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勞之前在維特處得知,倫敦公會的勢力遠遠超出常人的想象,它就像陰影中的日不落帝國,在見不得光的街角巷尾操控大局。事實上,波叔在世時也時不時會給他們講述這些事情,隻是過去的他們太過安逸,沒有把這些關係到生死的至理名言太當迴事。眼下,銀港公會的首領就在麵前的房間裏,如同暗影帝國所具備的位格一般,莫林將其房間設置在暗區。


    對於克勞、萊德和埃裏克來說,這是一件飽含複雜感情的事情。一方麵,他們終於得以直麵殺死波叔的幕後黑手,得以一雪前恥,讓倫敦公會付出血的代價。可另一方麵,他們發現自己即使到了現在,依然對倫敦公會一無所知。因此,前方的這位頭領,之於倫敦公會而言到底意味著什麽?毋庸置疑的是,他正是領導著公會在巴哈馬地區活動的話事人,是梅森、皮索等人的領導,親衛隊的步伐證明了這一點,可除此之外呢?他到底是誰?有多大的能量?難道僅僅隻是一個人的調度,便將銀港搞得天翻地覆?那麽,完整的倫敦公會到底是怎樣的宏大?這個乞丐帝國之於世界究竟意味著什麽?


    房間縱深很深,光線昏暗,隻有在最深處的牆上掛有一盞光線微弱的燈。銀港三人組慢慢地前進,摸索著跨過四個人——或許隻有三個人——的殘軀,朝著燈光走去。


    他們很快便聽到了動靜。燈光下逐漸顯現一張吊床的輪廓,一個人躺在那裏,斷斷續續地發出模糊的呻吟,另一個影子坐在床邊,正在照料躺著的人。


    “終於找來了,可花了不少時間,嗯?”那個人說著,把一種綠色的粘稠藥物塗抹在病人的臉上——借著那微弱的火苗,三人組看清了病人的長相,這個受苦的罪人正是內閣大臣科倫,而照顧他的人卻依然從容不迫。


    “抱歉讓你久等了。”萊德冷冷地對那個坐著的背影說,“我保證,這一切會很快結束。”


    他上前一步,緊握的兩隻拳頭發出咯咯的響聲。


    “你總是這麽心急,萊德。”那人對逼近的危險視若無睹,甚至沒有停下手中的活計。綠色的藥膏緩慢塗抹,那動作是如此熟練,如此熟悉。頓時,猶如遭雷劈了一般,萊德僵住了。


    “噢,還有你,克勞。我以為像你這麽聰明的人,會想方設法置身事外……看來我們都錯了,是吧?孩子總會成長,而長輩除了見證,似乎也無可奈何……”


    克勞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對勁,他走近那個背影,眯起眼睛仔細辨別。


    “你是誰?”埃裏克大聲質問,但克勞知道,他們三人都已經意識到了答案。


    “不可能!”克勞低聲說,“你已經死了,我親眼看見的!”


    “你所看見的隻是一個場景,而場景即可被定義,也可以被演繹。”那人把最後一種藥材塗在病人耳朵旁邊,又在盆裏洗淨了水,這才站起身來,緩緩轉過臉來。


    “好久不見,萊德、克勞、埃裏克。”波德裏克和緩地說道。


    克勞曾一度認為,銀港與倫敦公會的恩怨將要在今夜了結。這筆恩怨包含了太多的陰謀陽謀,其中最大的一筆血債當屬波叔的死亡。


    當亨利·巴斯克的炮火轟炸了波叔所在區域的時候,場麵一度相當混亂,可是克勞卻看得萬分真切,殺死波叔的手段幹淨利落,一刀透心涼。


    那麽眼前這個波叔又是怎麽迴事?


    “我在炮火中活下來了,雖然那完全是計劃之外的變故,但我好歹還是活下來了。”波叔緩緩地說,似乎每一個字都經過精心的斟酌和排演。


    “接著,我按照計劃死去,並逐漸放出部分真相,即我被倫敦公會刺殺的傳言……”


    “等等!”萊德大聲打斷他,“你是說……你是說你根本沒有死,這一切都隻是演戲,是假的?”


    波叔點了點頭,眼中有光芒在跳動。


    “我並不指望你能理解……你太年輕,太衝動,你們都是這樣……”


    “我們為你赴湯蹈火!我們可以為你去死!我們之所以在這裏……都是為了替你報仇雪恨!”萊德嘶吼道。


    “我知道,正因為如此,我才必須消失……銀港本應以更加穩妥的方式並入倫敦公會,隻是我們的阻力太大……”


    “你把銀港出賣給倫敦公會?你出賣我們?”克勞不敢相信地問道。


    “我從來就沒有背叛銀港公會。”波叔深沉地說。


    “是啊是啊,那個梅森也是這麽說的,他是跟你一夥的吧。”克勞諷刺地說。


    “我需要一個解釋。”萊德喘著氣說,“波叔,你必須解釋清楚!”


    一陣沉默,波叔打量著萊德堅毅的臉,似乎是在考慮他的提議。


    “好吧。”他輕聲說,並指了指附近的兩張椅子。


    “請坐吧,這不會是個很短的故事。”


    克勞和萊德相視無言,默默搬過椅子坐下,等著波叔開口。波叔沒有坐下,他又迴頭檢查了一下病人——科倫大人的狀況,然後開始在吊床邊踱步。


    “我……不是一個好領袖。”他的開場白很直接。


    “自接手銀港公會至今,已經三十年了,在這些年裏,我嚐試了許多辦法,指望所有人都能脫離苦海,遠離威脅——絕非倫敦公會,而是貧困、饑餓與疾病的威脅。”


    “你已經做到了,你介入了牙買加的政治,幫公會爭取到了銀港建築承包的資格,還開拓了救濟粥的份額!可你為什麽還要背叛這一切?”萊德忍不住質問。


    波叔苦笑地搖了搖頭。“我以為我做到了,萊德,我以為。但實際上,我們不可能永遠解決生活的問題。公會的初衷,是為窮苦的人提供一個家園,在這裏,人人互相幫助,團結友愛。但是連年的戰爭帶來了太多的窮人和孤兒,公會的壓力也與日俱增。終有一天,銀港再也沒有足夠的救濟粥來喂飽所有人,也不可能找到足夠多的工作令成員安身。”


    克勞想起了以前無數個忍饑挨餓的日夜,那時候他把分配的食物讓給了年幼安妮和耶米爾,自己則練就了坑蒙拐騙的功夫去分富貴人家的殘羹剩飯……而與克勞相似的是,越來越多的人在街頭無所事事,他們沒有工作,除了惹是生非和把自己灌醉——常常是兩者皆有——之外一無是處,他們給銀港帶來了治安隱患,也給公會帶來了生存壓力。


    “你們應該可以理解,可以感同身受。”波叔繼續說,“更為甚者,旨在為窮人安身立命的銀港公會,到頭來卻形成了自己內部的醜惡階級……長老們心安理得地住在上城區,而窮人們卻隻能龜縮在碼頭和種植園,為了一口難吃的生計拚盡全力,你說,這就是所謂的公會,所謂的家園嗎?”


    “情況在改善,不是嗎?”萊德激動地說,“我看過那些賬目,還有所有與官僚、商家的往來記錄。銀港公會已經取得了經營許可,銀港種植園勞務、碼頭搬運、還有建築工程……這些難道還不足以養活銀港的窮人?”


    波叔搖了搖頭。


    “你很用心,萊德,但還不夠成熟。銀港公會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才換取了那些所謂的經營許可,其中甚至包括一些見不得人的奴隸貿易……撇去這些不談,我們還麵臨著同行的擠壓,試想,一群衣不裹體、食不果腹的人,又怎麽去同專業人士競爭?我們隻能壓低報價,才可換得一片井中的天地,但那又迴到了原點——我們依然無法養活許多人。”


    他深深地歎了口氣。


    “那麽,就還有另一個辦法,即是顛覆公會內部已然形成的階級,抹去讓所有人吃飽的幻象,而把目標定在讓所有人都餓不死的程度……長老們自然是反對的,有些人是出於私心,有些人則害怕過快的改變會終結所有人的未來。”


    “但是情況的確在改變!”克勞說,“新的規定要求我們將收獲平分,優先讓老幼獲得好的生活條件,這不正是你所說的,讓所有人能活下去的道路嗎?”


    波叔意味深長地看了克勞一眼,克勞豁然明白了。


    “這一切都是暫時的,是嗎?”克勞陰沉地說,“你根本不指望這些措施能改變我們的窘境,就像……”


    “就像你認為的一樣,克勞。是的,要求所有人都無私奉獻是不現實的,收獲平分絕非長久之計,它最終隻會產生兩種人:懶惰混吃的懶鬼,和火氣衝天的暴徒。你必須承認,僅憑美好的願景是無法拯救所有人的,我們必須找到正確的門道,必須要成為這個肮髒世界的一份子,而非清白地獨立於其外。”


    “所以,你就找上倫敦公會,是嗎?黑白通吃的倫敦公會,正好就是你所要的門道?”


    “沒錯。倫敦公會就是我所能得出的最好的答案。”


    “可你為什麽不信任我們,告訴我們,說服我們?”萊德急問。


    波叔睜大眼睛打量了一下萊德,輕輕地笑出了聲。


    “恰恰相反。萊德,我正是因為太了解你,太相信你,所以才沒有告訴你。我根本不指望你會給倫敦公會一個機會……或者說給銀港公會一個機會,去接受倫敦的橄欖枝。”


    “你說什麽……”


    “銀港公會。”波叔大聲說,打斷了萊德的質問,“本身就源自倫敦,就像這太陽光輝下的所有窮人兄弟會一樣。但是我們與倫敦結下了數十年的梁子,卻不像其他地方那樣可以輕易化解。倫敦公會黑白通知,曾經利用陰險的伎倆對付過我們銀港,他們趁著羅亞爾港的地震,不斷地往銀港遣送難民,並將歹徒混入其中……許多人在那次事故中逝世,你的父母便在其中。”


    萊德沒有說話,他當然知道這件事,並且——正如波叔所說——他不可能原諒倫敦公會的所作所為。


    “長老們大多與你一樣,他們聲稱寧願餓死——就好像挨餓的是他們似的——也不願意向倫敦公會低頭,至少一開始是這樣。我稍加試探,便發現他們的意誌並不堅定。他們並不反對在倫敦的強權之下苟且,他們需要的,隻是保全自己的地位,還有一個體麵的台階。”


    “這很好辦。我擔下了反抗倫敦的角色,成為了一麵旗幟,解放了其他的長老們。倫敦公會知道我的計劃,他們甚至派了最重要的頭領梅森來幫助我,我們一邊吸收著反對的聲音,一邊勸說長老們放棄抵抗,有時還會做一些激進的行動來引發爭議……事情非常成功,不到半年,長老們便在私下達成了協議,同意銀港公會並入倫敦。”


    “接著,就是對你這個旗幟的處理了。”克勞冷冷地說,“你完成了使命,一邊扛著反抗倫敦的大旗,一邊卻昏招盡出,讓人覺得‘波叔老糊塗了’,這樣一來,老糊塗所反對的倫敦公會反倒成了理智的出路。”


    波叔閉上了眼睛,似乎是在醞釀感情。


    “但我也有失誤,重大的失誤。”他說,“最致命的一點便是被亨利·巴斯克鑽了空子,這導致那本該由梅森完成的事變成了一樁懸案。”


    “你想讓梅森殺了你?”克勞不敢相信地問。


    “我吸納了所有反抗的聲音,所以必須要在適當的時候死去。梅森是倫敦公會派來的使者,又被我栽培成為銀港的智囊,他充滿智慧,又極富聲望。由他出馬,完全可以消除任何與倫敦為敵的念頭——唯有一點,剛來到銀港半年的他並沒有資質成為下一任領袖,我看中的,另有其人,而這才是亨利對我最大的傷害。”


    他說著,悲哀地朝克勞看了看。


    “你打算讓我……領導銀港公會,然後加入倫敦公會?你覺得這可能嗎?”克勞氣得直發抖,波叔的話就像鞭子一樣抽打他的自尊,這比最惡毒的辱罵更令他痛心疾首。


    “你是最適合的人,比萊德更適合。”波叔說,並避免去看萊德的眼睛。“你足夠理智,懂得取舍,知道怎樣權衡生存與尊嚴。這一切都是萊德所不具備的品質……抱歉,但是我的確希望是你在領導銀港公會,但是我沒有想到,你竟然會被卷入這檔子荒唐事,甚至親眼目睹了我的死亡……我相信,在那一刻,銀港公會失去了一個好的領袖……”


    “於是我接手了,作為備品,是嗎?”萊德冷冷地問道。


    “並非備品。我的去世會留下一個空隙,而你將作為緩衝,消化這炙手可熱的空隙。你的領導會緩慢地動搖銀港的根基。當時機來臨時,梅森和長老們便會出麵,讓你下台。對不起……”


    又是一陣沉默,這次,無論是克勞還是萊德,都被深深地傷害,也被徹底惹怒了。


    “……在襲擊過後,克勞失蹤了,長老們失去了本該扶持的人,完全亂了分寸……他們不敢承擔背叛銀港的責任,又怯於與倫敦為敵,故而使局勢惡化……這一切早已超出了常人所能掌控的程度,隻能怪我——當時我受了重傷,而梅森則在盡力對我實施救治。當我總算恢複了意識,被迫轉到幕後時,所有事情似乎已經積重難返了。”


    “倫敦公會勃然大怒,他們覺得遭到了背叛,要求除掉你,萊德,並重新選出真正的領袖。我不同意,盡力阻止,但還是無法保證萬無一失……長老們都有自己的爪牙,膽小的他們接受了倫敦公會的指令,讓布魯把毒酒送到你手。好在梅森及時製止,你才僥幸活了下來。”


    “這麽說,我還得感謝你們咯?你和梅森?”萊德冷笑著說。但是波叔搖了搖頭。


    “我沒有處理好長老會的事,致使你和你的朋友刀劍相向,但是現在你知道了真相,也許會寬恕他的行為,他隻是在忠實地執行長老的命令。”


    “布魯已經死了!”萊德吼道,“為了你們的博弈,為了你們的肮髒勾當,他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了!”


    “我很抱歉,萊德。”波叔搖了搖頭,但是萊德粗暴地打斷了他。


    “你利用了我!”他指著波叔說,“你利用了克勞,利用了布魯,你利用了我們所有人!”


    “隻為了能讓銀港公會存在下去,而不至於落到四分五裂的下場。至於你們呢?你們本該安心地過著平靜的日子,滿足於溫飽,互相救濟扶持,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成為這個人或那個人的棋子,絕對不該這樣!”


    萊德氣急敗壞,正要發作,克勞攔住了他。他此時也被氣得夠嗆,但仍按下心中的怒火,瞪著眼前這位無奈的、狡猾的、複雜的老人。


    “那麽你又是誰的棋子呢,波叔?你該解釋一下現在的事情了,你為什麽會在這裏?你是否知道倫敦公會要消滅我們,包括耶米爾和安妮,那兩個你最喜歡的孩子?”


    他沒有等待迴答,而是進一步發話。


    “你當然知道,可你已經無法迴頭,於是選擇了助紂為虐。你為敵人開路,碾碎你的親人、孩子們。你已經失格了,波叔。並不是作為銀港或什麽狗屁地方的頭領,而是作為一個父親、一個親人、一個家長,你徹徹底底失格了!”


    傾瀉完心裏的怒火,克勞徹底陷入了沉默。他頓時感到天旋地轉,幾乎要暈倒過去。原來那些引以為箴言的信條,竟然在頃刻間被他敬愛的導師親手毀滅,這令克勞感到無法言喻的痛苦,甚至開始懷疑世界的真偽。而萊德呢,他最與波叔親近,此時的怒火要比克勞更為猛烈,所感受到的痛苦和衝擊也更勝一籌。兩個銀港公會的骨幹都失去了戰鬥的意義與勇氣,一時間竟不知道何去何從。


    “振作起來!”埃裏克突然大吼道。二人反射般地站直了,憤怒地瞪著他們的同伴。


    “波叔平常是怎麽教導你的?難道是遇到點挫折,就束手待斃嗎?”


    “波叔已經死了,死在了他自己卑劣的陰謀裏!”萊德絕望地說。


    “是啊,可是他的教誨,他的道理卻不曾死去,而是在這裏!”埃裏克拍著自己的胸膛,無愧地看著克勞、萊德,還有波叔。”


    “……是嘛,原來我是這麽教導你們的……”波叔顫巍巍地說。“我們終究是不同的人,縱使身在一處,卻難免走上殊途……難道你們永遠跟在我這個老頭後麵,看我披荊斬棘,才肯大膽前進嗎?”


    “你在說什麽啊?”萊德憤怒地嚷道,“你隻是科倫的走狗,銀港的叛徒,你竟還有臉在這裏大放厥詞?”


    “好啊,萊德,很好!但是徒有氣勢可嚇不倒我!你覺得我背叛了銀港公會,而我則認為是我拯救了銀港公會。這就是我們的殊途,隻有實力能證明誰對誰錯!”波叔說著,眼神也變得淩厲了起來。克勞熟悉這種目光,那是很久以前,波叔在給他們講述過去的艱難歲月時,所流露的目光。


    “是嘛,你現在終於想通了,老頭?你恐怕很後悔沒有早早把我毒死了吧!”


    “不用激我,萊德,注意你的腳!”波叔突然大喝。


    一聲巨響在萊德腳邊炸開了,他們趕忙跳開,卻發現自己已被濃霧籠罩。


    “咳,這是煙霧彈,一定是耶米爾的傑作!”萊德憤怒地大吼,一邊揮動拳頭毆打周圍的煙霧。


    “他竟搞這些奇怪的東西?還被敵人弄到手了?”埃裏克也惱火地嚷道。


    “你的這位好兄弟,現在可是亨利·巴斯克的小紅人,興許是那群海盜落下的東西,被波叔弄到手了……”


    他們背靠著背,又不敢輕舉妄動,隻能慢慢等煙霧消散。等到他們能看清東西時,波叔和科倫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跑哪兒去了?”萊德急切地尋找的波叔,但是埃裏克拉住了他。


    “算了吧,萊德。”


    “這可不能算了!”萊德揚起了眉毛。


    “算了,我累了!”克勞大聲說,破天荒的,萊德沒有反對。


    “我說,咱們可真是丟人現眼到家了。”埃裏克摸著頭,百感交集地說。萊德拍了拍他的肩膀,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麽,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


    “我們來到這世界的盡頭,究竟是為了什麽呢?也許波叔說得對,我們並不該摻和進這些複雜的江湖恩怨,學什麽俠盜英雄去報仇。我們應該認識到,平靜而滿足溫飽地過日子才是好的歸宿。”


    萊德沒有說話,而是仔細地聽著埃裏克的每一句話。波叔的背叛對於三人來說是屬於在意識層麵的毀滅。此時煙霧漸散,光線重新照亮房間,他們反而更覺迷茫,不知何去何從。


    “總之,先離開這裏吧。”萊德說著,厭惡地看著地上的屍體和血液。“我還得告訴麗莎這個事實呢。”


    萊德不再試圖追蹤波叔,實在令克勞鬆了口氣,他這時才感到這位“備用的接班人”也有著非凡的魄力。三人很快便離開了房間,一邊咀嚼真相帶來的衝擊,一邊沒入陰暗而嘈雜的走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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