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


    手指點在第三項上,也如戳到水麵般,泛起粼粼波光。雲獵屏住唿吸,等待著熟悉的失重感襲來,然而——


    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那個按鈕失去了「點擊」的立體感。像一張貼畫、一截圖像,平平展展地攤在空氣裏,不論單擊還是雙擊、左鍵還是右鍵,都看不出任何能被喚醒的痕跡。


    雲獵轉頭去看的時候,正好對上鉚釘姐投來的視線。她向後仰了仰頭,戴著半指手套的手掌停在空中,對視間明明白白地交換著一個信息:試過,不成。


    同樣失靈的還有客服入口。


    可惡啊,明明平時催人續費、發送節日促銷的時候都很活潑,一到重要關頭就掉線。那些破碎的呢喃聲還在試圖往耳朵裏鑽,雲獵忍了忍,強迫自己忽視掉它,抬手將【退出】拖到麵板左上方的人物小頭像上。這個方法是她從前做遊戲代練時學到的,在多人地圖裏可以脫離卡死,強製刷新用戶位置,眼下也隻能寄希望於這招管用了。


    *


    她看著自己的頭像發出柔和光芒,閃爍兩下,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就立刻意識到這種光影的閃爍其實是來自四周——


    暗。


    虛擬世界怎麽會停電呢?這個念頭讓她隱隱地不安起來。


    亮。


    燈光猶如閃電般劃過考生們驚慌的麵容。


    暗。


    破碎的噪音在黑暗中變得格外響亮,一聲聲衝擊著她的耳膜,好像有什麽在悄悄靠近著。


    亮。


    她試圖在這短暫的片刻裏盡可能捕捉到更多信息——隻是眼前的景象,多少有點令人難以置信。整個自習室似乎都卡出了殘影,解離成一幀又一幀不連貫的碎片。電光撕破窗外虛假的天空,數不盡的字符串像雨滴般落下來,轉眼又化為烏有。


    暗。


    那似乎是一種最為純粹的黑暗,視覺、聽覺、嗅覺、觸覺,一寸寸從感官上剝離下來,將人流放進如深海般靜謐的真空裏。如果不是來得如此轉瞬即逝,也許雲獵都會以為自己睡著了。


    亮。


    然而,在自習艙將感知信號還給她的這一瞬間,她對著眼前的景象,卻有點無從判斷了。


    到底是強製脫離成功了,還是自習艙又將她重新送入了這個房間一次?


    雲獵看著眼前占據全部視野的空白對話框,繃緊神經,拿不準上麵會彈出什麽。光標跳了跳,慢慢變成「歡迎」的字樣。


    看來是脫離地圖之後,係統幫她自動登錄了。那麽也好,剛才的bug應該會被重置掉了——


    這念頭還沒落下,第三個字符就扭曲了起來。無數細密的筆劃閃過,仿佛將雪白底色分成一雙又一雙眼睛的輪廓;片刻之後,下一個字才終於從混亂中浮現出來。


    雲獵抿了抿嘴。虎牙刺進柔軟皮膚裏,帶來痛感,讓她感覺到了一絲清醒。


    【歡迎】


    【來】


    【到】


    ……是的,她很清醒。她咬緊嘴唇,看著明明已經顯形的【自習艙】三個字像洇水般化開。剛才她在窗外看到的、那如同幻覺的字符雨,正大滴大滴地落下來,打濕對話框,將筆劃染成亂碼。


    【自**……目*……二***幹**……岸……】


    【上岸】


    ……


    【歡迎來到上岸遊戲】


    第2章 vol.1  02 又迴來了


    滴答。


    那當然不可能是真正的雨水。然而,當它順著「遊戲」二字的輪廓向下滑落時,雲獵還是覺得,自己的指尖仿佛被淋濕了。


    她動了動手,低下頭,隻看到一片極其純粹的空白。


    沒有水珠、沒有手指、沒有身體、沒有她自己。到處都是與對話框底色一致的純白,找不到邊界,浩浩蕩蕩地占據了整片空間,倒真有點像一個還沒來得及渲染場景就先將玩家放進去的遊戲。


    雖然看不到畫麵,但是人體本能的空間感應當還在。雲獵動了動意識中那具看不見的身體,確實產生了移動的感覺。她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整個人都靠向左側,小腿用力,肌肉繃緊,帶動腳踝朝外一記飛踢。


    尖銳的痛感立刻刺進皮膚裏。


    從無邊純白中憑空生出的刺痛,卻可以那樣真切地、鋒利地割開虛無。


    她疼得咧了下嘴,心情反而安定幾分。


    ——這是雲獵給自己設定的錨。


    家裏的全息艙,還是她高考那年打工攢錢買的,已經頗為老舊。這種老款機器做不到高集成度,隻能將傳感器密密麻麻地排布在艙內的軟墊上,通過接觸來模擬真實的感受。也就是說,如果碰不到傳感器,對應的那一塊皮膚就變成了「木頭」,任憑虛擬世界火燒水淹,半分感覺都不會有。


    這本來是個缺陷。做遊戲代練,不光技術要好,還要敏銳得能夠捕捉空氣中任何一絲異動,才不會被草叢裏突然跳出來的敵人捉住。可前些日子姥姥幫她打掃全息艙,偏就不小心將耳釘落在了軟墊的縫隙裏。


    雲獵白天複習,晚上代練,還要盡量抽出時間寫畢業論文,天天都忙得腳打後腦勺,自然不會注意到這種小事,鑽進全息艙就匆匆上線。


    ……然後她被紮著了。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的腳踝被劃傷時,那枚耳釘也被推進了軟墊裏,將那一小塊傳感器紮破。那時候雲獵正在天山腳下幫老闆採藥,還以為是遇上什麽毒蟲偷襲,結果身邊春草輕拂,地麵上黃泥柔軟,連半隻蟲影都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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