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頭髮揪下來後,問他扔在哪,他說,給他吧,然後發團就被他拿走了。


    原來,他竟說一直收著沒有扔嗎?


    「但這頭髮留著做什麽,」我不解道,「不過是一團結髮罷了。」


    「……」我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張著嘴頓住了。


    虞殊覆上了我抓著錦袋的手,滿目皆是蜜意柔情。


    他低聲念道,「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相見後第一次躺在一張床上,二人的髮絲就纏到了一起,團成了結。如此巧合的事情,虞殊覺得,定然是天意要如此安排的。


    無論命運往什麽方向展開故事,今生該成雙的人總是會被姻緣推動,最終走到一塊去。這是緣分早已在暗中安排好了的事情,是從百年前就定好了的。


    他帶著執念的目光落在我的眼中,無端叫我心中更添了一分酸澀。


    我隨手就想扔掉的一團髮絲,原是他念了這麽多年,都沒能完成的心願。


    再細想一下,我慢慢迴味了過來,其實被我漏掉的細節不止這一點。


    我說要將他帶迴宮,讓他自己選擇住在哪處的時候,他開玩笑似地說想住鳳翎殿,問我能不能安排。


    當時我如何迴應的?


    我沉默了。


    因為那是皇後才能住的地方,就算我再喜歡他,在當時的我心中,他隻是父皇的太侍君,我是見不得他過得悽慘才帶他迴去的,這樣安排不符合規矩。


    可現在想來,若是當年,若是我二人順利地大婚了,如今鳳翎殿的主人就是虞殊。


    他本不會去冷宮的,他本該站在我的身側與我並肩。


    往昔歲月對虞殊太不公平,我抬手捂住了臉,無比懊惱。為何要如此健忘,早知當初,早知當初……


    但這世上,沒有給我重來二次的機會。


    「聖上問殊,為何要說那句故人,」虞殊的語氣裏帶上了些許自嘲,「聖上進來的第一麵就對殊說,太侍君認得我?」


    「殊心中難過,等了這些歲月,卻發現等的人早就將自己忘得一幹二淨了。」


    他輕嘆道,「殊心中有怨,一時衝動了。」


    【作者有話說】


    結髮那句是出自蘇武的《留別妻》


    應該不虐吧(心虛目移)


    (2024.2.2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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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章 一旨流傳成笑談


    從冷宮迴來後, 我支著頭坐在禦書房內想著虞殊熬過的那些年,外頭撲簌簌的雪就卷著寒氣落入了胸腔。


    「唉……」


    立在一旁為我磨墨的小單子不知道我總嘆氣是為了什麽,隻當是繡衣還沒把人帶迴來, 我等得不耐煩了。


    「聖上, 今日飄的雪裏夾了碎冰屑子, 眼下又落得大了些,來去費時,」他低眉順眼地與我說,「不如先用膳吧?」


    「那便傳吧,」我捏了捏手底下的軟枕, 吩咐道,「再讓禦膳房做一盤雪果子, 送到清平殿去。」


    小單子應了,笑道, 「聖上對璃少禦是真真上心呀。」


    「此話怎講?」


    「從前這宮內,可沒有哪位主子能得到聖上賜下的小吃的。」


    「嘴貧, 」這奉承話雖好聽, 但我麵皮薄,聞言莫名有種身上發毛的刺撓感, 不禁輕咳了一聲緩解尷尬, 道,「快傳膳去。」


    原本我是想和虞殊一塊用了午膳再迴來的, 但腰實在是酸。我盤算了一下,還是決定先迴來, 早點批完摺子, 把政事都處理完, 晚上提前點去清平殿躺平歇著。


    略顯孤獨地吃了一頓飯, 小單子給我端茶漱口的時候,從陳府別院趕迴來的繡衣把那被頂替了的人帶到了我的麵前。


    「草民廉放拜見聖上。」


    地下跪著的人頭髮花白宛若老翁,麵容倒是正常的三四十來歲的模樣,放在一塊讓人看著有些奇怪,不怎麽協調。


    「你說羅旭頂了你的狀元位置,證據何在?」我問道。


    他抖著手從懷中抽出了一遝被包好的紙頁,由小單子接過呈給我。


    那裏麵是他作的一些文章,已經被摩挲得很舊了,但很平整,保存得很好,字跡還是清晰的。


    「這些是草民當年寫的東西,聖上隻需調來當年羅旭的答卷,將草民的字跡與上頭一對比便可知真偽。」廉放恭敬道。


    照常理說,科舉的答卷都是被長久封存在禮部密庫中的,但兆王的手有沒有伸到那裏把卷子換成羅旭的筆跡,這一點我也不太清楚。


    隻能看他運氣好不好了。


    「去拿。」我對繡衣道。


    「除了字跡,你還有其他可證實的嗎?」


    廉放說有,「迴聖上,草民在文章中提到了幼時故土發生過的事情作為論據,此事隻有當地人知曉,羅旭非草民的同鄉,他不該知道才對。還有科考前按的紅手印,那手印是草民按下的,也可以證明。」


    我問他,「既然如此,文章寫了些什麽,你還記得嗎?」


    「一字一句皆牢牢記著,片刻不敢忘卻,」羅旭仰起頭,兩行淚倏然滑落,「草民家境貧寒,上京來考試的銀子是家母一戶一戶求過去,求著村中族人一塊湊的。放榜時歡喜地以為能出人頭地,帶著父老鄉親一塊過上好日子,卻發現皇榜上壓根沒有草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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