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替巴依兄弟合上眼睛,轉身問道:“兇手不僅求財,而且對他們恨之入骨,以蘭姐,你心中有什麽人選嗎?”


    封以蘭看著那四隻斷手,不過一會兒工夫,額頭上的汗就滴到了鼻尖。


    巴依兄弟都是生意人,生意人和氣生財,想必不會為自己招來殺身之禍,兩人的姐姐庫婉汗嫁給了紅手絹當家莫英,難道兇手是外八門的門人嗎?


    封以蘭仔細迴憶:“莫英為人敦厚,應該不會與誰結仇,至於庫婉汗…她病了好多年了,連床也下不了,更不可能。”


    雲天聽到莫英的名字,忽然想起那個少年:“莫英?他是不是有個女兒,和我年齡相仿,叫莫倩倩的?”


    封以蘭點頭。


    雲天心裏的疑雲更大了,他沒有表現出來,而是自言自語道:“舅舅死了,侄女總得表個態吧?”


    看到段明月在一旁傻站著,捏住她的胳膊就往外拽:“走,找她去。”


    莫倩倩還沒找到,段明月先被學校的事務纏住了手腳。


    高三開學第一天,段明月早上準時進班,發現周清揚沒來,畢竟這小子曠課不是一次兩次,一開始並未放在心上。


    直到晚自習結束,周清揚也沒現身,段明月挨個兒把他的狐朋狗友全審了一遍,結果都說不知道。


    哥哥不消停,妹妹也沒閑著,女生宿舍熄燈前都要點名,這本來是李然秀負責的,然而一幫女孩子等來等去,都沒等到向來準時的班長。


    兄妹倆雙雙失蹤,這下段明月真的慌了。


    夤夜裏,雲天剛趕迴星城,還沒歇口氣,就直奔十九中學,段明月愁腸百結地坐在辦公室裏,手邊擱著沒電的手機。


    段明月看到雲天,疲憊地招唿:“這個點學校沒人,進來吧。”


    雲天站在門邊,默不作聲地看著她,他愣了愣,才後知後覺地過去攙扶。


    段明月黑著臉:“嫌麻煩?如果這樣的話,以後我就離你遠遠的。”


    雲天頭也不抬地說:“為了你,刀山火海也闖得。”


    迎著對方仿佛看到希望的眼神,他複又冷笑:“這就是你想聽的?”


    來不及照顧自己的感受,段明月坐迴辦公桌前,把電話簿翻得嘩嘩響:“父親是做餐飲的,今晚值班,不接電話,母親的手機關機,到現在都沒聯係上。”


    她吐出一口濁氣,停下動作:“如果天亮之前找不到他們,我隻能上報學校了。”


    雲天提醒:“陸一葦呢?他和雙胞胎裏的那個妹妹走得近,你能不能找到他?”


    段明月心中一動:“陸一葦走讀,現在應該在家…”


    雲天催促:“還等什麽?快去啊!”


    段明月覺得有理,匆匆收拾了一下桌麵就跑了出去,還沒出辦公室,又被雲天叫住。


    “哎,等等。”


    雲天撐著桌子站起來。


    等走到段明月麵前,雲天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肩膀上:“穿上,入秋了,冷。”夜夜中文


    尚有餘溫的衣服蓋在身上,段明月笑言:“你死了一次,變得賢惠了許多。”


    雲天一愣,繼而咬著牙,惡狠狠地說:“少廢話!”


    段明月踮起腳,一口咬住了雲天的嘴唇,就像他咬她的耳垂那樣,在上麵留下一排愛恨交加的牙印。


    段明月吻得生疏又認真,像高中生絞盡腦汁地做數學卷,雲天動了心,配合著她唇齒的動作,手指插進長發裏,壓住後腦,加深這個吻。


    她皮膚養得很白,眼睛大大的,笑起來露出兔牙,又有點像兔子。


    “我走了。”,雲天拍拍她的背,“天亮之前,一定迴來。”


    他的背影完全被暗夜吞沒以後,段明月靠著牆,從口袋裏摸出一隻針管,狠狠刺在大腿上。


    針刺的疼痛被她咽迴肚子裏。


    眼下是九月初,瀕死的蟬在樹梢為自己唱喪歌,雲天走過一排黑壓壓的居民樓,那嘶啞的聲音一直跟在他身後。


    陸一葦的外婆在小房間安睡,手上還攥著一朵玉蘭花,月光灑進來,臥室裏的陳設像被霜雪覆蓋。


    床邊的桌子上有一捆紅線,整整齊齊地纏在長方形紙板上,應該是用來串項鏈的,房門後掛著十幾條成品,白玉蘭散出清淺的香氣。床頭放著一張老照片,照片裏,衛金枝看起來隻有三十歲上下,懷裏摟著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小女孩穿著碎花連衣裙,脖子上戴著一串玉蘭花項鏈,臉圓圓的,笑起來有兩個甜美的酒窩。


    衛清歡十六歲就去做了整形手術,把圓臉改成了鵝蛋臉,衛金枝很不喜歡這處改動,所以,哪怕衛清歡拍了那麽多畫報,衛金枝的床頭,擺的永遠是這張照片。


    她睡在月光裏,做了一個夢,夢裏的衛清歡看起來有十八歲了,卻還是圓圓的臉,笑起來有兩個酒窩,戴著一串白玉蘭項鏈,媽媽長媽媽短地叫。


    “叮咚”,雲天站在門外,抬手摁響了門鈴。


    夢境戛然而止,衛金枝睡眼惺忪地起床,又換上了那副市儈的神態。


    她揉著眼睛去開門,見是雲天,“哎喲”了一聲。


    衛金枝語氣不善:“你過來幹什麽?不睡覺啊?”


    雲天撐著房門,往裏推開:“有急事,陸一葦在不在?我要找他。”


    衛金枝往身後看了看:“啊,在是在…”


    管不了這麽多了,雲天越過衛金枝,衝進朝南的臥室。


    他闖進臥室以後,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來由全說了:“班上一天之內有兩個學生失蹤,你和李然秀走得近,有沒有什麽線索?”


    被子鼓鼓囊囊的,睡在裏麵的人一動不動。雲天和陸一葦相熟,也沒什麽好顧及,他一把將被子掀開——


    裏麵靜靜躺著一隻小熊玩偶,麵朝上,微笑地打量雲天。


    陸一葦也不見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


    深更半夜,居民樓黑漆漆的,隻有一扇窗內透出光亮,陸一葦數了樓層,正好是他家。


    往草叢裏一蹲:“完了完了完了,你說中了。這下外婆發現我不在家了,迴頭不打死我才怪。”


    扯扯李然秀的書包帶:“愣著幹什麽,快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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