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我平複了情緒,又同韋虎和魯元擺弄暗器。我嫌護錦的火藥一旦射出太過招搖,便請張德茂幫我把火藥給去了。


    這一日,我乘午睡隻身騎馬來到西安東城小五義的別館福居客棧探望齊氏兄弟。


    未進大堂,嘈雜之聲便傳了進來。一個三十上下、長相不俗的女子,正八麵玲瓏地招唿客人。一見我,她便目光閃爍著趕緊叫夥計來招待我。我閃身進來,隻見中央一個高台上,有兩個說書先生正唾沫橫飛地講著燕子軍抗擊西突厥的英勇故事。人流進進出出,生意十分忙碌,店小二忙著給客人點菜上茶,其中一個竟是人高馬大的齊伯天。他正忙著端盤子給客人上菜,看到了我也是愣了一愣,然後對我憨傻一笑,熟門熟路地迎我上二樓雅間。


    我打開窗,從樓上往下看熙熙攘攘的人群,心想所謂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宋明磊安排的這個別館果然不會引人注意。


    這時簾子一掀,那大堂所見的女子蓮步輕移走了進來,上下看了我幾眼,明眸似水清澈,卻又深邃無比。我正要開口道明身份,她卻跪下,對我行了個大禮,恭敬道:“李如見過四小姐。”


    我心想這必是宋明磊安排的李姓老板娘,趕緊上前扶起她,“李姐不必多禮,宋二哥不在,多虧李姐打理我們小五義的產業。”


    李如起身,依然躬身垂目。


    我問了她幾句話,她一一答來,甚是拘謹,全沒有了剛才的八麵玲瓏、談笑風生。


    說了一會兒話,依舊不見齊放的蹤影,李如主動對我說齊放應在後院廚房做菜。


    一開始我還不信,等她笑著領我偷偷到廚房,隻見齊放頭上紮著頭巾,曾經拿著清風劍威脅我小命的右手,此刻正緊握大勺,神情專注地在大火中翻炒一盤辣子雞丁,動作熟練,極具專業水準。


    我訝異地探頭探腦間,他已飛快地炒完兩盤菜,那辣子的香味直衝我的鼻子。我正垂涎著流口水,他向我站立的地方瞥了一眼,我一下子縮迴了腦袋。


    拉著李如迴了房間,李如問我這麽安排齊氏兄弟可好,而我則陷入困惑中。一方麵我很想讓齊放幫我對付原非白,另一方麵想起剛才他做菜時那怡然自得的神情,若再將他拉入血雨腥風中,又有些於心不忍。


    齊放的聲音在外麵響起,“李老板,木小姐,齊放能進來嗎?”


    我趕緊正襟危坐,齊放技巧高竿地端著四碟小菜、一個銀酒壺、兩個銀杯、兩雙筷子掀簾進來,在炕桌上整齊地放好,恭敬地站在我身邊,也不說話。


    李如笑了笑,借口吃過飯了,要下樓看看,便出去了。我和他寒暄了幾句,他隻是垂目恭敬迴答,也不多言。我有些泄氣,正要決定就讓他一輩子做廚子時,齊伯天興衝衝地進來了。我清了清喉嚨,問他倆報完仇有何打算。


    這兄弟倆同時開口:


    齊伯天說:“留在福居客棧……”


    齊仲書說:“自然跟隨姑娘……”


    他們兄弟倆麵麵相覷,然後看著我不再說話。齊放的迴答讓我心中有了一些底,我笑笑說,我絕不強留二位,說完便告辭出了福居客棧。正要上馬,齊放追了出來,拉住了我的馬韁繩,堅定地看著我,“請姑娘允放生死相隨,保護姑娘吧!”


    秋風拂起他額角的一縷長發,他那雙明亮的眼睛充滿了惶然。我在馬上俯視著他,心中不由一熱,微笑著說道:“西楓苑裏缺一個廚子,你願意去嗎?”


    他一愣,然後欣喜地笑了,兩頰露出那久已未見的酒窩。我習慣性地看看四周,然後對他勾勾手,示意他走近一些,俯身對他低聲道:“不過你得先幫我個忙嗎?”


    齊放慷慨激昂地說:“放願為姑娘萬死不辭。”


    我麵露微笑,“那太好了,你走的時候給我弄一大缸辣子。”


    齊放的酒窩僵在那裏。


    這一天我帶著齊放和一大缸辣子迴到西楓苑的時候,韋虎和素輝早已急得團團轉,看到我立時雙目放光。


    素輝直埋怨:“姑奶奶,你進城怎麽也不同我和韋大哥說一聲,可把我們……”他看到了我身後的齊放,一下子沉下臉,“這位是誰啊?”


    韋虎也戒備地看著齊放,我說齊放是我小時候的朋友,做得一手好菜,進苑子來也好幫著三娘。


    素輝的區域保護主義開始作怪了,他對齊放非常戒備冷淡,而韋虎聽到齊放的名諱便一驚,可見已揣測出齊放的真實身份了。


    我暗想,莫非韋虎便是侯爺放在原非白身邊的密探不成?


    齊放自始至終保持著酷臉,韋虎和素輝交頭接耳一陣子,素輝便跳出來說道:“看在木姑娘的麵子上,齊壯士進苑子也成,但也得露一手讓我們瞧瞧。”說著便露出動手的架勢。


    我不高興了,正要出聲,齊放卻微微一笑,一撩棉袍下擺,“請。”


    素輝和齊放年齡相仿,武功都出自名家之手,但交手之下,素輝滿頭大汗地退出圈外,齊放卻巋然不動,連頭發也不曾亂過一絲。


    韋虎雙目放光,“閣下莫非師出金穀真人門下?”


    齊放抱拳道:“仲書正是師父的關門子弟,這位必是江湖人稱‘震天虎嘯’的韋虎壯士吧?”


    於是這三人不打不相識,英雄惜英雄,韋虎和素輝把我花木槿給撂下,強拉著齊放轉身進苑子喝酒攀談起來,從此齊放開始有了個穩定的落腳之處。


    八月二十一,原青江攜連夫人、長公主及駙馬迴京探視竇太皇太後的病情。據掖庭令報,八月十五日,竇太皇太後在禦花園裏散步時忽然暈倒,熹宗急忙從早朝上退下來探視時,竇太皇太後已陷入重度昏迷。太醫們束手無策,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昭明宮前烏雲密布,又陷入緊張氣氛。


    永業二年十月,大庭的北方忽然提前天降大雪,這場大雪來得奇、來得猛,雪刀霜劍中,山東以北很多地方甚至凍死人了。然而比北方的大雪更為可怕的是,大庭剽悍的鄰居,契丹的奇襲。十月十三,契丹大將耶律可丹,奉契丹史上最年輕氣盛的皇帝世宗之命跨過鬆花江,率八萬鐵騎攻破原氏北軍守備薄弱的營州,幾天之內來到薊州城下,直逼京都。而此時京都隻有禁軍一萬、羽林軍一萬,加之京城守軍多是貴族子弟,毫無實戰經驗,根本無法與契丹鐵軍相抗。大庭最精銳的部隊有兩支,一支是西北抗擊突厥的燕子軍,另一支則是防禦南詔的竇家南軍,契丹奇襲京都給了竇家一個絕好的理由召南軍北上。原青江對於竇家的部署了然於心,於是一方麵請熹宗旨意令薊州守軍抵死相抗以爭取時間,另一方麵向於飛燕發出十萬火急金牌,令其趕往京都勤王。


    在那個時代,薊州乃是一個軍備不足的小城,其統帥李實正是大庭末年的英烈名將,在接到熹宗密旨時,李實早已多次拒絕了契丹大將可丹的勸降,在嚴密封鎖中苦苦支撐了一個多月。


    薊州軍民在彈盡糧絕的情況下,打退了契丹的多次突擊。存糧用盡,薊州軍民先是宰殺牛馬騾等牲畜,後來隻好烹煮弓弩、皮甲以充饑,而城中百姓則隻能用糠麩和幹草來果腹,最後甚至出現了人相食的慘劇。


    人相食,意味著孤城薊州的堅守已經支撐到了極限。臘月二十一,契丹破薊州城,李實帶領著疲憊不堪的守軍仍堅持與契丹大軍打了半日的巷戰,最後李實背負著供奉於薊州祠廟中的大庭太祖軒轅勝靳的禦容像突圍出城,契丹兵全力追趕,李實身中數十箭而死。


    契丹兵得到李實的遺體後,驅戰車踏其遺體為肉泥以泄憤。城破之後,薊州城所有的當地官吏壯烈殉國。契丹兵屠城報複,在饑餓中幸存下來的薊州百姓被屠殺一空。


    契丹兵臨京都,大庭官吏與熹宗亂作一團時,臘月二十三,於飛燕帶著燕子軍中最驍勇兇悍的八千軍士早一步進入京都。原青江自是喜不自禁,但也有些訝異何以於飛燕敢隻帶八千人對付八萬鐵騎。於飛燕胸有成竹地命人將燕子軍的秘密武器抬了出來,那便是由我和魯元、韋虎發明並加入火藥改良後的錦繡一號超級弓弩。


    燕子軍直插皇城永安門外,與契丹生力軍狹路相逢,當第一輪猛攻開始時,於飛燕的“錦繡一號”重創契丹鐵騎,血肉橫飛,驚破皇城。


    三天之後,燕子軍彈藥用盡,便以一敵五,展開了慘烈的肉搏戰。於飛燕身先士卒,率領著燕子軍和皇城守軍擊退了契丹的一次又一次進攻,經過了五天五夜的英勇奮戰,保衛了京都城——大庭的心髒。


    契丹被逐迴了黑龍江以北,經過錦繡一號的摧毀,無論皇室,還是庶人,糧田盡毀,宗廟夷平。燕子軍精銳幾乎全軍覆沒,幸存者不過五十餘人,而一直采取觀望態度的竇氏南軍卻隱在南城,不損一兵一卒。


    振奮人心的京都保衛戰剛剛結束,竇英華便煽動那些因戰事毀壞田產的貴族大臣,狠狠參了於飛燕一本,理由是糟蹋良田,毀壞宗廟,圖謀不軌。


    永業三年,大年初一,京都保衛戰的第一功臣於飛燕,由上騎都尉罷為兵部廢員,待罪家中,後經原氏一黨力保,才由罷兵部廢員改作降職五品校騎都尉,即日遣返玉門關,鎮守河朔。


    永業三年元月初三,我攜著齊放和韋虎在西安城外迎到了被趕迴駐地的於飛燕,他身上仍然著赤金戰袍,鎧甲上血跡斑斑。自打贏勝仗後,為安撫皇族,除去眾臣疑心,於飛燕隻帶了兩個親隨,繳械進皇城,然而迎接他的是當即下獄的聖旨,直至接到被遣返駐地的命令,他竟無一點時間換一身衣服。


    於飛燕看到我似乎有些驚訝,立刻下了馬。他的眉宇間多了一絲憔悴,但虎目依然如炬,本來充滿驚喜地想跑過來給我一個熊抱,忽然想起了什麽,低頭看了看自己左肩鮮紅的紗布,就不好意思地笑了,退了一步,尷尬地放下了伸開的雙臂,看著我。


    我不由一陣心酸,熱淚淌下,一個箭步飛奔上去,緊緊抱住了他,“大哥,你受苦了。”


    於飛燕渾身一震,雙臂慢慢環上我,然後越來越緊。他的大手按著我的腦袋,就是不讓我抬頭看他,隻聽他低沉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四妹,大哥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幫著於飛燕清洗傷口,又讓齊放將那五十二個京都保衛戰幸存下來的燕子軍親隨安頓住下,遣了素輝去玉北齋請碧瑩,一陣忙亂方才落定。


    晚飯時分,碧瑩果然到來。我們兩個女孩自然是大罵竇氏黑心黑肺黑肚腸,禍國殃民,殘害忠良,然後又是對著於飛燕心疼地流淚一番,難為於飛燕卻樂嗬嗬道:“我現在活得不是好好的嗎?你們倆莫要以為水豆子是不值錢的,殊不知女兒家的水豆子可比金子還貴咧。”


    我們二人這才破涕為笑。我拉著他們到我以前住的北邊的屋子,三人一起用了飯。


    於飛燕說在獄中隻有宋明磊冒死見過他一麵,並買通大理寺的獄卒善待他。問起妹妹們的境況,宋明磊言辭閃爍,似有難言之隱。於是,此刻他有些焦急地問我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碧瑩麵色黯然地看著我,而我根本不知道從何說起,口中的飯粒竟如同嚼蠟一般。


    一向溫柔的碧瑩猛地放下了筷子,咬牙切齒地說道:“還不是那黑了心的原非白!”


    我驚詫萬分地看著碧瑩,她冷靜地道出了原非白和生生不離。我心如刀絞,隻見於飛燕呆在那裏看著我,滿臉震驚和不信。


    我努力擠出一絲笑容,道了聲:“我給大哥去盛碗湯。”我連披風也沒穿,便飛奔出去。


    我來到梅苑中庭,用雙手使勁捂著嘴,不讓抽泣之聲傳出來。如果玉北齋的情報網已經知道我中了生生不離,這就是為什麽非玨不來找我的原因嗎?難道他以為我會故意勾引他,讓他廢了苦心修煉的武功嗎?所以他不要我了?於飛燕會怎麽看我呢?


    裏間傳出一聲巨響,我心裏一慌,提著裙子又跑迴去,隻見一桌好酒好菜都被掀翻在地。於飛燕站在一片狼藉之中,額頭青筋暴起,一聲暴喝:“原家……原青江……欺人太甚了!”


    我淚如泉湧,趕到門外,讓於飛燕的親隨守在門口,不讓西楓苑的冷麵侍衛過來。我看向嚇得發傻的碧瑩,顫聲問道:“碧瑩,你是如何知道我中了生生不離的?四爺知道嗎?誰讓你告訴大哥的?”


    碧瑩扁了扁嘴,委屈道:“是宋二哥說的。我不知道果爾仁是如何知道這件事的,就在你中了生生不離的那天,果爾仁就告訴四爺了。他不讓我告訴任何人,可是我知道你和玨四爺兩情相悅。木槿,我們不要再留在這裏了,讓大哥帶我們離開這裏吧。”


    離開?我看向於飛燕。他的虎目圓睜,握著我的雙肩,堅定地道:“木槿,我們走吧。這個世道越來越不太平了,竇家和原家遲早要火並起來。若是原家倒了,滿門抄斬,我們小五義跟著遭殃;便是原家勝了,我們小五義也難全身而退,不如現在就走,我和老二在江南已置下田產,管他什麽生生不離,大哥陪著你一輩子,也定能保各位弟妹生活無憂。”


    離開原家,泛舟江湖,去過那無憂無慮的田園生活?多麽美麗的理想。我微笑著搖搖頭,“大哥,你帶碧瑩和二哥先走吧,我隨後就來。”


    “那是為何?”碧瑩和於飛燕看著我,同時出聲。


    於飛燕悶悶道:“莫非是怕那生生不離?”


    我平靜地笑道:“因為錦繡。”


    我看向碧瑩,而她卻疑惑地看著我,顯然她還不知道錦繡和原非白的淵源。錦繡為了原非白願意吃任何的苦,然而可憐的她卻不知道原青江已了然原非白和她的關係,甚至下藥來要挾她的姐姐。若是我們都走了,錦繡的未來又當如何?


    我打定主意,緩緩說道:“我也想過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現在錦繡已是侯爺的小妾,她是斷不會走的,我要留在這裏陪著錦繡。”


    於飛燕慢慢放下雙手,臉色十分難看。碧瑩很失望地瞧著我。三人不歡而散。


    次日,我同碧瑩送別燕子軍,於飛燕又對我和碧瑩提了一次離開原家,而我竭力主張於飛燕帶碧瑩和宋明磊先走,那樣也能為日後的生活尋個根基。


    於飛燕長歎一聲,“三妹意下如何?”


    碧瑩看了看他,溫柔一笑,“若沒有小五義眾兄妹,碧瑩早就一命嗚唿了,一切都聽大哥和木槿的安排。”


    於飛燕看著她笑了,“一人為五人,五人為一人。大哥決定留下來陪著四妹、五妹過了竇家這一關,三妹願意嗎?”


    碧瑩笑得更是甜美可人,陽光灑下,映著她那琥珀眼瞳分外流光溢彩,“隻要眾兄妹不要嫌棄我這個最沒用的人,我吃再大的苦亦甘之如飴。”


    我的喉頭一下子哽住了,熱淚盈眶,緊緊拉住碧瑩和於飛燕的手,千言萬語,已是泣不成聲。


    於飛燕一會兒擦我的眼淚,一會兒又去抹碧瑩的臉,手忙腳亂中,樂嗬嗬地傻笑著。身後那些幸存下來的燕子軍士兵也忍俊不禁。


    分別的時刻終於到了,於飛燕跨上那匹跟隨他多年的西域戰馬“火龍”,對我們俯視著,堅定地說道:“二位妹妹千萬珍重,飛燕此去定要擊破突厥,剿滅竇家,好還天下蒼生和小五義兄妹一個平安之地。”


    我們三個互相舉著v字形手勢,含淚而別。


    永業三年元月初十,已藥食不進多日的竇太皇太後,忽然睜開了眼睛。太醫認為乃是迴光返照,於是急請正在城樓上慰問百姓的熹宗入宮。


    竇太皇太後彌留之際,留下遺詔,要熹宗在她百年之後定要厚待竇家,罪無論大小萬不可抄家滅族。然後她召見了竇英華與竇麗華,留下先帝所賜的免死金牌,並再三叮囑竇英華道:“今上弱,原氏青江世之梟雄,吾薨日,必是吾氏滅門之日。汝能誅之,即當誅之。然竇氏侍奉軒轅氏三百多載,必當盡忠職守,萬不可謀逆篡位。”言罷,撒手人寰。享年八十二歲。


    熹宗哀慟萬分,竇皇後更是在鳳床前哭暈過去好幾次,於是大庭皇朝陷入了新皇繼位後的第二次國喪。


    竇太皇太後的病逝意味著竇家和原家的鬥爭終於從朝堂上的明爭暗鬥演變到血濺朝堂的地步。


    永業三年正月十四,竇太皇太後發喪之日,原青江攜女扮男裝的錦繡、奉定及一百名侍衛入宮吊唁,在宣德門遭到竇氏伏擊,在錦繡和奉定的冒死相護下,才險險逃脫。隨行一百名高手全部遇害,錦繡和奉定身中數劍,原青江本人也胸口中了一劍,險險生還,卻落下了終生的痼疾。


    西邊宣德門原青江死裏逃生,竇英華急往東邊昌頤宮中,欲殺死長公主駙馬原非清,幸得靖夏王的宦官內應趁亂從秘道救出原非清和靖夏王。竇英華撲了個空,隻得前往拘禁未及逃離的長公主軒轅淑琪。


    《舊庭書·淑德貞烈大義公主淑琪傳》中詳細記載了當時長公主正在昌頤宮內竇太皇太後靈柩前哭泣,竇英華帶著血染重甲的羽林軍衝入靈堂,仗劍質問長公主駙馬何在。長公主厲聲痛罵竇氏兄妹殘害忠良,禍亂後宮,顛覆社稷。竇英華一怒之下,欲使兵士幽禁長公主於冷宮。長公主不堪受辱,自太後靈柩所放之處——鳳臨台上高高跳下。宮婢救護不及,長公主頭觸漢白玉石階,腦漿崩裂,血染孝服,死時年僅二十一歲。


    這場被稱作“庚戌宮變”的政變,是東庭末年最為殘酷的宮廷政變。竇氏將所有目擊長公主之死,以及幫助駙馬、靖夏王逃跑的宮婢宦官,連帶牽連人員多達六百五十一人,皆用弓弦絞斃,隨同竇太皇太後殉葬。熹宗趕到時隻見到軒轅淑琪躺在血泊之中,沒有看到親姐慘死的全過程,也猜到她的死與竇英華是脫不了幹係的。當時他驚怒交加,手腳抽搐,雙眼翻白,口吐白沫,宮人驚慌地將熹宗抬入內宮。從此熹宗深惡竇氏,甚至與竇麗華的感情也大打折扣。


    即日竇氏宣詔,原氏和靖夏王軒轅複昱謀逆叛亂,削去爵位,滿門抄斬,所有原氏舊黨皆抄家滅族。對於不滿竇氏的皇室宗親,竇英華以熹宗的名義賜鴆酒,內眷流放三千裏, “庚戌宮變”中受迫害的王公大臣及無辜百姓多達二萬餘人。


    原非白與其門客力挽狂瀾,使得原氏和靖夏王一族安然退出京都。原青江以“誅竇氏,清君側”之名召迴於飛燕,遂以燕子軍為主力,擁軍五十萬,退守洛陽,號召天下舉事,討伐竇氏。


    “庚戌宮變”完全拉開了亂世的序幕。天下義憤,竇氏兇殘,從此群雄並起,紛爭不休,而我和小五義的命運巨輪也隨著這亂世開始轉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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