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聖上批完折子,雙臂伸展了下,然後又揉了揉眉心,一副頗為疲憊的樣子。


    畫娘立即泡了他平日裏最愛喝的龍井,端著過來道:「聖上喝點茶提提精神,呆會兒可還要跟康王殿下下棋呢。」


    「你不提,朕倒是忘了。」聖上自畫娘手裏接過茶盞,低頭吹了吹後淺酌了一口,笑道,「你的手藝是愈發好了,每次泡的茶,朕都能嚐到不一樣的味道。」眼睛直直瞧著畫娘。


    女孩子正是如花般的年紀,長得嬌豔欲滴,明媚動人,聖上覺得跟她在一起,仿佛又迴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雲盎的這個四女兒,可真是個尤物,放眼天下,怕是沒幾個女子能夠與之相比。


    畫娘倒也不怕,直直與聖上對視:「奴婢多謝聖上誇讚,奴婢私下裏琢磨過,也是花了一翻心思的,所以才能將茶泡得越來越合聖上口味。」


    聖上將茶盞放下,站了起來,雙手背負,目光灼灼地瞧著畫娘:「朕聽說,你雲家的幾個姐妹都都要嫁人了,可也給你許了人家?」他記得太後娘娘之前在皇後跟前提過劉家的劉邕,不過,那個劉邕著實配不得雲四娘子,歎息道,「你救過朕一命,你以後的婚事朕就做主了,京城眾世家公子及寒門學子中,可有瞧得上眼的?若是有,朕就給你指婚!」


    說這話的時候,聖上心裏微微擰了下,像是生生被利器剜了塊肉一般,疼得厲害。麵上雖是沉著穩重,可心裏早就大浪淘沙洶湧澎湃了……忍不住又挑眉去瞅了眼畫娘,卻見明眸皓齒的女孩子,竟是落了淚。


    聖上眉頭緊蹙,不知道哪裏說錯了,竟是將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給說哭了。她哭,是因為常年呆在宮中不得迴家的緣故嗎?想想也是,雲家六個女兒,比她大的、比她小的,都已經許了人家,也就隻有她……尚無人張羅。


    「你若是想家,朕即刻就讓人送你迴去,你若是以後不想進宮了,朕就去跟太後說,讓你出府,再親自給你挑門好的親事!你看如何?」聖上不自覺抬起手,想擦掉畫娘麵頰上的淚水,可手抬到一半,又生生抽了迴來。


    他倒是忘了,這個女孩子隻是自己的禦前侍女,是他從太後那邊要來的。她是安璟侯的女兒,不是自己妃嬪,不能越矩。


    想到妃嬪兩個字,聖上瞳孔猛然縮了一下,終於知道哪裏不對勁了!


    隻想著她救了自己,想著給她什麽賞賜,想著如何給她指門好親事,卻還沒有想過,或許……她可以做自己的妃子。


    畫娘想到了自己生母柳氏,又想到了嫡母蘇氏的絕情、父親的偏心、以及眉娘的橫刀奪愛,所以才哭的。她到底是個女孩子,即便在外人麵前再堅強,可內心深處還是及其柔軟的,開心了會笑,傷心了會哭。


    她現在不但恨婉娘,她還恨眉娘,她恨雲府上下所有人,她有時候甚至會恨所有幸福著的人。李夙堯入獄了,她真是很開心,最好婉娘成寡婦,她便更開心!婉娘別想比她過得好,嫁了名門李家又如何?


    想到開心的地方,畫娘突然嘴角翹起,微微含笑,心裏也好受得多。


    聖上一把抓住畫娘的手,緊緊攥住,眸光深深鎖在她臉上,將她驚魂失措的神情瞧在眼裏,嘴角挑起一絲笑意:「這些天你在禦前侍候朕,將朕的事務都打理得妥妥當當的,深得朕心。」


    何止是得他的心?這樣聰慧美豔的女子,簡直就是上天送到他身邊的,對,就是老天安排給他的,真是福氣。當初他礙於聖後的勢力,礙於獨孤家的勢力,也因著獨孤後是跟他一起同甘共苦一路走來的患難夫妻,又因為她處理政事著實有一手,所以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許她幹政那麽多年。


    可到後來,百越投降了,西夏國滅了,甚至後來世族大家跨了一半,他的皇位越坐越穩了,這才想到,現在真正威脅到他的,不是旁人,而是枕邊人,他的妻子。


    因此,便故意留著睿兒在京城,故意不提讓他去封地的意思,後來才鬧出了太子跟晉王互相陷害誣陷的事情。在他心裏,並不是說非得屬意睿兒,隻是,他斷不能讓獨孤得逞。


    獨孤那個女子有權欲,一旦大權在握,她真會推了大興江山。


    畫娘是聰明的,自然看得出聖上眼中流露出的情意,掙紮了一下道:「聖上,奴婢看時辰不早了,聖上今日約了康王殿下下棋,想必殿下該是要來了。」畫娘又使勁掙了幾下,卻是發現聖上不但沒有鬆手,反而靠得越來越近。


    畫娘急了,一把跪了下來,磕頭請罪:「奴婢侍候聖上不周,請聖上降罪於奴婢。」


    聖上沉沉歎了口氣,俯身親手將畫娘扶了起來,沉沉歎息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朕的意思,想必你是明白的。但朕也不強迫於你,朕給你三日時間考慮,若是同意,朕即刻封你夫人之位,若是不願,便也作罷!朕,絕不勉強。」


    畫娘再是有個性再是不怕死,可在皇帝跟前,她還是微微有些哆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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