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燃燒的淡淡煙氣、火苗炙烤糖漿的絲絲甜味以及蛋白質被烤熟的獨特氣息混合在一起,讓圍觀的眾人,喉嚨忍不住滾動,咽下口水。


    大夥兒的目光也跟著轉向了香味的源頭。


    一滴鴨油掉在了木柴上,橘黃色的火苗突然躥起,滋滋地撫摸著這隻滿是油光的鴨子。


    火爐c位支棱著的烤鴨,挺起飽滿的胸膛,盡情彰顯著自己的美味。


    看到對方真的隻是製作了烤鴨,薙切仙左衛門反倒鬆了一口氣。


    烤鴨無非是選用的木材特別一點,醬料用心一點,難道還能有什麽大的創新和突破?


    而且,烤一整隻鴨可沒對方想像那麽簡單。爐火的大小、掛靠的位置、翻轉的方法和次數都會影響到烤鴨的口感。


    沒有經驗的話,很容易就會烤得不夠均勻,下麵的部位已經熟了,上麵卻還是生的。


    更別提宇智波壹月還一心二用,不在火爐邊守著調試火候,而在另一邊的案板上揉捏麵團。


    什麽時候吃烤鴨還要和麵食一起吃了?


    柒月才沒工夫去搭理仙左衛門的疑惑,她一雙手都揮出了殘影,兩下便擀出一張薄如蟬翼的荷葉餅,在刷油的鍋中滑一圈,就算好了。


    做好的荷葉餅捏成一團放在手心,張開手,能夠恢復成原樣。


    一張張荷葉餅攤開疊在一起,柒月數了一下數量,準備了一百餘張才停下。


    給驕傲的鴨子再翻一圈,調整了一下灶裏的火勢,柒月才轉身準備烤鴨配菜三件套,蔥絲、黃瓜條和甜麵醬。


    現場調製好的甜麵醬裝進一個小碟子裏麵。


    再取來的兩根大蔥,隻選蔥白部分,剖開切成細絲。


    黃瓜條洗淨削皮,切成和蔥絲同樣長度的細條。


    五份配菜準備好,柒月瞧了一眼爐火,想起了什麽,又去了一趟食材間,取出來一個密封的罐子。


    又是一小碟淺褐色的醬料加了進來。


    圍觀的眾人一次又一次咽下口水,在心底不住地詢問——什麽時候才會好,還沒有好嗎?


    雖然柒月隻比薙切仙左衛門晚了一刻鍾,但大家卻感覺過去了半個世紀。


    好了!


    就在烤鴨成熟的那個瞬間,柒月立刻就將鴨子勾出來,推著送餐的小車來到五位評委的麵前。


    和之前隔著遙遠的距離不同,近距離看到這隻烤鴨給五人的衝擊更大。


    他們也不是沒有見過烤鴨,隻是,烤的如此完美的鴨子還是第一次見。


    烤製的東西都有一個共性——會在火苗的炙烤下萎縮,往常他們見到過的烤鴨也是這樣,表皮幹癟,顏色暗沉,總會讓人懷疑這是一隻步入暮年的老鴨子製成的。


    擁有這種光澤度和飽滿度的烤鴨真的是存在的嗎?焦糖色的表皮在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整隻鴨子的軀幹飽滿,就像是吸滿了水分。


    看起來和上等的瓷器一樣。


    這隻鴨子仿佛正用它的身體在說,我已經把我的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獻給了這個世界上最美味的事業——為成為一隻優秀的北京烤鴨而奮鬥。


    光是看上去,這隻老鴨確實十分誘人,不過,一整隻鴨子,五個評委要怎麽分——旁邊放著的這些裝著蔥絲黃瓜條的碗碟又是做什麽用的?


    沒等眾人發問,柒月拿出一把小巧的片鴨刀,準確地插進了烤鴨的胸口。這個位置的鴨皮和鴨肉早就已經分離,一刀切下,一整塊酥脆的鴨皮就被片了下來。


    美味評委被分到了一小塊切成菱形的烤鴨皮。


    「鴨皮沾一點淺褐色的醬汁食用。」


    淺褐色的醬汁是柒月最後拿出來的密封罐子裏舀出來的,淺褐色的一小碟,根本看不出是什麽做的。


    鴨皮蘸一點淺褐色醬汁,放入嘴中。


    酥香焦脆的鴨皮,裹挾著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口中化開。


    沒有任何腥味,甚至也不會讓人覺得油膩,有的,隻有果木香氣和酥香口感。


    「這是怎麽做到的?」怎麽做到讓油膩的鴨皮一點也不膩?!


    「秘密在醬汁裏。」


    醬汁?


    一色井男用筷子再蘸取了一點醬汁,用心品味,這醬汁入口酸甜,帶著一種獨特的水果香氣,酸酸甜甜,格外開胃。


    「梅子醬?」


    「是梅子醬!」


    傳統的烤鴨鴨皮是蘸白糖吃的,熱乎乎的鴨皮很快就將糖粒融化,一口下去,糖、脂肪和蛋白質一起,帶來讓人沉迷的味覺體驗。


    柒月選取的蘸料卻不是白糖。她覺得梅子醬和鴨皮更搭。


    鴨皮本身就帶著油脂,再粘上一層甜味的白糖,很容易就讓人覺得膩味。


    梅子醬則不同,當中的果酸能夠消解鴨皮上的油脂,吃起來不會感到油膩。


    就算是比較注意身材的鈴木紀奈都連著吃了好幾塊。


    人類對於美食其實並沒有一個確切的標準。


    有時候人們覺得軟的好吃,比如戚風蛋糕、豆腐腦、奶油。


    有時候又覺得脆的好吃,比如脆棗、筍片、涼拌黃瓜。


    有時候喜歡帶著香味的東西,比如滷肉、咖喱、佛跳牆。


    有時候又喜歡臭氣熏天的東西,比如臭豆腐、榴槤、螺螄粉。


    現在,就是屬於鴨皮的那個「有時候」。


    柒月往鴨子的身體裏充氣之後,鴨皮和鴨肉分離,鴨皮上多餘的油脂在炙烤下消融。焦糖和膠原蛋白碰撞,形成了酥香的鴨皮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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