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這般,無論她身在何方,總能憑依「公主」的身份庇佑,所遇到的危險便會少了許多。


    姚蓁離開後,日子一天一天過去,一切似乎皆如常,不曾因她而有半分改變。


    隻有宋濯知曉,多少次午夜夢迴,曾經習慣一人獨寢的他,卻孤枕難眠,常常燃燈續晝,坐於她經常坐著的窗下桌案,聽著唿嘯凜冽的北風,枯坐至天明。


    他好想她。


    可她再也不會知道了。


    ***


    臘月初,姚蓁歷時半月,終於抵達了臨安。


    江南水鄉,船槳搖盪,一路沿途而來,處處是吳儂軟語。


    姚蓁聽著陌生的語調,心中釋然,又有些悵然。


    驪蘭玦早知她要來,每日皆派人在岸邊候著。待她下了船,便立即將她護送至通判府邸。


    因著是臨安,遠離望京,鮮少宋濯的勢力,姚蓁並未戴著麵具,隻以麵簾遮麵。


    驪蘭玦政務繁忙,並不在府中,姚蓁被護送入府後,首先見到了慈祥的舅母。


    她望見舅母滿鬢的霜白,麵容憔悴,宛若年邁十歲,心中百味雜陳,自責不已。


    此先,驪蘭玦對旁人隱去了她的行蹤。驪夫人並不知曉她要來,見到她,微微訝然。


    姚蓁不知該如何寬慰舅母,踟躕之後,隻簡要告訴她自己現今的處境,並擺脫她為自己保密。


    驪夫人雖然見多識廣,但終究是常處深宅的婦人,於政事上不通,便沒有多過問,隻忙裏忙外的操持宴席。


    到傍晚時,驪蘭玦迴到府邸,三人聚在一起用家宴。


    直到一碗熱騰騰的長壽麵端至麵前,姚蓁微怔,透過熱氣蒸騰起的薄霧,望見舅母慈祥笑著的臉。


    驪夫人溫聲道:「好孩子。一路奔波,累壞了吧?趕路趕得這樣急,生辰都忘了過,今日舅母為你補辦個生辰。」


    姚蓁低頭咬了一口溫熱的麵,眼淚啪嗒一下滴落。


    她忍著淚意,低聲道:「多謝舅母。」


    驪夫人輕嘆一聲,沒說什麽,走到她身邊,拍了拍她的脊背。


    -


    從驪蘭玦口中,姚蓁大致得知了現今情況。


    嶺南戰事膠著,驪蘭玦留守後方,前線有驪家軍舊部上陣。


    姚蓁沒有猶豫,將可以調動吳地駐軍的兵符給了他。


    她敏銳地發覺,這次重逢,這位表兄同以往有些不同了。


    他仍是一塊美玉,這毋庸置疑,但這塊美玉好似收斂了光澤,變得沉穩,甚至是有些……沉鬱。


    平日裏相處時,他的話極少。不單單隻對姚蓁如此,對身邊人,皆是如此——甚至他同姚蓁平日交談的寥寥數語,已算作多。


    對於他的轉變,驪夫人亦不知為何。


    姚蓁同他簡扼地說了如今京中情況,他也反應淡淡,唯有提及嶺南戰事時,他的話才會多一些。


    姚蓁便猜想到,應是驪將軍的死,給他造成了沉重的打擊。故不再多言。


    姚蓁原以為,現今自己的親眷,除了姚蔑外,僅剩驪蘭玦一家。


    待她在臨安住了一段時日後,才知曉原來臨安城中還住著母族的另一家親眷,是她母親的母族堂姐,早年嫁到臨安一戶姓於的富庶人家,姚蓁當稱她為「姨母」。


    在驪夫人的牽線下,姚蓁同姨母會了一麵。


    於氏從商,家中開了許多布莊、紡織鋪子,僱傭工人無數。她家出產的綢緞,名滿江南,如今富甲一方。


    姚蓁一見到她,便覺渾身綾羅,貴氣逼人。


    驪夫人說,此次征戰嶺南,於家於軍餉上出了許多力。故而姚蓁同於姨母談話時,隻覺得她十分麵善。


    而於夫人見到姚蓁,聽說了她的身份,則是心中震驚。


    一是震驚於她的容貌,二則是姚蓁有意隱瞞行蹤,沒有細說原因,隻是托她幫忙遮掩一二,總令她忍不住猜想,是否是京中出了什麽事。


    如若京中當真有事,於夫人心想,她得同夫婿好好商議一番,莫要將布莊分裝開到京城裏。


    同時,她看著姚蓁,心中漸漸產生一個念頭——


    於夫人二女一子,家中還有姬妾所出的幾個庶子。


    她的大女兒比姚蓁大一些,早年嫁了人,小女今年滿打滿七歲,領了驪夫人的拜帖後,同她一齊來到通判府。聽說姚蓁乃是京城來的公主,眼眸睜得溜圓,盯著她看。


    於夫人原以為姚蓁會降罪,但她溫婉的笑著,並未見怒氣。於夫人的那個念頭便越發清晰。


    她的獨子如今已經及冠,於仕途上無意。如若她的兒子,能夠娶到公主……


    旋即她望見了一旁的驪夫人,想到驪蘭玦,唏噓一陣,心中嘆惋。


    於夫人的胡思亂想,旁人自然不得而知。


    姚蓁看著她懷中粉雕玉琢的小女娃,溫聲問道:「妹妹的年歲,應當有七八歲,可曾啟蒙了?」


    於夫人摸了摸麽女的臉,滿不在乎地笑道:「女兒家,不必讀什麽書。待到她再年長一些,尋個女先生,教她認得幾個字,不必睜眼瞎便是了。」


    姚蓁聽了這話,心中有些不適,但她沒說什麽。


    待於夫人走後,她同驪夫人交談過後,才知當初她雖頒布了「女子亦可科舉」的旨意,但吳地離京城較遠,此條律令並未在這邊掀起多大的波瀾。除卻書香門第外,尋常人家的女子,認得幾個字便可。不曾讀過書的女子多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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