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出窗外的那一刻,顏淨塵是崩潰的。他在想自己一定是瞎了心,才會跟張道鴻琢磨出這麽不靠譜的計劃。


    客棧樓外的大街上,隨著破窗的響聲,和顏淨塵的飛身落地,馬上就被看熱鬧的人群圍了個水泄不通。


    仙緣客棧一間客房的窗台上,張道鴻鬼鬼祟祟地探出半個腦袋,往下偷瞄了幾眼。


    “你們兩個在搞什麽東西,我還以為你們被花精迷惑住了。”


    雖然語氣之中聽不出半點歉疚之意,但女子低頭纏指的動作說明了一切。


    張道鴻一時語塞,也不好跟眼前的女子解釋,順口說道:“還是先把顏兄弟撈出來吧。”


    一對俊男靚女擠過人群,從木板下麵將顏淨塵拖了出來。


    “快走,快走!真是太丟人了。”


    逃離開路上行人的目光,顏淨塵在兩人的掩護之下,舉著半張門板擋住自己的臉,匆匆拐進一條僻靜的胡同,丟掉手中的門板,從胡同的另一頭鑽了出去。


    “你這害人的妖精,出手不知輕重。”


    “誰讓你躲在門後的,偷偷摸摸的一看就沒安好心。”


    “我沒安好心,昨晚就不會去就你。”


    ……


    鑽出胡同,顏淨塵跟女子就開始了爭吵。張道鴻連忙從中打斷,“都別吵了,今日的主題是遊山逛水,都不準提不開心的事。”


    “好唉!我要去胭脂湖劃船,道鴻哥哥。”女子剛剛還一副吃人的模樣,聽到遊山逛水後,立馬又興奮的蹦跳起來。


    白日的胭脂湖,湖邊的柳樹隻剩下枝條在風中搖曳。沒有夜晚那般燈火通明,卻依然人流不息。


    兩男一女乘舟入湖遊賞,女子巧笑嫣然,美目流轉,這裏的一切東西都能引起她的興趣。小船劃開湖麵蕩起層層波紋,張道鴻搖著船櫓看著在船頭蹦跳的女子,心裏也泛起無數的漣漪。


    顏淨塵看到張道鴻的表現,又想起兩人在客房中的密謀,狠了狠心問道:“恕在下冒昧,還請問仙子芳名。”


    女子聽到問話立馬投來的不善目光,顏淨塵訕笑著說道:“前幾次的事情都是我的不對,還請仙子不要怪罪。”


    張道鴻也連忙出聲附和,打著圓場。


    “告訴你們也無妨,本小姐名叫呂清瑤,從仙帝城而來。”


    顏淨塵跟張道鴻聽聞仙帝城的名號,雙雙互看一眼,張道鴻開口問道:“在下跟顏兄弟正打算去往仙帝城,不知道可否有幸同行。”


    呂清瑤聽後大搖其頭,嘟著嘴說:“仙帝城有啥好玩的,裏麵一個個的人都無趣死了,我不打算迴去。看完雲龍旗之戰,我還要去洞陽城、永安城……”


    隨著一個個州郡的府城報出,呂清瑤的興致更加高漲了幾分,於是對著張道鴻說道:“道鴻哥哥,要不要跟我一起遊曆大陸。”


    顏淨塵生怕張道鴻答應下來,連忙插嘴道:“我們是去仙帝城五大宗門參加入宗儀式的,恐不能與清瑤仙子同行。”


    “沒事,你們先陪我玩夠了,到時候迴仙帝城我讓你們入宗。”話剛一出口,呂清瑤連忙輕掩朱唇,改口說道:“是這樣啊,那你們去吧。”


    張道鴻何其精明,聽呂清瑤話裏的意思,她可能就是五大宗門裏的人,於是問道:“清瑤妹妹,既然來自仙帝城,想必修為定是高深,怎麽會落入奸人之手?”


    呂清瑤叉著細腰,“人心險惡,這是我第一次遊曆大陸,聽說掇刀城有熱鬧可看,就隨著來了,誰知道那醜八怪使了奸計,用困靈繩封了我的道力,不然以本小姐的修為,收拾他還不是手到擒來。”


    顏淨塵在一旁聽著,想到今天救下她時,那狼狽的樣子,不禁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呂清瑤看著偷笑的顏淨塵,抓狂地說:“看來不露兩手,你們是不會信的。”


    隻見她蓮步輕移,一腳踏向湖麵,一道碗口的水柱無端湧起,在快要接觸到她腳底的時候又落了下去。然後又是一步,水柱節節攀升,她那曼妙玲瓏的身姿,在空中仿若仙子起舞。


    湖畔遊玩的路人,無不停下腳步。此時在空中起舞的呂清瑤,美麗的如同傳說中的仙女,令人愛慕又心生敬畏,更有甚者俯身跪拜,口稱神明保佑。


    胭脂湖湖心一道巨大的水柱騰空升起,在空中形成一條巨龍的模樣,呂清瑤踩上巨龍的腦袋,居高臨下的看著小舟上的二人,“這迴你們相信了吧。”


    迴答她的不是顏淨塵和張道鴻崇拜的認可,而是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吾乃掇刀城刺史李文彬,何人在城內妄用仙術?”


    呂清瑤散去聚起的巨龍,落到船頭之上,張口就要喊。張道鴻趕緊丟掉船櫓,跑過去捂住她的嘴,生怕她又惹出什麽事端。


    隨後一道黑色的霧狀身形疾馳而來,速度之快連湖水都被分割開來。黑霧散去一位長相儒雅,身著刺史官服的人已立在船尾。


    小船因李文彬的到來,而搖擺不止,險些打翻。三人相互抓住,才算穩住了身形。顏淨塵看著眼前的男人,知道他這是在立威,不過此番作為效果顯著,就連剛剛天不怕地不怕的呂清瑤,現在也乖巧地站在一邊。


    張道鴻從袖口裏取出一個信封交到李文彬手中,恭敬的說道,“我等三人遊曆至掇刀城,舍妹頑皮驚擾了刺史大人,還望大人海涵。”


    李文彬打開信封取出裏麵的信件看了一眼,然後說道:“原來是張郡守家的公子,那此時就到此為止吧。不過我可要提醒你們,掇刀城近幾日可不太平,不要到處亂跑。”


    “多謝大人提醒,小侄隻是前來觀摩一下奪旗之戰而已。”


    李文彬哈哈一笑,隨後說道:“聽聞你得了落羽城決選的魁首,當真是後生可畏。這奪旗之戰明天就會開始,但願你能從中學到些東西。”


    說罷,李文彬便踏水而去。


    此時船上的三人麵麵相覷,誰都沒有先開口講話。悶了一會,三人又同時開口,氣氛略顯尷尬。


    最終還是張道鴻首先開口說道:“咱們一個個的說,我先來,淨塵第二個,清瑤最後。你們不覺得李文彬所說的不太平,是指昨夜咱們跟疤臉男人的戰鬥嗎?”


    顏淨塵第二個說道:“雲周帝國州郡的刺史都是皇族李氏一支,我們不會暴露行蹤嗎?”


    呂清瑤聽完這兩個人說完,卻沒有開口說話。張道鴻問道:“你剛剛要說什麽?”


    呂清瑤低著頭,怯怯地說道:“遊完湖,去哪吃?”


    從小船上下來,迴到岸邊,三人尋了一處安靜的小酒館,坐了下來。


    呂清瑤喚過店家,駕輕就熟的點了一桌菜肴,大大咧咧地說道:“你們不知道,仙帝城裏沒有一家酒樓,那裏的人都是怪胎,從來不吃飯的。”


    顏淨塵接話道:“仙帝城又不準凡人進入,自然沒必要開設酒樓。”


    呂清瑤一聽就不樂意了,立馬爭辯道:“怎麽哪都有你的事,修士怎麽了,修士就應該不食五穀嗎?”


    見呂清瑤又要發飆,顏淨塵識相的閉上了嘴。自從救下呂清瑤,顏淨塵在吵架這事上就從來沒占過上風,沒辦法,誰讓人家是個女孩子呢。


    張道鴻這一日過的頗為難受,一直夾在兩人中間打圓場,都快要形成條件反射了,見事不妙,他插話道:“吃飯的問題先放放,還是說說眼前的事情吧。”


    呂清瑤換了一副興奮的表情說道:“說!你們倆身上隱藏了什麽秘密,是不是被人追殺。”


    顏淨塵不答話,張道鴻隻好說道:“你久居仙帝城可能不知,目前雲周帝國的形勢有些複雜,雖然各州郡刺史本是一家,但時間久了,血緣親情難免就會淡化,尤其是相鄰的州郡之間更是互相看不上眼。所以李文彬根本不會暴露我們的行蹤,說不定很會為我們遮掩。”


    “那你們到底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怕被人發現。”


    當呂清瑤說道傷天害理的時候,顏淨塵的臉色立刻陰沉下來,沉聲道:“不知道的事情,就不要妄加評論,是誰在傷天害理自有天道論斷。”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張道鴻這次沒等呂清瑤反駁,急忙開口說道:“說起來,我還是更擔心昨晚的事。別忘了那客棧負責望風的可是凡人,現在刀疤臉已死,若是這件事敗露,我們將百口莫辯。”


    “真麻煩,我們仙帝城裏,若是遇到這種敗類,有多少殺多少,有什麽好顧慮的。”


    顏淨塵這一次出奇的安靜,心裏除了對這個不諳世事的呂清瑤的輕視之外,更多的是對仙帝城的向往。


    張道鴻不厭其煩的給呂清瑤灌輸著仙帝城外麵的生存法則,仙凡之別等等的基本常識。


    最後三人商定,待明天看過奪旗之戰後就此別過,各奔南北。


    遊遍了掇刀城的景點,三人迴到仙緣客棧修整,一切都在等待著明日的到來。


    入夜已深,顏淨塵盤膝坐在床上,緩緩的吐納修行,調息著身體。


    忽然,夜空中光彩大現,將漆黑如墨的星空照的亮如白晝。一時間,暫居在城中的修士,紛紛奪門而出,或踏空而行,或奔走如飛,所有人的目標隻有一個,那就是雲龍旗所在的地方。


    顏淨塵晃醒還在沉睡中的張道鴻,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隔壁房間裏一道女生響起:“就知道,這奪旗之人肯定會夜裏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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