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明擺著他嫌疑最大嗎?


    而且在太史令死之前,他已經麵過聖了。父皇知道此事, 第二日太史令就沒了,肯定會懷疑羅旭。但……


    父皇沒有將他壓入大牢調查, 甚至還讓他穩坐尚書的位置直到現在。


    再想到太傅、丞相,包括虞殊自己對這樁慘案的態度, 我猜想, 陳廣益知道的這些,很可能隻是最淺表的部分, 科舉問題之下, 定然還隱藏著更深的利害關係。


    「證據,」我說, 「若要孤庇護陳家,就拿出確切的證據來, 證明羅旭冒名頂替此事屬實。」


    侍從朝我磕個頭, 「當年被羅旭頂替了的人是老爺的好友, 現下就在老爺新購置的別院裏藏著。」


    我召來正在禦書房外值班的繡衣, 讓其中一人送陳知荀和侍從去別院,迴來時把那人帶上。


    屋內再度隻剩下我與虞殊二人。


    「羅旭是個幌子。」我輕聲說。


    虞殊頷首,「聖上英明。」


    「所以,」我靠迴了他懷裏,拉著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腰上,「太史令到底知道些什麽,他與父皇說了什麽?」


    「聖上願不願意與殊去一趟冷宮?」虞殊不輕不重地替我揉著,問。


    我有點犯懶,不太想挪地方,「去那兒做什麽?」


    「解謎。」


    「……」


    我突然就充滿了活力,拉起他迅速朝外走,「那還等什麽,快點去哇。」


    也許是好奇得太迫切了,虞殊望著我積極的模樣搖了搖頭,無奈地笑著,跟著我上了轎輦。


    冷宮內蕭索一如往昔,推開小院破舊的門扇,裏麵的場景和我初見虞殊那天幾乎別無二致。


    指著那紅漆斑駁的欄杆,我對他說,「你當時靠在上頭闔眼睡著,就像天仙下凡一般,孤一下就看入了迷。」


    「如此,」他輕笑道,「那殊真該感謝上蒼賜了一副好容貌。」


    我拉長聲音「嗯」了一聲,忽然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臉頰,「仙子為孤落紅塵,今生值了。」


    虞殊沒接話,但耳朵紅了。


    我覺得有趣,又捏了兩下,他握住了我不安分的手,將我帶進了屋內。


    這裏的布置和上次來沒什麽區別,甚至那單隻的茶杯還在破洞桌子上擺著。


    一看到它,我就想起了上次虞殊要與我同喝一杯茶的事情,慌忙移開了視線。


    但下一瞬,他徑直拿起了杯子,並在我麵前晃了一圈。


    「你……」我欲言又止。


    「怎麽了聖上,」他見我的目光盯著杯子,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渴了?」


    我搖了搖頭,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他就又開了口,「那聖上是要給殊賜茶嗎?」


    場景重現。


    我默默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止住了後麵的話,「要解謎就快點解謎。」


    虞殊的下半張臉被我嚴嚴實實地擋住了,卻依舊難掩美貌。他眉眼彎彎,那瞳仁像是蒙了霧般濕漉漉的,煞是醉人。


    本來是見他心情低落,想逗他讓他高興些,現在卻反過來變成他來尋我開心了。


    說正事要緊。


    虞殊念著我腰還酸著,沒再停頓,走到空置的床榻邊,將杯子倒扣在邊台上用力一壓,細微的機關聲響起,下半部分的床板緩慢移開,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密道來。


    他從懷中拿出一隻火摺子,打開後先走下樓梯下去探了探,將裏麵的燭火點亮了,而後又迴到了入口處,朝我伸出了手。


    「聖上,來吧。」


    「這裏何時建了密室?」我被他牽著往下走,驚奇地問。


    密室在宮內並不少見,禦書房與頌安殿均有密室,還有可以通往宮外的逃生密道。但這東西出現在廢妃們居住的冷宮裏,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先皇在時修的,」虞殊道,「石階不太平整,聖上小心。」


    這一段走下來,不短。


    我在心中默數著,一共走了四十八級。


    底下是一間與上邊臥房差不多大的屋子,靠牆擺了些架子和箱子,還有一扇用鐵鏈鎖著的門。


    「門後是通向皇城某座民宅的密道。」虞殊見我盯著,解說道。


    萬一發生了什麽,這密道可以方便轉移。


    「看來屋裏藏著的東西很重要。」我說。


    虞殊沒否認。


    他拿鑰匙打開了最裏麵的一個箱子,我湊過去看,裏麵裝著的全是竹簡,一摞一摞擺放得很整齊。


    「父親遇害前,最後一年寫下的所有記錄都在這裏了。」


    虞殊拿了最上麵繫著紅綢的一卷遞給我,「知道了秘辛之後,父親預感自己遲早會被滅口,在麵聖前,他將自己所了解的東西全寫了下來,藏在了我的房中。但他隻猜到有人會來殺他,並沒有料到那些人有多狠毒。」


    他用很平淡的口吻跟我說了那日的情形。


    「六月十八的淩晨,他們往府內散了毒煙,侍衛很快就被放倒了。死士一開始還能擋住攻勢,但空氣裏的毒太烈,不過一柱香,就也敗退了。然後便是單方麵的屠殺。」


    我心裏一陣陣地抽疼,「你呢,你怎麽逃出來的?」


    「父親知道難逃一死,在紛亂開始時就讓貼身護衛都來護我離開,」虞殊的目光落在竹簡上,遙遙地,好像透過歲月迴到了過去,「雖然他沒說,我也不知道裏麵寫的什麽,但隱約明白這一卷很重要。逃亡時,我帶上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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