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整個洞窟內落針可聞。顏淨塵屏著唿吸,神情極為緊張,麵對青龍這樣強大的生物,可能一句不經意的話,就會遭到無情的毀滅。


    青龍將他那巨大的頭顱,湊到顏淨塵的近前,從它鼻孔中噴出的冷氣讓顏淨塵身上結了一層細細的冰霜。


    顏淨塵被青龍的威勢所迫,下意識的想要往後退,但他每退一步,青龍便會往前跟一步,直到被逼到洞窟的岩壁上退無可退。


    青龍的龍須輕輕飄動,悄無聲息地伸到顏淨塵的眉心處,然後輕輕點了一下。


    還沒等顏淨塵反應過來,腦海中就像過電影一般,接收無數的信息。


    漆黑如墨一般的山巒間,一頭百丈長的青色巨龍從中穿過,它的目的地是茫茫黑山中一束連接天地的金光。青龍飛至金光近前,對著金光噴出一口龍息,立刻漫天雪花飛舞,百丈之內全都變成了白色。


    金光之中一道黑色的人形身影猛然衝出,一拳打在青龍張開的大嘴之上。青龍吃痛身子蜷縮成一團,在空中扭曲著。


    那道黑色的人影,踏空而立。其身上的散發出無盡的黑色濃霧,直至遮蔽了天空。這道黑色的人影身高兩丈左右,頭頂兩側生出兩支形似牛角的東西,麵部是漆黑的一團,讓人根本看不清他的樣子。


    這時,遠處的天空中又有五道人形身影疾馳而來,轉眼間就到了這黑色人影跟前。關於來的這五個人的形象,顏淨塵瞬間就反應過來,這是仙帝城初代的五大聖人。


    “魔主,你蠱惑修士為禍人間,罪該萬死!今日你拿命來吧。”五大聖人中的寧聖人開口說道。


    那道黑色的人影,放聲大笑道:“道祖已經飛升,這世間還有誰能鎮得住我,我要做這天下之主,我就是魔主。”


    雙方話已至此,便不再多說,一道道毀天滅地的術法從天而降,魔主一人獨戰五大聖人,並且占據上風,這一站,一打就是七天。


    邱聖人跟寧聖人都已負傷不起,無法參加到戰鬥之中。魔主側身躲開許聖人的‘破天指’,反手一掌打在許聖人的胸口,將他打飛出去撞在黑山之上,這一擊直接將黑山擊碎,天空中下起了黑色的石雨。


    魔主站在空中揮手撐起一道屏障,安靜地看著麵前苦苦支撐的呂、薑兩位聖人,開口說道:“你們五個聯手尚不能擊敗我,現在隻能你們兩個又能掀起多大的風浪,不如乖乖的臣服於我,當時候你們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


    薑聖人扭過頭看向身邊的呂聖人說道:“沒辦法了,隻能用最後一招了。”


    呂聖人抹去嘴角的血跡,咬牙說道:“來吧!五方天地封魔陣。”


    隨著他的話吼出,身負重傷的其他三位聖人也全都參與進來,瞬間,五柄不同顏色的長劍出現在五大聖人的身後,隨即衝天而起,從虛空之中召喚出一座巨大的陣圖。


    當魔主看到這座巨大的陣圖之時,明顯有些慌亂,他口中大喊:“不可能!不可能!這個世界根本無法出現這種東西。”


    魔主歇斯底裏的怒吼著,不停得衝擊著虛空中的陣圖。他的每一次衝擊,就好似打在五大聖人的心口,讓他們的臉色更加難看幾分。


    隨著陣圖的落下,魔主被壓在地麵之上,根本無法動彈,隻能苦苦的支撐,腳下的大地以他為中心,快速地朝四周龜裂開來。


    就在這最關鍵的時刻,許聖人一聲高亢的呐喊,全身的血液衝毛孔中噴濺出來,神魂隨即離體,許聖人羽化而去。


    “老許!”邱聖人聲音嘶啞的喊道,此刻,他已是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薑聖人的眼中也噙著淚水,悲憤的說道:“為老許報仇!現在五方天地封魔陣缺了一方,大家都拿出點命來吧。”


    說著,其餘的四位聖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著,不過一刻鍾的時間,全都變成了須發銀白的垂暮老人。


    最終五方天地封魔陣完成,魔主消失不見,地麵上隻留無盡的溝壑。天空中的黑霧也全都散去,一縷陽光灑落在黑山之上,也照耀在每一個人身上。


    邱聖人懷抱著許聖人的遺體,眾人走出了黑山的範圍,包括最早到場的那條青龍。薑聖人停住了腳步,對其它三人說:“別走了,五方天地封魔陣雖然鎮住了魔主,但老許死時留下的那道缺口一直沒有補上,恐怕日後魔族會卷土重來。”


    呂聖人靠在青龍的身上,有氣無力的問道:“大哥,那你說怎麽辦?”


    其它人也紛紛看向薑聖人,希望能從他那裏得到答案。薑聖人緩緩的開口說道:“在這裏建城,之後要讓我們的子孫世世代代的守護在這裏,讓人們永遠銘記為了守護大陸而死去的英靈。”


    百年之後,仙帝城建立,巨大的城池共有六條主要的街道,除了五大家族各鎮一方之外,另一條就是通往五方天地封魔陣的方向。


    與魔主的一戰,許聖人當場羽化,而其餘的四人也都耗盡了自己的壽元。呂聖人彌留之際,在宗門內的水潭內建了一處洞窟,當做自己的最後的歸宿,慢慢的死去。


    顏淨塵看完青龍傳給自己的信息後,心情無比的沉重,初代的五位聖人當真是絕世英豪。再想到現在仙帝城的局勢,顏淨塵握緊了拳頭,這是他第一次有這麽強烈的責任感,守護大陸上生活的人們不再受戰亂之苦。


    青龍見顏淨塵這個模樣,居然露出了一副滿意的神情,他用神識告訴顏淨塵,讓他跟隨自己過來。


    跟在青龍身後,來到了一處低矮的通道前。青龍示意道,進去吧,那裏有你想要的東西。


    顏淨塵矮著身子鑽進通道裏,很快就聽不到的動靜,青龍趴在外麵得洞窟中沉沉地閉上了眼睛,那一日之後,在‘龍橋’上再也看不到龍形的水柱升起,這一延續了萬年的奇觀走到了盡頭。


    青龍所指的這條通道仿佛沒有盡頭一樣。顏淨塵在通道裏艱難的爬著,身上的衣服已經被磨得破爛不堪,手掌上也磨出了不少血泡。


    通道內的岩壁是用一種特殊的材質製成,在裏麵根本無法調動道力,更不用說施展術法,隻能憑借肉身的力量一點點的往前爬行。


    顏淨塵不知道爬了多久,手上的血泡破了再起,起了又破。這樣的折磨一點一點的摧毀著他的意誌,讓他不禁懷疑青龍是不是給自己指了一條死路。


    由於封禁了道力,顏淨塵就像普通人一樣,爬了一天,他真的累了,沉沉地趴在通道裏睡了過去。睡夢中,當初在識海內,那三朵花蕾上的畫麵,再一次出現。


    顏淨塵猛然驚醒,一抬頭,腦袋重重的磕在通道裏的岩壁上,一道血痕從發間流了下來,嚇得他趕緊從胸前的衣服上扯下一塊,捂在傷口上。


    看了一眼前方沒有盡頭的通道,顏淨塵繼續向前爬著。手疼了就換肘,肘疼了就趴在原地歇一會繼續,如此循環罔替不知過了多長時間。


    顏淨塵再一次從通道裏醒來,不僅身體上的疼痛已經無法堅持,巨大的饑餓感與空虛感也時時刻刻的提醒著他,死亡即將到來。


    腦海中,那三幅畫麵又一次出現,顏淨塵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看到他們了,溫柔可愛的顏雪兒,滿麵愁容的宮裝美婦,屍山血海中那些熟悉的人。


    顏淨塵看向自己的手掌,手上的肉已經磨掉了大半,從傷口處看去,甚至可以看到森森的白骨。他咬了咬牙,繼續往前爬去。


    愛情,是平淡的嗎?我若是一個普通人,過著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生活,追求一份愛情應該會很簡單吧。


    親情,是陪伴嗎?那名美婦人,是否一直都在等待著自己的孩子能夠迴到自己的身邊,從此不再以淚洗麵。


    責任,是守護嗎?當戰爭來臨之時,是要做一秒的英雄,還是躲進死人堆裏苟且偷生,從此如喪家之犬一般活著。


    顏淨塵一邊往前爬著,一邊在腦海中不斷的質問著自己。‘道種’樹上的三朵花蕾此時正在緩緩的張開。通道中的顏淨塵此刻已經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他想要離開這個地方,外麵得世界還有許多他未完成的事情。


    一道陽光從窗戶射入仰聖殿的大廳之中,雖然這座大殿已經幾千年都從沒有人住過,但畢竟這裏是初代聖人留下的居所,是整個呂氏宗門立宗的根基所在。


    這一日,大長老門下的幾名弟子,如往常一樣推開仰聖殿的正門,準備擦洗打掃。但當正門打開,他們發現大廳正中趴著一個半身裸體的人,立刻就有人走上前說道:“你是哪門的弟子,聖殿之處豈容你這般衣不蔽體。”


    見這半裸之人沒有反應,說話的弟子大著膽子來到他的身邊,將他翻了過來,待看清這人的模樣,立刻大喊起來:“快去通知江靄長老,就說顏師弟找到了。”


    江靄的住所內,被人從仰聖殿中背過來的顏淨塵,此時正躺在江靄的繡床上。而他的師父江靄長老此刻正在床前看護著他。


    “你這小家夥,還真是命大,從‘龍橋’上跳下去,也能活著迴來。”江靄握住顏淨塵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裏,靜靜的閉上了眼。


    不一會兒,顏淨塵緩緩的睜開了眼,看到眼前身邊的江靄,感受著手上傳來的熱度,顏淨塵又悄悄的將眼閉了起來,這種感覺,好像母親的懷抱。


    江靄在床前守了整整一個上午,見顏淨塵還沒有蘇醒的跡象,她站起身,自言自語地說道:“母親,我找到了一位跟父親很像的男孩,他很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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