪漫的,同時也是懦弱的,自欺欺人的。


    如同周樹人先生筆下無數個被封建毀掉的人物一樣。


    公孫欣欣被他的完美愛情毀掉。


    隻會讓人“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如果說前麵一種感性來自於愛情,那麽後麵一種感來自於愛情之後的變質,人們給了他一個很好聽的名字叫“恨。”


    公孫欣欣之所以要將自己賣進青樓,就是為了讓書生看見他青梅竹馬的水仙花姑娘被他親手毀了,碾碎在塵土裏麵,一身的脂粉俗氣。


    公孫欣欣的墮落,糜爛,她毀掉的她自己,全是因為他這個她投入了全身心去愛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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