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們就在這兒蓋一座木頭屋子吧,隻要保濕保潮就好。女兒想要種點蘑菇。”


    今兒天氣晴朗,沒有起風,這在多風的深秋很是難得。地裏的活兒基本上幹完,林株便拉著菜二來到屋子後麵菜窖旁邊的牆根處。


    菜二聽完,沒好氣的說:“株兒,別胡鬧了。就是你說的那種狗尿苔?種那東西幹什麽?瞎浪費木料。”


    這已經是林株第n次提出這個要求,他第一次很徹底的次次決絕。


    他隻是種菜人,隻要幫著府上種好四季應時蔬菜就好,從沒想過女兒嘴裏所說的開發研究培育什麽。


    那種事情他想也沒想過。


    林株嘴裏說的蘑菇,他認為就是菜園牆根處的狗尿苔,哪東西據說是從狗撒的尿長出來的,他總覺得有一股腥臭的味道,人怎麽能吃?


    林株覺得很好笑,狗撒了尿就能長出狗尿苔,茅房裏還不長滿了人尿苔。


    這 知識麵也太小了,得給他普及普及。


    林株便很耐心地說:“爹,狗尿苔是蘑菇沒錯,不過隻是其中的一種。它不能吃。我說的蘑菇不是是狗尿苔,蘑菇有很多種,你聽說過山珍海味吧。山珍裏麵就有一種叫冬菇,還有猴頭菇的,吃起來很不錯的。大補啊,那有錢人家都出很多錢買呢。”


    菜二沒有興趣,先不說女兒能不能種出蘑菇。就算種出了,那也是燕府專用的。能給家裏帶來什麽財富啊。而且如果萬一那種東西吃了不好,還不知會惹出多少麻煩呢。


    他不答應,林株便跟在他身後,嘴裏不停地給他普及。唐僧似的不厭其煩。說的他耳根都要起繭了。


    幾乎被磨了一整天,實在被糾纏不過,隻好再次勸她:“株兒,我們隻要將菜種好就行了,種什麽狗尿苔。還是省省吧,再說了,女兒家家的。好好養著。明年就及笄了。還是想著怎樣找個好婆家比什麽都重要。”


    “我才不急著找婆家呢!”林株很果斷的說:“怎麽也的等到十八歲以後再找。我要先給爹娘掙很多很多的錢。還要看著爹娘生個小弟弟或者小妹妹。爹,你一定要幫女兒蓋座小房子,不,是兩座。你要相信女兒。“


    一座變成了兩座。菜二無奈的低下頭。可是林株 說起生兒子。神色也跟著黯淡下來。


    沒生出兒子。害老婆跟著背黑鍋,這是他心裏最深的痛。


    他怕林株繼續這個話題,忙打岔:“株兒。隻蓋木板房子簡單。又不用泥胚子磚瓦的,不過這木板可是貴重材料,我們園子又沒有。得去集市上賣。很貴的。爹想給你奶奶做板材都買不起。”


    板材就是做棺材的木板,富貴人家當然是檀香木楠木了,有錢人家也都用柏木鬆木,一般的人家也要用柳木,這些樹木成材都很漫長。自然是很貴重的。


    林張氏已經年逾古稀,別人家的老人這麽大年紀棺板老衣早就準備好了。可是老大老三不爭氣,他賺的又全被用來養活那兩家。家裏又沒個姐妹,老衣也沒人做。他心裏一直惦記著這事兒。


    不得不說,爹是個不折不扣的孝子。即使他的娘將他當牛當馬的,他還是替他著想。


    林株心裏有點恨林張氏,生了這麽好的兒子卻不好好對待,卻壓榨他來補貼兩隻白眼狼。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


    一定的在她有生之年,好好給點教訓,讓她知道誰才是她最好的兒子,為她所做過的事情後悔。


    “奶奶的板材她自己去買。我們的月俸口糧都被她拿走了,用什麽買?再說了這些年來她也不知拿了我們多少,難道還沒自己攢點棺材本。”林株沒好氣的嗆了菜二一句:“爹,就你孝順,愚孝!”


    菜二苦笑一聲說:“爹也就是說說,板板要用銀子買的,爹哪兒有錢。不過兒子給娘買板材送終是天經地義的,爹無能啊。”


    說完有自我痛苦起來。


    沒錢都是自找的。錢是要賺的,這麽好的商機擺在麵前,就是不知道把握。


    林株撇了撇嘴巴,說:“爹,板材不板材的我們先不說。奶奶還硬朗得很,一時半會的也……。我們還是先蓋房子。”


    菜二一向疼愛林株,心裏覺得林株是在胡鬧,卻不忍再拒絕。隻好說:“那也得有木材,隻要你找來,府上不說什麽。爹給你蓋給你蓋。”


    心底安慰自己,就當是蓋兩座木屋給女兒消遣。菜園這麽大,聽鐵管家說還要擴大, 蓋兩間小木屋也不影響什麽。想來府上也不會說什麽,如果問起來的話,就說是貯藏室。隻要女兒有本事找來材料。


    總算答應了,林株差點一蹦兩丈高。這可是她的宏偉計劃的第一步。


    材料這事兒好說,就交給大寶了。話說大寶自從得知她同燕無憂共處一室之後,。就有點疏遠,現在迴來這麽多天了,應該知道了真相。


    抬頭看了看天,已經快黑了。說動菜二用了一整天啊。


    她很勤快的幫菜二娘子做了晚飯,菜多糧少的糠麵麵湯,搭配兩樣鹹菜,一家三口圍著破舊漆黑的小桌。菜二娘子心裏不舒服,低頭隻管吃飯。


    女兒迴來了,婆婆來的次數少了許多。女兒雖然沒對林張氏做什麽,她還是顧忌的。恐懼感漸漸散去。心裏就更覺得憋屈。想自己嫁進林家快二十年了,婆婆還會時不時發施淫威,這些她咬著牙都能忍受。不能忍受的是自家男人眼睜睜的看著她受委屈,除了低聲下氣的求情,屁都不敢放一個,隻有抱頭蹲地。


    心裏的委屈一點一點的爆發出來。卻不敢發作,隻是不理菜二。


    林株很乖巧的幫菜二娘子舀了碗麵湯,說:“娘,喝點麵湯。”菜二娘子不說話拽過麵湯碗,狠狠地喝了幾口。


    女兒這麽貼心讓她心裏欣慰。糠麵很粗糙,吃進胃裏很難受,的喝點麵湯衝一衝。可是當著菜二的麵她不想說話。林株偷偷對著菜二吐了吐舌頭。


    爹也是該受到點懲罰了,這麽賢惠的老婆,得知道疼愛保護。


    看菜二娘子的麵色有所緩和,林株才說:“娘。我打算請我爹幫忙蓋兩座小木屋。弄點蘑菇,如果成功的話,我想會有點收益,到時候給我姥爺做老衣。”


    這個時候的提點高興的事兒。


    果然一說起給爹做老衣。菜二娘子來了精神。忙說:“做七道領的。要綢布。鞋麵最好是緞子的。還有帽子也要緞子的。”


    老人的老衣是女兒該做的,民間講就是兒子負責棺板,女兒負責老衣。爹年紀這麽大了。她還沒能力。也不敢提起,現在女兒替她打算,她想也沒想將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綢緞是普通百姓人家最好的布料了,能給老人做這樣的老衣,說明這個女兒沒白養。


    爹孝順,娘也孝順。這是一對值得尊重的父母。娘的這個心願一定的幫她實現了。


    林株忙說:“娘,這都是小事兒。,等女兒掙了銀子,給我姥爺再做一身緞子長褂,買個龍頭拐杖。讓他老人家先享點女兒的福。”


    菜二娘子的臉終於舒展開來,她很仔細的盤算了這些東西所需的銀兩。低下頭去說:“太貴了。株兒,加上嘴裏含的,的六兩銀子。你那兒能掙這麽多。”


    “不多。”六兩銀子有多少,在她的計劃中可是要掙個百萬富翁的,換化成銀子怎麽也得上萬兩吧。


    而且她很清楚的記得曾經買紙鳶也差不多賺了這麽多。可惜都沒了。


    但是現在除了幫九兒藏在炕洞裏的,六兩銀子簡直天文數字。、


    所以的快點行動,她有的是時間,隻要不出意外,三十年四十年實現這個目標就行。老人家可等不了。


    先定一個目標,六兩銀子。


    菜二知道自家女人賭氣,心裏有愧,也不敢輕易多嘴。聽母女兩人說的熱鬧,真的似得,心裏很不以為然。卻不知怎麽就悶悶地說:“想得倒美,有錢了先給娘買棺木,娘比嶽丈大好多歲呢。”


    這麽偏心,有點過了。林株很不滿的看了菜二一眼,這爹怎麽這麽實在呢,心也偏的太明顯了。剛剛將娘哄好。


    果然菜二娘子生氣了,狠狠地放下筷子說:“菜二,你看看還要給你娘買什麽?最好是把我也賣了給你娘買。你們娘母子看我老實合起來欺負我。我辛辛苦苦一年一年的,給我爹一雙鞋麵都扯不起,要不是有女兒,我都沒臉去見我爹。林老二難不成你是娘生的,我是石頭縫裏蹦出來的。你今兒給我把話說清楚,不想要了,就寫休書!”


    菜二娘子第一次發脾氣,她一向在菜二麵前不敢大聲說話,低眉順目慣了。這一生氣,威力很大。


    菜二吃了一驚也嚇了一跳。愣了一會兒,忽的站了起來。這麽多年來女人對他向來是俯首帖耳式的,他看起來老實木納,卻是真正的一家之主。


    一個女人竟然敢在女兒麵前這樣對男人說話,還有沒有有一點規矩了,的給點教訓,要不然會上頭。


    可是女人說的似乎也全對,他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修理她。


    是不是該二話不說,先施加一頓拳腳再說。


    他的一雙平時看似木納的眼睛就冒出了令人害怕的光,嚇得睜圓雙眼的菜二娘子一哆嗦,慌忙低下頭去。,


    她剛才發了次狠,馬上就後悔了。一個女人被休可不是件光彩的事兒,會讓爹兄弟蒙羞的。而且她舍不得。菜二雖然 老實木納,不能為她遮風避雨, 卻是個手腳勤快的男人,如果沒有婆婆在中間作梗,對她也是嗬護的,幾乎沒讓她做過什麽重活兒。而且對女兒也好,她最看中這一點。


    菜二夫妻兩個有點不平衡的僵持起來,林株卻沒有一點想要勸解的意思。心裏多多的少少的還有點竊喜。這對老實懦弱的爹娘終於吵了起來,這可是少見的。不過這樣也好,前世的父母總說夫妻之間就要偶爾吵吵鬧鬧才叫過日子,如果夫妻兩個一輩子相敬如賓舉案齊眉,倒是很危險的。


    自從她來到這裏,除了看到那個惡毒婆婆林張氏不時地折磨一下爹娘,還真沒看到過爹娘紅過臉,很不正常。


    她很無恥的想:最好讓這種情況繼續。吵一吵感情才會上升。


    卻發現菜二握著拳頭瞪了娘子好一會兒,終於像泄了氣的皮球,鬆開拳頭,低下頭去。


    這兩人,哎,吵架都吵不起來。真沒意思。


    不過正好趁這機會提一提孩子的事兒,有的事兒不說不明。這夫妻兩個總是迴避這個問題,也許他們已經認定不會有了。菜二知道是自己的問題,菜二娘子以為是自己的問題。


    她找準機會上前拉著菜二娘子的試探著叫了聲:“娘。”,菜二娘子心裏害怕,聽女兒說話了,忙應了聲。林株又叫了聲:“爹。”


    菜二也覺得有點下不了台,他剛才也是一時之氣。他心裏清楚娘子平時所受的氣全都是拜他所賜,她從沒有抱怨過什麽,說一說也是正常的。


    也忙應了聲,說:“株兒,如果我們能弄到木料,趁這幾天就能把屋子蓋起來。”


    林株看著他說:“爹,木材的事兒不愁。不過我想求無憂公子幫爹娘找個太醫瞧瞧。爹娘還不到四十,還能有自己的孩子。”


    爹娘對她視如親生,可是如果能有自己的親生的,會更好。


    菜二娘子的手猛一哆嗦,她從來沒敢想過這個問題。不生孩子還能找太醫瞧?不是都是女人的毛病麽?


    菜二一雙鬆開的拳頭又緊緊的握了起來。生孩子是他這輩子最不想提起的話題,現在他已經完完全全的認為林株就是他的親生女兒。女兒馬上就要及笄了,他打算幫她好好找個好人家,以後有了外孫外外孫女也可以有人叫他姥爺。


    可是他從來都逃避的事兒,被女兒就這麽輕易的說出來。


    他大聲喊了起來:“找什麽太醫!還不嫌丟人。”便轉身氣唿唿的逃也似的快速走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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