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陶叔點名要的孩子?」


    「是。」老丈一巴掌拍到韓榆屁股上,火辣辣的疼,「這小子也就生得俊俏些,真不知陶叔看上他什麽,非要咱們走這一趟。」


    傻孩子,當然是上頭的吩咐。


    韓榆一動不動,暗戳戳磨牙。


    「把人丟去柴房吧,好酒好菜已經備好,下半夜就動身,去找老五他們匯合。」


    「


    咱們手裏這批貨質量不錯,肯定比老五幾個的漂亮,賣的價格也高,到時候陶叔一高興,還能多賞給咱們幾個銀子。」


    笑聲和散發著惡臭的膿液一起,從他們的喉嚨裏溢出。


    韓榆初步判斷,在場至少有十個人。


    年輕男子走動起來,用鑰匙開了門,毫不憐香惜玉地把韓榆往地上一扔。


    韓榆滾兩個圈,癱在地上不動了。


    「咯吱——」


    「哢嗒——」


    兩道聲響過後,韓榆聽到低低壓抑的抽泣。


    原地保持不動片刻,韓榆確保不會再有人來,這才緩慢睜開眼。


    當看清眼前一幕,饒是淡定如韓榆,也不由得深吸一口氣。


    柴房並不大,一半的空間都用來堆放柴火和雜物。


    另一半的空間裏,放眼望去都是三歲到十歲不等的孩童。


    角落裏,還有好幾個正值花季的姑娘家,十四五六歲的模樣。


    她們許是試圖反抗過,每個人臉上都引著紅腫的巴掌印,髮絲淩亂神色惶恐。


    韓榆躺在地上,悄無聲息地打量所有人。


    有衣著簡樸的,也有衣著華貴的,顯然外麵那群人已經喪心病狂到不論身份群體,隻要進入視野範圍,一律看作目標拐走。


    而且聽那女子話裏的意思,被拐的孩子不止他身邊這些,即將和他們匯合的老五幾人也做了拐賣的勾當。


    韓榆沉吟片刻,把蠢蠢欲動的小白摁迴去。


    掌心的血已經凝固,因為韓榆拒絕治療,已經疼得麻木。


    小白和主人思


    維相通,知道韓榆另有打算,就要給韓榆治療傷口。


    韓榆聽著稚嫩的哭聲多重奏,再一次製止了小白的動作。


    傷口一旦痊癒,惹來那老頭兒懷疑不說,他也沒法子給韓鬆留記號了。


    瞥了眼氣得莖葉發顫的小白,韓榆背著人給它順毛,像給壯壯順毛一樣。


    「小白乖乖,你隻需讓我不要因為失血過多暈過去就好。」


    破綻太多,是會出大事的。


    小白氣唿唿地扭過身,拿另一麵——相當於兩腳獸的屁股——對著韓榆。


    可即便如此,韓榆還是感覺到一股暖流湧入身體,在四肢百骸和髒腑之間蔓延。


    ......


    「這地方怎麽會有血?」


    韓樹蹲在韓鬆旁邊,使勁兒嗅了嗅:「會不會是什麽野貓野狗的血?」


    他記得家裏的壯壯當初就被人弄斷了尾巴和後腿,丟在巷子裏。


    韓鬆一言不發,起身往窄巷的深處走去。


    「誒鬆哥兒你......」


    裏頭烏漆嘛黑的,韓樹下意識想叫住韓鬆,腦海中飛快閃過些什麽。


    韓樹咽了口唾沫,「咕咚」聲清晰可聞。


    他邁開僵硬的步伐,機械性地跟上韓鬆。


    韓鬆一步一步,走到窄巷最深處。


    慘白的月光照亮這逼仄的角落,也讓韓鬆看清那棵在牆角頑強生長的野草。


    點點殷紅綴在細嫩的葉片上,在夜色中發出暗色的光。


    韓鬆視線右移,忽的蹲下身,撿起一物。


    拿在手裏的東西比韓鬆的巴掌小了一圈,在野草


    裏滾了一圈,髒兮兮的。


    這是一隻由壯壯身上脫落的貓毛製成的毛球,從三月起就一直掛在韓榆裝書的布袋上,從未離過身。


    韓鬆閉了閉眼,嗓音嘶啞:「榆哥兒怕是出事了。」


    韓樹臉色煞白,掉頭往外走:「那還等什麽,趕緊去告訴二叔二嬸!」


    韓鬆緊隨其後,卻是說:「你先迴去,把消息告訴大家,我去一趟縣裏。」


    韓樹腳步一頓:「去縣裏幹啥?報官?可等你到了縣裏,都已經是下半夜了,縣令大人哪裏會管這個?」


    韓鬆沒應:「憑你我如何能平安將榆哥兒帶迴來?總要試一試。」


    上輩子韓鬆和褚大人同僚多年,深知對方的脾性品行,相信他不會袖手旁觀。


    「也隻能這樣了。」韓樹大步往外走,「人命關天,那些個拍花子說不定不止拐了榆哥兒一個人。」


    兩人誰都沒多想,直接將韓榆的失蹤歸結為被拍花子拐走。


    兩人在巷口分別,一人迴家去,另一人直奔鎮上租賃馬車的車馬鋪。


    深更半夜的,車馬鋪的人早就歇下了。


    韓鬆敲了半刻鍾的門,總算把人叫起來。


    韓鬆將銀錁子丟過去,躍上馬車一抖韁繩,濺起飛塵一片。


    太平鎮離縣城還算近的,韓鬆一刻不停歇,於子時抵達縣衙。


    縣衙威嚴的大門緊閉,隻幾隻鳥雀棲息在牌匾上。


    韓鬆喘著粗氣,舉起因為長時間把控韁繩而麻木僵直的手臂,重重叩門。


    不知過了多久,


    韓鬆總算聽見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哪個不要命的大半夜敲縣衙的門?」


    開門的是個中年男子,應該是褚縣令家中的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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