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勞氣惱不已,感覺自己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去說服兩頭倔驢,他們一心隻想著殺戮,怎麽就不能理解這其中的激情,怎麽就沒有追求最大利益的遠見呢!


    “好吧,好吧,算我一份!”克勞沒好氣地說。“我也加入,這樣你們成功的幾率會大一些,但我隻有一個條件,待我把那枚金幣偷走了再動手!”


    他隻能退而求其次,如果不能利用鬣狗來解開謎題,那麽他至少要保留自己行動的條件。


    “好主意!”埃裏克喊道,這樣看來,他心中對那筆未知的財富也還是有些心動的。而卡特見二人都打定了主意,也就沒有反對,畢竟,能多一個人幫忙,就能多一點成功的可能性,盡管克勞的心態仍然猶豫未定,但這一點風險是可以承受的。


    “聽著,哥們,我很抱歉。”埃裏克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你知道,我從來就不是個聰明的人,打了你,真是對不住。”


    “別放在心上,畢竟,我確實有所隱瞞,從來就沒對你說清楚我的想法。”克勞苦笑著說。


    埃裏克高興地哼起了歌,克勞的加入令他信心十足。現在,他們不僅要幹掉亨利·巴斯克,還要尋獲用之不盡的寶藏了,這簡直就像騎上了快馬,往人生巔峰衝刺一樣激動人心。


    “別高興得太早了,你們這些菜鳥。”卡特適時地提醒道,以免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賊得意到忘乎所以。“我們要做的事情可多了,我可不想毫無計劃地跟著兩個短命鬼送死!克勞,還是剛才那個問題,你打算什麽時候幹掉亨利·巴斯克?”


    “老頭,你說過,現在的亨利·巴斯克沉浸在對金幣的研究中無法自拔,也許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但我們必須冷靜,得等到他最沒有防備的時候下手,才能確保萬無一失。”


    “那究竟是什麽時候?”


    “等他解開金幣鎖的那一刻。”克勞露出狡詐的笑容,信心十足地說道:“聽著,巴德老爺不知從哪裏弄到了這個金幣鎖,讓亨利·巴斯克費盡了心思,現在,他來到了設備齊全的沉船灣,全力研究解除鎖的辦法,我相信,憑借他的才智,一定會成功了,而到那個時候……”


    “他一定會沉浸在成功的喜悅之中,而疏忽了背後的刀刃!”埃裏克拍手叫道。


    “然後你還能接著尋寶,是嗎?”卡特冷笑著說,然後搖了搖頭,“恐怕你忘了一件事情,克勞,在你送出黑券的那一刻,亨利·巴斯克就不會全心全意地做研究了,他一定會留個心眼,時刻提防那些企圖謀害他的家夥。”


    “什麽黑券?”克勞茫然地問道。


    “哦拜托,你可別再裝傻了。”


    “我看起來像是在裝傻嗎?”克勞不耐煩地問道。


    “……這裏太黑,我又看不見你的樣子。”卡特說道,然後變得緊張起來。“等等,你不會……真的不知道吧,黑券的事?”


    “那是什麽東西,你就別賣關子了,好嗎?”埃裏克也開始煩躁起來。


    “媽的,我怎麽攤上你們這兩隻蠢豬!連黑券都不知道,你們就想去謀殺一個海盜嗎?聽著,你若要想殺死一個海盜,就得先送出黑券作為對他的警告,隻有確保對方收到了黑券的消息,你才可以動手,知道嗎?”


    克勞眯起眼睛,嚐試在黑暗中看清卡特的眼睛,他很想知道,這個老頭到底是抱著怎樣的心態,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的。


    “我很想說,你們這群海盜的腦子裏,除了殺人放火以外,難道就隻有臭烘烘的大便嗎?難道我要去幹掉一個比我兇悍,比我強壯的瘋子,還得提前知會他一聲?‘嘿,我過會就要幹掉你了,你可站好了別動哦!’難道你還指望對方跟你一樣蠢,會陪你玩這高風亮節的紳士遊戲嗎?”


    “我是認真的,克勞。這是很嚴肅的事情,你必須把黑券交給亨利·巴斯克!”


    “去他的黑券,憑什麽?”克勞站起身來怒吼著問道。


    “就憑這東西是記錄在《海盜法則》裏的規矩!並且這一條比禁止鬥毆和禁止賭博要嚴肅得多!”


    “我們要的是亨利·巴斯克的命,而不是為此白白送命!這點子太蠢了,卡特,我們可不幹!”埃裏克附和道。


    黑暗中卡特歎了一口氣,坐到了地上。“你們真是品行惡劣的混蛋。”


    “你開什麽玩笑!我既沒有殺人放火,也沒有奪人錢財,怎麽反而我們成了品行惡劣的家夥,那你呢?你豈不是罪該萬死了?”克勞質問道。


    “算了,我不跟你廢話,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卑鄙的紅毛猴子!”卡特罵了一句便不再做聲。


    “嘿,克勞,我有一個疑問,我們要怎麽接近亨利·巴斯克,怎麽才能抓住機會動手?”埃裏克問道。


    “亨利·巴斯克還要找我幹活呢,我會去找他的,裝作是他的同伴,打聽金幣的消息,時機到了我會發出信號,到時候咱們一擁而上,弄死他丫的。”


    “好,好,好!”埃裏克笑得合不攏嘴,就像他們已經成功了一樣。


    “下流,肮髒的敗類!”卡特又忍不住罵了兩句。


    正當克勞準備反駁的時候,樓梯口的門板被粗魯地打開了,一道光線從上方射下來,讓黑暗中的三人趕緊捂住眼睛。


    海盜哈裏拖著他的酒瓶,醉醺醺地走下台階,來到牢房的麵前。


    “你們知道現在有多晚了嗎?”他暴躁地問道。


    “嗯……十點?”埃裏克試探性地答到。


    “十點?十點!”哈裏吼叫著,一邊將酒瓶伸進欄杆,使勁戳埃裏克的身體。


    “十點,十點,十點,我叫你十點!”他每說一句就戳一下,弄得埃裏克連連求饒。


    “抱歉,頭兒,我錯了!”


    “哼,你真該慶幸現在是我當家作主,換作是那幾位家族長老,你們現在都已經掉了一層皮了,呸!”哈裏吐了口唾沫,然後將酒瓶子塞進嘴裏,狠狠灌下一口。“海盜法則第三條:八點以後必須睡覺!趕緊趁著你們還沒入夥,有什麽壞習慣馬上改掉!別到時候莫名其妙地送了性命,倒來怪我指導不周!”


    “知道了,頭兒。”克勞順從地說道。


    “趕緊睡覺,明天早上,你們兩個去了望台值班。還有埃裏克,給我好好掌廚,別讓我再發現湯裏有老鼠毛,不然你死定了!”


    哈裏威脅地瞪了埃裏克一眼,然後搖搖晃晃地走上了樓梯。


    “他的確挺討人喜歡的,不是嗎?”埃裏克看著那個醉醺醺的背影,小聲說道。


    “隻是有點傻,他居然讓海盜改掉壞習慣?那倒不如讓狗別去吃屎,讓老鷹自己拔光羽毛,讓亨利·巴斯克剪掉那一臉打理成束胡子呢!”克勞笑道。


    “他可不敢這麽做,但我們敢。”埃裏克說道。“所以你最好再想周密一點,克勞,省得我們在亨利·巴斯克頭上動土的時候出什麽岔子,真被拉去吃狗屎!”


    “他會這麽做?”克勞驚恐地問道。


    “不知道,但那是我想對他做的事!”埃裏克鄭重地點了點頭。


    “無恥的敗類。”卡特又輕聲罵了兩句,為一晚的暢談劃上了句號。


    第二天一早,哈裏就把克勞他們放了出來。


    短暫的禁閉生活,與其說是限製自由的關押,倒不如說是給他們一個反思自我的機會,這也許是哈裏的初衷吧。不過,懲罰並沒有到此結束。一整天的站崗值班的活,都落到了克勞和卡特的身上。至於埃裏克,除了要負責掌廚的工作以外,更增加了許多諸如擦地板之類的雜活。


    清晨時分,克勞與卡特便登上了了望台,太陽從海平麵上露出半個頭,橫著向蜂蜜號射出柔和的光芒。


    “把罩子擦亮一點。”甲板上,哈裏衝著二人喊道。“運氣好的話,我們今晚就可以到達沉船灣!”


    “知道了,頭兒!”克勞往下麵揮了揮手,然後趴在欄杆上,百無聊賴地看著茫茫大海。


    卡特則坐到了圍欄下麵,把自己隱藏在黑暗之中,然後用嘴咬開朗姆酒的木塞,開始暢飲起來。


    “嘿,你可不能在這裏喝酒!”克勞喊道,他受不了那些醉漢口裏的臭味,特別是在這種空間狹小的地方。


    “有什麽關係?”卡特挑釁地看著克勞,輕輕搖晃著酒瓶子,一副誌得意滿的樣子。“禁酒令是亨利·巴斯克下達的,並不在《海盜法則》之內,而亨利·巴斯克現在不在船上,那我就可以喝酒。再說了,連代理船長都在喝酒,你反對個屁。”


    “人家是代理船長,而你連屁都不是。”克勞嘲諷道。


    “嗯,我對你的可憐想法毫不意外,克勞,你在城市裏受了太久的壓迫,連這裏都壞掉了吧。”卡特說著,手指頭點了點太陽穴,故意做出一副同情的模樣。


    “你腦子才壞了!蠢貨,亨利·巴斯克在的時候,也沒見你敢這麽放肆,你就是個欺軟怕硬的家夥,你這種人我見得多了。”


    “我這種人你根本沒見過,要不你就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卡特滿不在乎地說著,又喝了一大口朗姆酒。“聽著,你現在已經不是肮髒的小賊了,你是一個海盜,你得遵守海盜的行為準則,知道嗎?”


    “如果你是在說黑券的事,聽著,白癡,我是不會改變主意的……”


    “我不是在說那件事!”卡特暴躁地吼道。“好吧,我現在才發現,你對海盜的認知簡直匱乏到令人絕望!難道現在的人都隻聽過亨利·埃弗裏那些不著邊際的傳說,而對現實沒有任何了解?聽著,克勞,在海盜船上,人人平等,這是海盜們都必須遵守的法則,因此,如果船長大白天能拿著酒瓶子到處瞎晃悠,那我們其他人也能。”


    克勞聽了他的話,又看了看甲板上左搖右晃的哈裏,感覺的確是這麽一迴事,當亨利·巴斯克在船上的時候,禁酒令被嚴格地執行,而在哈裏當班的時候,這條命令似乎就失去了時效。


    “所以,你需要做的,就是拿起一大瓶朗姆酒,做一個美夢,打發這無聊的一天!”卡特說著,衝克勞打了個嗝,那股臭味惹得克勞皺起了眉頭,趕緊捂住鼻子。


    “現在是大白天,連太陽都沒爬起來呢,你就打算睡個半死,然後讓我一個人監視情況嗎!”


    “不,我不會留你一個人清醒的,小子,我得和你說說話,而有些話,要喝醉了才說得出口。”


    卡特說著,把頭靠在圍欄上,眯著眼睛看著那逐漸明亮的天空,片刻之後,他從懷裏掏出煙鬥,開始往裏麵塞煙葉。


    “嘿,卡特,你究竟要埃裏克幹掉誰?”克勞趁機問道。“將心比心,既然我們已經向你坦白了,那你是不是也應該好好說說自己的來曆?”


    “我現在正在猶豫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克勞,我雖是個該死的海盜,但要跟卑鄙下流的小賊們合作,也未免太掉價了。”


    “你這狡猾的老頭,剛才還說我已經是個海盜了呢,怎麽現在又反悔了,難道海盜法則裏沒有一條寫著‘說過的事情就要辦到’嗎?”


    “當然沒有,海盜都是人渣,不用糾結道德問題……我問你,關於黑券的事情,你還是打算固持己見嗎?”


    “嘿,亨利·巴斯克的事由我們負責計劃,你隻管幫忙就行了,相對的,我們也會毫無保留地為你的計劃提供幫助。”


    卡特眯起看了克勞一會,然後歎了口氣,他抖掉長長的煙蒂,又喝了一口酒,然後,他用空洞無神地雙眼盯著天上地雲彩,仿佛在其中找尋著過往地迴憶,那一道道皺紋被陽光映照著,每一道似乎都承載了太多的痛苦。


    “我被抓上了船,是的,作為一個失敗者……但是後來,我心中的某個地方蘇醒了。我曾是海盜,我必須報仇,為了報複那個搶走了我的財富、名譽和地位的臭海盜!”他慢慢說道。


    “我也記不起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也許有十五六年,也許已經二十多年了,我在痛苦中苟且偷生,意誌消沉,年老體衰。但這片大海還是如舊時一樣,充滿腥風血雨和陰謀詭計。”


    他說著,衝著微弱的西風唿出一陣濃煙,煙霧聚集到空氣中,慢慢四散開來,消失的無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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