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繆爾·哈特……”癱坐在椅子上的科倫大人吃力地說,“你應該知道,沃波爾卿的錯誤……烏龜永遠無法戰勝兔子……他會使我們自絕於歐陸,而隻有我……”


    他沒有接著說下去,一是因為他沒有力氣,二是由於對方並不在乎。


    歐陸劍擊俱樂部的第一名,西方世界最強之人,在十年前也隻是一個手頭拮據的劍術老師而已。在為金斯頓與銀港的貴族子弟傳授劍術之餘,他也會去接一些活計補貼高昂的日常消費。這是必須的,因為塞繆爾·哈特深刻地認識到,要想實現富貴,就必須結交上流,必須付出應有的代價。


    他參與過幾場戰爭,同時積極遊走於社交場中,在一次偶然的機會結識了年輕的地方議員羅伯特·沃波爾,並在後者成為內閣成員後跟著飛黃騰達。而在此期間,他自己也不斷精進劍術,不斷衝擊歐陸劍擊俱樂部的排行榜,最終也寸尺之差險勝西班牙人文森特中尉,為大英帝國摘得桂冠。


    所謂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便是指塞繆爾·哈特這樣的人。


    如今,羅伯特·沃波爾卿是帝國內閣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而塞繆爾則代表著內閣大臣沃波爾卿的意誌,來到駐紮在火地島的海神號上,負責調查一起因高管貪腐及權色交易所引發的醜聞,並被授權當場逮捕、拘禁和處決相關人員。


    當然,以上都是塞繆爾在官方檔案中的記錄,而對於彼得上校等科倫派而言,塞繆爾就是政敵的爪牙,他根本不在乎什麽對與錯,什麽利與弊,他隻會在效忠他的主子,崛起名望、磨礪爪牙、鏟除異己。


    他是不亞於海盜的邪惡力量。


    “開槍,打死他們!”彼得上校憤然下令,軍刀指向塞繆爾和艾倫。幾聲零星的槍響,但卻無一命中目標,艾倫鄙夷而得意地瞪著眼前,而塞繆爾則轉動長劍,將劈開的子彈殘渣如血脂一般甩到地上。


    “去死吧,去死吧,你們這群狗屁不如的東西!”彼得上校顯然也並非為理智所主導,他豁出了性命,由憎惡與瘋狂所支配,往最令他惱火的處刑人艾倫衝去。


    他憎惡艾倫,憎惡肖恩。這些吃裏扒外的家夥們打著帝國的名義鏟除政敵,不知害了他多少士兵的性命。


    “去死吧,去死吧!”


    他憎惡莫林,憎惡蛇皮巴菲德,憎惡阿巴貢財團和波德裏克。這群狗頭軍師沒有一個能堪大用,隻會在誇誇其談中延誤戰機,真是可惡至極。


    “去死吧!”


    他甚至憎惡科倫大人,這是令他攤上這破檔子事的罪魁禍首。科倫或許心存宏圖大業,與羅伯特·沃波爾主張的離岸平衡不同,他追求歐陸霸權的主張深得彼得的肯定,然而,科倫任人唯親,將行動的關鍵全盤交給他的親信,交給那些俗人庸人,這是無可寬恕的罪行。


    “去死吧!”


    彼得上校接近瘋癲,憎惡的情緒湧上腦門,模糊了他的方向,蒙蔽了他的眼睛。他猛地轉身,竟然衝向方桌,一劍砍在了科倫的胸膛上。


    宴會廳平靜了下來,波叔顫巍巍地拄著拐杖,幾近跌倒。


    科倫大人甚至沒有來得及躲避,他的眼睛裏充滿了震驚,接著猛地吐出一口鮮血,噴在了彼得上校的臉上。他坐在椅子上,頭重重地往後仰倒,緩緩閉上了眼睛,就像睡著了一般,不甘心地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科倫大人!”一個悲愴的聲音顫抖地響起,那是莫林。眼見科倫斃命,他匍匐跪地,向科倫爬去。停火的人們讓開了一條路,讓他通向科倫的遺體。在那,彼得上校被濺了一臉血,卻因此恢複了理智,正瞪著自己眼前的可怕景象,沾血的雙手不斷發抖。


    莫林毫不猶豫地開槍了,子彈命中了彼得,將無限的驚恐與悔恨永遠定格在那張黝黑的臉上。


    “科倫大人,科倫大人!”莫林悲哀地喊道,並依舊不停扣動已然沒有子彈的手槍扳機,


    他繼續匍匐,終於來到了科倫的身邊。


    “他睡著了,他睡著了!”他堅決地說,並用自己的衣襟不停擦拭科倫胸前的血跡。


    “他永遠睡著了,是啊!”艾倫戲謔地說,似乎不急於處死眼前這隻小蟲子,而是想看到更多有趣的場麵。


    莫林蹲下身去,恭敬地擦去科倫臉上的血漬,然後他輕輕地扶起科倫的遺體,就像在對待腿腳不便的老人一樣細微。


    沉默在延續,人們不知道是否還應繼續戰鬥,於是都把目光聚焦這唯一行動之人。莫林扶著——或者說拖著科倫,一步步朝著房間的前端走去,那裏矗立著一座冷漠的王座,一座他專門為科倫打造,而科倫卻拒絕接受並將為此他痛斥的王座。


    “科倫大人睡著了,你們全都禁聲!”莫林聲淚並下,痛斥在場的一幹人等,盡管並沒有人發出聲音。然後,他仿佛頓悟了什麽似的,神情變得豁然開朗。


    “是啊,科倫大人隻是睡著了,這沒什麽大不了的。他一定是覺得太無聊了,才決定要小憩片刻。”


    莫林打了個響指,就好像魔法一般,宴會廳遠遠的另一頭牆上的幕布被緩緩放下,露出了科倫英姿勃發、立馬橫刀的大型畫像。


    “科倫大人,您請睜開眼看看吧,這幅美麗的畫。”莫林跪在科倫身前,雙手握住他的手,用乞求的語氣說話。“這本來是迴程時候的節目,是慶祝任務圓滿完成的賀禮,倫敦最頂級的畫匠們花了許久才完成的驚喜,您請睜眼看一看吧。”


    科倫——毫無疑問的——沒有反應,莫林有些失落地歎了口氣。


    “他累了。”他說。


    “他瘋了。”羅伯特冷冷地說,另一頭的波叔則捂著頭,坐在地上獨自歎息。


    “不,他隻是睡著了!”莫林全然沒聽出羅伯特的意思,憤憤地迴擊道。“科倫大人日理萬機,豈是你們這些宵小鼠輩可以理解的?我早就說過,大人太忙了,要顧慮的事情太多了,像你們這些下人的事情,就應該讓我來定奪……”


    “是啊,他的失誤便在於此,找了隻野心勃勃的猴子!”巴德老爺諷刺地說,絲毫不掩飾他的歡喜。但是莫林沒有理他,轉而攻擊他的同僚們。


    “還有這群無能的家夥,全都是他們的錯,才把事情弄得一團糟!”


    在場的外籍士兵們麵麵相覷,他們的指揮官剛剛擊殺了他們的最高領袖,而領袖的寵臣又殺了他們的指揮官,並且還膽敢辱罵所有為了科倫而豁出性命的人。


    最後,士兵們將目光聚焦到波叔身上,這是在場的唯一可以說得上話,也理智尚存的人了,他們隻能依靠他,他們必須依靠他。


    “都散了吧。”波叔輕輕地說。


    “什麽?”離得近的一名士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輕聲表達了自己的疑惑。


    “大人,我們還可以一戰。”另一人堅定地說,“我們人數眾多,足以剿滅這些叛賊,為科倫大人報仇。”


    “科倫不是被你們自己弄死的嗎?”阿爾揚起了眉毛,惱怒地說。


    “說的好,阿爾少爺。”巴德老爺讚同地嚷道,指望能激發更多的混亂。


    “都散了吧。”波叔疲憊地重複道。“我們失去了科倫大人,在政治上就已經失去了立足之地,此間的勝負已經不重要了。先生們,你們為科倫大人和彼得上校盡忠至今,已經足夠,切不可意氣用事,反而葬送了自己的姓名。”


    他站了起來,走到了肖恩麵前,恭敬地行了個禮。


    “我們失敗了,肖恩大人,請務必向上級轉述,我等的行為乃執行內閣大臣科倫的命令,絕無叛國之心,還請明察。”


    “沃波爾卿和盧克卿會明察秋毫的,波德裏克先生。罪魁已經身死,我們沒必要為難為國盡忠的士兵。”肖恩寬慰了波叔幾句,愉快地接受了這一投降。聽到他的話,許多外籍士兵們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處刑者艾倫掃興地垂下了長鞭,嗜血的目光卻在投降士兵的臉上掃蕩,鄙視、挑釁、攛掇著心有不甘的家夥們。


    “就這樣?”萊德憤怒的叫聲響徹整個廳堂。“你欺騙了銀港公會,害死了自家的兄弟,以為投降了就能一了百了嗎?”


    克勞製止了萊德更進一步的衝動,並瞪著波叔,等待他的迴應——也許現在並不是清算的好時機,但是他同萊德一樣,絕對不會忘記波叔的所作所為。


    縱使二者都宣揚了自己的正確,但隻有一方一息尚存,那他們終將做個了斷。


    波叔沒有說話,他還沒有想好該說些什麽。少了科倫大人的依靠,倫敦公會合並銀港公會的計劃看來已注定失敗,而失去所有的波德裏克,即便已經做出了他認為最理智得決定,卻仍無法消化這滿盤皆輸的事實。


    而在場的人當中,有人與他一樣不接受失敗。


    “你們……在做什麽?”看著繳械投降的士兵們,瘋癲的莫林產生了疑惑,他站起身來,跌跌撞撞地往士兵們走去,掛著淚水的臉龐滿是憤怒。


    “你們這是在幹什麽,你們這群沒用的廢物,現在又要當逃兵,當叛徒嗎?”


    他的嘶吼是如此劇烈,即使是穩如平原的海神號也不禁顫抖了起來。


    憤怒的士兵們麵麵相覷,但處刑人卻找到了新的樂趣。


    “逃兵?叛徒?這又怎麽樣!”他扭動著精瘦的腰部,大搖大擺地朝著莫林走去,一邊展開了雙手,讓九尾貓的利刃拖在地上劃出道道長痕。


    “艾倫,夠了!”肖恩大人嚴厲地吼道,但是艾倫並不打算聽從。


    “你說的不錯,莫林先生。投降的全是廢物,就算是識時務者,那也非俊傑,而是人渣、垃圾。要是我能做主,那一定得把投降的每一個人都抽筋扒皮……不過所幸,這門手藝終究是有了歸宿,莫林先生,我無比的期待能在處刑台上與您相會,希望您能堅持忠臣的高風亮節,不要叫痛哦。”


    聽了這話,阿爾弗雷德感到一陣反胃。他瞟了肖恩一眼,發現對方盡管發出了抗議,卻並沒有阻止艾倫的意思——肖恩大人是最了解處刑人艾倫的人,他怎麽可能不知道一兩句話是無法阻止艾倫的呢?事實上,他需要一個反抗者,這樣才好殺雞儆猴,讓其他人明白反抗的下場。


    然而,把反抗者扒皮抽筋?這猶如黑暗中世紀的做派,觸動了阿爾的逆鱗,在他看來,處刑人艾倫這樣的人渣,才是人類的毒瘤,是人性之惡,是這個世界真正的禍害。


    “你不能這樣做!”他脫口而出,引來了眾人的目光。巴德老爺趕忙捂住他的嘴,把他按著埋進了人群裏。


    “我當然能這樣做!”艾倫瞪著阿爾,興奮地嚷道,就像是收到兩份聖誕禮物那樣興奮。


    “我告訴你,我將怎麽做!我要——”


    一聲槍響淹沒了他的聲音,欣喜聲變成了震怒,又變成了不解——莫林不知從哪又摸出了一把槍,並且朝著艾倫開槍了。瘋狂的莫林沒有準頭,但是瘋狂會自己尋覓瘋狂。莫林的額頭上開了一個大洞,血與腦漿濺射而出。


    肖恩大人果斷下了命令,他身旁的士兵舉槍齊射,將莫林擊斃。莫林啊莫林,這位曾經的助理稅務官,現在的海神號大總管倒下了,他滿臉淚水,即便已身中數槍,卻依舊不斷哽咽怒吼,直到被一口濃血堵住了氣管,這才顫抖著逝去了。


    從始至終,肖恩一直看著莫林。盡管莫林神誌不清,並且剛剛殺死了他的得力部將,但他依然欽佩莫林的勇氣。


    “好了,我想,這裏的事情就告一段落……”他例行公事地說,“全員,現在集中力量照顧傷者,把科倫大人的遺體妥善保管,還有艾倫的……”


    “大人!”一個士兵驚恐地嚷道。


    “怎麽,嗯?”肖恩迴過頭,看到了令人驚慌的事情——科倫大人的巨大油畫依然自信地微笑著,隻是它的胸口處有一處燒焦的洞口,火焰正從裏麵向外燒灼,不斷侵蝕畫像華貴的軍服與徽章。莫林不知使用了何種原料繪製了這幅巨大油畫,其中自然有十分易燃之物,在肖恩下令舉槍齊射的時候,一枚炙熱的子彈便點著了這幅畫,不過數秒時間,火焰便將科倫的畫像燒成一片焦黑,並越過畫框,開始向著海神號那珍貴的木梁和台柱蔓延。


    “快滅火!”肖恩大叫,驚醒了恍惚的人們。幾波人驚叫著拔腿便跑,他們推擠、踩踏、渾水摸魚搶奪他人的財物,把本來寬敞明亮的宴會廳變成了一片昏暗狼藉。他們往暗區跑,往明區衝,把兩扇門擠得變了形。


    肖恩大人的滅火命令,已經變得無足輕重,即沒人在意,也無法實施。火勢的位置很高,這也是海神號這一海上堡壘的設計缺陷,因此火勢無法被直接撲滅,而宴會廳裏殘存的酒水和甲板的木屑又在助長火勢,救火用的水又因為逃跑的人堵塞了出入口而進不來……肖恩大人想了片刻,也放下了官員的架子,默默拿出帕子擦汗。


    “我們也快走吧。”巴德老爺催促道。


    “往哪兒走?”阿爾驚慌地問道。


    “往那走!”萊德指了指波叔,他衝著肖恩耳語了幾句,隻見肖恩點了點頭,帶著他的手下朝王座後麵跑去。


    淑女號的幾十號人也跟著朝那邊走去,行到半路卻被波叔帶著外籍兵團攔住了。


    “你們要去哪裏?”波叔警惕地問道,語氣中毫不念及舊情。


    “去肖恩大人去的地方。”萊德吼道,並威脅著叫波叔讓路。


    “我不會讓開的。”波叔說,“你們這麽多人過去,隻會把最後的通路也給堵住,這樣所有人都失去了求生的希望。趁現在火勢還不大,我們所有人應該團結起來,井然有序地依次逃離。”


    “隻要你比我們先離開,那咱們就沒法合作。”克勞冷冷地說,以為切到了波叔的要害,可沒想到波叔隻是點了點頭,同意由他自己墊後。然而,萊德卻怒發衝冠站了出來。


    “偉大的波德裏克,再一次甘為權貴鞍前馬後!”萊德諷刺地說,“隻是這一次,虛偽的您又要獻祭哪些兄弟的性命來成就自己的高風亮節呢?”


    “萊德……”波叔虛弱地迴應,聽上去仿佛是乞求。萊德曾經最聽從波叔的話,可如今的他已經身處另一個極端,再也不為“叛徒”所製了。他不聽波叔講道理,上前猛地一推,將其推倒在地。


    “你們也快跑吧。”他對驚愕的外籍士兵們說。“免得葬身火海,成了大人們的墊腳石。”


    士兵們考慮了片刻,便一哄而散,隻留下波叔一人在地上喘息。


    “我對你很失望,萊德。這就是為何,你並不適合擔任公會的首領。”


    “公會是大家的,以後也不再需要什麽首領。”萊德恨恨地說著,跨過波叔,不再迴頭。


    克勞走到波叔身前,將他扶了起來。


    “克勞……”


    “不要誤會。”克勞冷冷地說。“我們要為死去的同伴報仇,暫且留你一命。倫敦公會許諾了你什麽,給你留了什麽人,你必須一五一十地交代。”


    波叔搖了搖頭。“我說過了,我從未背叛銀港公會,是共同的利益促使我與倫敦合作,而那邊也隻派了一位睿智的朋友梅森來協助我。當然,我不會告訴你他的去向。”


    “你早就預料了自己的失敗,所以才讓他先一步開溜了?”


    “他是個充滿智慧的人,自然可以敏銳感知情勢動向,並能做出正確理智的選擇,在他的帶領下,皮索等倫敦公會的人早已撤出了這個修羅場,可惜,我們銀港並無這樣的人才——雖然曾經我以為有。”


    波叔的話處處透著對克勞與萊德的失望,仿佛他此前的惡行都是迫不得已,而克勞等人的反擊都是有意為之似的。克勞厭惡地搖了搖頭,但還是決定親自在銀港的監牢裏為波叔挑一處養老送終的房間,這已是他所能接受的最大程度的孝敬了。


    水手們架起波叔,跟著萊德走到王座後麵——這裏通道也變得擁擠不堪,但至少人們還在緩慢的移動,速度足夠所有人逃離宴會廳的火災。接著,他們經過一道隱秘的樓梯,上到了明區的寬敞走廊。


    但是這條走廊已經陷入了一片火海。


    “這是怎麽迴事?”萊德驚叫道。


    明區遠離火炮甲板,遠離所有激動而肮髒的麵孔,遠離火藥庫與武器庫,除了艾倫那間紮眼的拷問室以外,明區應該是和平和安寧的,遠離一切紛爭才對。


    然而,安寧這隻是明麵上的假象。明區坐落於最上層的甲板,也就意味著它壓在暗區之上,這便是它的原罪。


    “仇恨的火焰……在往上蔓延。”波叔憂心地說。


    原來,火災絕非僅宴會廳一處。仔細傾聽下,人們發現除了木頭被燒裂的吱吱聲外,還隱約有隆隆的炮聲。底層的士兵們不知海神號發生的變故,在致幻粉塵的影響下變得越發瘋狂,瘋狂進一步惡化,成為了刻骨銘心的仇恨。他們隻知道戰鬥,不顧生死,不問仇敵。他們把火炮從炮眼中拉出,轉動炮口對準船內。他們互相嘶吼,發炮。炮彈打穿了船艙內的房間,打爛了裝著炮彈的木桶,打燃了遍布各地的火藥。堪稱海上堡壘的海神號,就這樣遭了自己人的毒手,它從底層開始爆炸、燃燒,大火蔓延到上層,整艘船陷入了火焰的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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