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可過得真快,七米在雨軒閣也有大半年光景了。


    在一陣叮叮當當的打鬥聲中,七米毫無懸念地又被擊倒在草地上。他趴在草地上喘氣時忍不住想這大半年可真是夠“痛快”,被人打得痛並讓人快樂著。他已記不清楚自己被二掌門和唐軒輪流虐了多少迴。這倆家夥似乎是商量好了似的,每次一上來就直接用各自擅長的絕招招唿自己,不出二三十個迴合自己總會敗下陣來。二掌門執教時總會帶著幾名公子一同上山觀戰,每次都在圍觀者叫好聲中心滿意足地收場。


    每次對練結束後,在一旁默默觀戰的朱牡總會給七米揉揉滿是淤青的手腳,小心翼翼地處理偶爾受傷掛彩的部位。七米每次都故作輕鬆地躺在長凳上嬉笑著逗朱牡開心,之後便一頭鑽進閣樓裏潛心研究各類劍譜刀法,反反複複揣摩獨步天下的靈蛇劍法。


    二掌門和唐軒兩人非常滿意七米的狀態,兩人都覺得如此轉態下的七米奪第一毫無疑問。唯一覺得不滿的竟然是七米。他一直想不通自己按照師父指導堅持練習蒼狼刀法,如今離爐火純青的地步差不太多,可是為什麽麵對中原頂尖的劍招時卻時時處於下風,他甚至有些懷疑這刀法能否真像師父所說有一天也能像靈蛇劍法一樣獨步江湖。


    這一日當七米獨自一人在頂樓一邊齜牙咧嘴輕輕揉搓受傷的腰部,一邊順手翻到《周易》“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這一句時忽然心裏一顫,抱著書反複輕聲念誦,陷入沉思。


    窮則變。自己練習蒼狼刀法顯然遇到了瓶頸,這麽半年時光看著二掌門和唐軒兩人輪換著用木劍收拾自己。尤其是二掌門雖然是師父幾次三番出麵才請來指導自己練功的,可是每次見二掌門在一個時辰對練的時間結束後幸災樂禍的神情時,他都恨得牙癢癢。明明蒼狼七式裏有招式可以化解所遇到的招式,可很多時候因為前一招還沒使完,後一招又跟不上,就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刀劍招唿到自己身上。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想如果能將刀法以更快的速度施展出來,哪怕再快半拍都能改變自己眼下被動挨打的情況。


    窮則變。他記得之前翻閱的手記中有一句感言:任何武功技巧均會與所練習之人共同成長,當修為上了一層樓時,同樣的招式也會跟著發生一些微妙的變化,而高手過招勝負恰恰是由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變化所決定的。他忍不住想:微不足道的變化?對,這才是重點。師父常說若一門功法不能求變、求新,閉門造車不能因時因勢吸納眾家所長那麽就會走上封閉僵化的老路,很難超越前人成為頂尖高手;若見異思遷輕易放棄自己所熟悉的招式則貪多嚼不爛極易走上改弦易轍的歪路。


    窮則變。微不足道的變化?七米想,從細微處著手,得從招式本身著眼,蒼狼七式每一招都是完整的招式,如果分解成更小的招式能不能解決趕不上、打不贏的問題?他閉上眼睛費力的將刀法逐一分解成更小的三十六式,等將這些拆解後的招式了然於胸後,想象著自己每次麵對靈蛇劍法時的情形,便迫不及待的在腦海裏不斷的試著用分解後的刀法去應對。一次、兩次、三次,不知道過了多久。當他終於知道如何用分解組合後的蒼狼刀法應對靈蛇劍法心滿意足地睜開眼睛時,見昏暗的油燈下朱牡正雙手抱著膝蓋坐在門口微笑著看著喜形於色的自己。


    “哥哥,什麽事情這麽高興?”


    七米一骨碌爬起來一屁股坐在朱牡身旁興奮地說道:“你哥我找到了收拾二掌門的法子了。”


    “收拾二掌門?怕是想到了什麽歪點子吧?該不是準備用當初您對付師父時的點子吧。哥,說來聽聽。”


    “我試過了,那招聲東擊西的方法對付二掌門根本不管用。對付他老人家,我準備用一種新的刀法。”


    “新的刀法?又背著我偷學啥招式了,秘籍給俺看看。”


    “這刀法你也會哦。”


    朱牡拉著七米的衣袖說道:“哥,求求你別賣關子了。”


    “還是蒼狼刀法,隻是七式變成三十六式了。”


    朱牡搖搖頭說道:“看來我哥是被打傻了。這刀法對付其他人還可以,可麵對像二掌門和唐軒一樣的高手時不靈呀。”


    “你哥我聰明絕頂,對刀法有了新的理解和認識。本少爺都有點佩服自己了。明天輪到二掌門執教時,看我怎麽收拾那個老怪物。”


    朱牡搖搖頭歎了一口氣說道:“聰明絕頂?頭發那麽多真沒看出來。哥哥,您就知足吧。從登島時的三五招,到目前能接三十招左右,師父說這天底下三十以下青年才俊之中或許隻有您能在二掌門和唐軒師兄的手下過這麽多招。師父還說下個月開始就可以停止對抗練習了,您就再忍忍吧。肯定餓壞了,快吃飯吧。”


    七米這時才發現已是午夜時分,月亮已經升至中天明晃晃地照在海麵上。他喃喃自語道:“看來本少爺得抓緊了,否者真沒機會收拾那個老怪物了。”轉過身對朱牡說道:“明天早上對練,你務必請咱們師父抽空上山來看看,我都有差不多半個月沒有見到他老人家了。”


    “哥,您不是不知道呀,師父他老人家每次看二師伯調教您都心疼得不得了。”


    “你告訴師父,明天請他老人家來看本少爺怎麽收拾那個老怪物。”


    朱牡搖搖頭說:“看您怎麽被打得遍體鱗傷吧!我感覺每次師父在一旁時二師伯下手似乎都要重一些。”


    第二日一早,二掌門準時帶著幾位公子上山來調教七米。一見七米便大聲嚷嚷道:“喂,小子,老夫今晚準備出海,武林大會之前怕是沒法再調教你了,需不需要今日老夫手下留情多讓你走幾招?”


    七米見師父和朱牡尚未到來便雙手捂著肚子對二掌門說道:“二掌門,本少爺鬧肚子了,先去趟茅廁迴來再說。”


    在大家的哄笑聲中,二掌門擺擺手說道:“去去去,別讓老夫等你太久。”


    七米在鼻孔裏塞上紙,躲在茅廁裏從縫隙裏向外張望,他真希望師父和朱牡能及時趕來,好見證自己打敗二掌門的曆史時刻,可好半天都不見兩人到來。隻聽見二掌門嚷嚷道:“磨磨唧唧的是不是準備躲在裏麵不出來呀?”其他人跟著起哄道:“師叔、師叔快出來,我們等得好辛苦。”


    七米無奈,隻得搖搖頭裝模作樣雙手捧著肚子慢悠悠推開門走出來。


    “你小子今天是不是準備當縮頭烏龜?真不會是被老夫打怕了吧?”


    “本少爺什麽時候慫過?今天,肚子著實疼得不輕,您得讓本少爺喝口水休息休息。”


    “今日,老夫不用這短棍打你小子幾下怕是難解這渾身之癢。”


    “本少爺如此模樣您老人家還下得了手?再說了今日這狀態即便是您僥幸勝了也是勝之不武呀!”


    “說得好像之前贏過老夫似的。好好好,老夫再等你小子一盞茶功夫。等你緩過勁來就無話可說了吧?”


    七米微微一笑並不理會大大咧咧地坐在椅子上的二掌門,緩步坐到茶幾旁端起茶杯慢慢品茶,心想這兩人怎麽還不到來。才喝幾口便見三人有說有笑走上山來出現在閣樓前。七米一看來的不僅是師父和朱牡兩人,竟然還有氣度不凡的玉麵鏢客唐軒。他一下子來了精神連忙站起身迎了上去。


    二掌門一見來人,比七米更高興,站起身哈哈一笑說道:“沒想到五弟今日竟然有空,來來來看看您寶貝徒弟進步如何。”


    “二師兄辛苦了。”唐老先生說。


    等師父入座之後,七米提起短棍一邊暗暗運功蓄力,一邊躬身行禮請二掌門賜教。二掌門嗬嗬一笑大喝一聲“看劍”,舞起一片棍影一招“靈蛇狂舞”卷向七米。


    七米見對手跟自己預料的一樣一上手便迫不及待的用最得意的絕招之一對付自己。通過一天一夜的反複演練對靈蛇劍法的破解之法早已了然於胸。隻見他冷哼一聲不退反進,一反常態揮舞著短棍迎了上去,七八個變式組合在一起竟然將二掌門逼得連連後退。二掌門在旁觀者叫好聲中漲紅了臉慌忙將壓箱的絕招“靈蛇魅影”使出來。七米早就算準對方第一迴合受挫一定會不留餘力將絕招使出來,不等對方全麵施展開劍招,便搶先出招占盡先機將對方困得嚴嚴實實。二掌門第一次遇到如此情形,手忙腳亂地不知如何化解如此突如其來的情形,便一縱身躍至一丈開外,迴首一招“靈蛇盤樹”守住陣勢。


    七米接連兩招占盡先機,並不乘勝追擊,抱著短棍微笑著說道:“還沒到冬天,這靈蛇怎麽就冬眠了?”


    隻兩招功夫二掌門已是滿頭大汗,一半是用力過猛,一半是嚇出來的。他怎麽也想不通這小子分明是在用蒼狼刀法,可今天這刀法怎麽變得如此邪門。在一旁正襟危坐的唐老先生此時已經站起身來,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子。唐軒則拍著手掌連聲叫好。朱牡又驚又喜,不知不覺間眼裏浸滿眼淚。


    二掌門拍拍腦袋定了定神想這小子功夫不可能兩日內如此突飛猛進,肯定是瞎貓遇到死耗子才讓對方占了先機,嗬嗬一聲幹笑後問道:“你小子用的啥邪門功夫?後發先至有點意思。”


    “迴二掌門,在下用的自然還是蒼狼刀法。”


    二掌門對劍法自然頗有信心,心想一個來自蠻荒之地的小子即便是有深厚的內功加持使一套名不見經傳的刀法怎麽可能與獨步天下的靈蛇劍法相抗衡,朗聲道:“小子,看仔細了,老夫讓你領教領教靈蛇劍法的厲害。”說完不待七米迴應使出一招“靈蛇魅影”卷起一片劍影,在唿嘯的揮舞聲中隻見劍氣卷起地上的枯枝敗葉一起鋪天蓋地罩向七米。


    七米見二掌門已經拚盡全力來對付自己心裏暗暗竊喜,他知道若要讓人輸得心服口服得在對方全力以赴的情況下才行。通過這半年來的潛心修煉,他十分清楚對方的招式,看著虛虛實實的劍影默默在心裏計算著短棍所在的位置,不慌不忙舉起手中短棍。說時遲那時快,忽然七米迅疾無比地一挑、一劈、一刺,漫天的劍影隨著哢哧一聲清脆的斷裂聲,消失殆盡。


    隻見二掌門手握一節寸許短棍麵如死灰怔怔的立在原地,七米則用短棍抵著對方胸口。原來七米後發先至一挑短棍砍在二掌門握棍的三寸處,正所謂蛇打七寸,對方手中短棍經此一擊便應聲而斷。他隨即借勢一劈,啪的一聲一棍打在對方肩膀上。緊接著棍尖貼著對方長袍迅速下移一尺左右分毫不差正好抵在對方胸口,若七米此時全力一推定能在胸口上捅個窟窿。


    七米將短棍撤下來,退後幾步做出防守的姿勢。二掌門見狀才迴過神來,丟掉手中僅有的一截斷棍後搖搖頭長歎一聲說道:“小子,老夫輸了,輸得心服口服。”


    “承讓,承讓,都是長輩們調教有方,才有七米點點滴滴的進步。”七米躬身說。


    二掌門上前拍拍七米肩膀微笑著說道:“後生可畏,七弟果然不同凡響,難怪師兄如此器重你。”迴首看了看唐老先生說道:“五弟,我總算知道您所說的,自己強不如後輩強的道理,恭喜你呀,尋得這樣一個好弟子。”


    “同喜同喜。”


    “喜從何來?”


    唐老先生看了看七米正色說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七米既是老夫的弟子,也是您和唐軒花費了不少心血帶出來的徒弟。”


    七米聽師父這樣一說立刻心領神會,撲通一聲跪下行禮道:“師父說得在理。弟子在此向三位師父行禮。”


    二掌門和唐軒倆人樂嗬嗬的連忙上前來扶七米道:“這可使不得,這可使不得。”


    七米卻不管不顧連磕三個響頭方才起身。


    唐老先生等七米起身後上前抱住他,深情地說道:“好小子,為師就知道你不會令大家失望的。快給大家說說你是怎麽做到的。”七米便把自己如何把刀法中七式變成三十六式的經過講述了一遍。幾位師傅聽後紛紛讚歎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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