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堂顧名思義,講究一個“信”字,“信”這一字有很多含義。


    既有往來之信息之“信件”


    又有禮義廉恥信的那種含義


    信堂獨占三座大殿,這在紫運宗是罕有的,可見其勢力之大。


    三個大殿一字排開,且分工明確,各司其職。


    其左邊那個大殿主管紫運宗內弟子寄信收信之事務。寫信,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因為信件的傳輸和分揀是一個麻煩事情。紫運宗地處神丹山脈深處,宗門之外盡是沒有人煙的深山老林,其中又多兇殘野獸,好不危險,是信件之往來之阻撓。


    但即便是路途再遙遠,再艱難,也擋不住遊子和家中父母的互相思念,他們會前往各自所在地管理信件的地方,相互寫信,來了情思。


    能夠來到這紫運宗做弟子的人,大多出身富貴,也承擔得起寄信業務的大額靈石支付。


    信堂從中獲利不少,可寄信依舊不是其主要業務,往中間那所大殿看去,那大殿之中往來之人絡繹不絕,門庭若市。每個兩手空空的弟子再進入那所大殿出來後,手裏總要多那麽幾件寶物。


    得到這些寶物並非是沒有代價的。


    信堂中殿中藏寶之盛,不亞於宗內藏寶閣。然藏寶閣中之寶隻供觀摩,沒有宗內大人物之旨義,神仙來了也取不走裏頭一磚一瓦一針一線。


    而中殿所有寶物,皆可租借給宗內弟子,無論弟子高低貴賤,隻要能夠拿出抵押之物,或者作出憑證,以證明自己日後能還得起寶物之租憑靈石。


    為此,信堂右殿便擔當著典當行的職務。


    弟子常常把身上寶物抵押於此,右殿估算其價值,為弟子作出憑證。


    待到後來弟子還不起所欠靈石,那麽弟子抵押寶物也將會被右殿收取,好些的放進中殿,壞些的直接拉到依雲城賣掉置換靈石。


    而不乏有些弟子身無分文,又想租借中殿之寶物或借取靈石該如何?


    信堂考慮周到,“又盡人情”。


    與落魄弟子借條,開出利息,利息之高,竟有本金三成之多,但辦理此業務之弟子仍舊絡繹不絕。


    信堂這種創新推動宗內修練之風氣,得到紫運高層大度讚歎。


    但終當資不抵債,弟子不堪重負之時,信堂就會和弟子簽訂一份平等公平條約。


    弟子通過出賣肉身及靈魂抵消所欠之靈石,提前消費之利弊,可見一斑。


    方牧跟著大黑胖子來到信堂。大黑胖子邁開大步往中殿走去,中殿門檻極高,足有一人高。


    僅僅是一道門檻,大黑胖子就要費勁爬上去,姿勢實在狼狽不雅觀。


    方牧皺眉,這座大殿弟子經往之巨,不在山門之下,可門檻卻是極高,把弟子們弄得好些尷尬,為何不拆掉那一人高門檻,換一個能擋得住雨水的門檻呢?


    方牧覺得這大殿多少有些鋪張浪費,因為那道門檻皆有上等白玉打磨而成,是奢華之物。


    然而用那麽大一塊白玉打造那麽高一道門檻,是不是有些畫蛇添足的意思了。除了讓弟子難堪,方牧再找不到這高門檻的一點用處兒。


    大黑胖子爬過了門檻,方牧也緊隨其後,準備跳過那門檻,卻被人攔下,譏諷他不懂規矩。


    這門檻設置得這麽高,除了是顯示其信堂地位之外。還有一方麵原因是要勸誡弟子們,輕易不要過來借寶物,否則日後會難堪。


    理解了這些含義,方牧也隻好遵從信堂規矩,爬過這道門檻,即便他很輕易就能跳過門檻。


    大殿之內有很多張桌子,上麵有筆墨紙硯,弟子們就是在這桌子上簽字,來借取寶物的。


    現在大殿之中人員雖多,但是並非雜亂無章,反而井然有序。


    方牧看到,那大黑胖子走到了其中一張桌子前邊。


    大黑胖子臉上含笑,將靈舟遞到桌子上,同時從腰間取出一白玉令牌,正是其身份令牌,方牧看得迷糊,不知道那大黑胖子把身份令牌放在桌子上是何用意。


    那桌子對麵坐著的白衣修士正眼都沒有瞅大黑胖子一眼,就將靈舟收迴儲物袋之中,然後也掏出一個白玉令牌。


    隻見白衣修士將自己手中白玉令牌輕輕和桌子上白玉令牌對接,桌上令牌發出青光,白衣修士手上令牌發出紅光。


    大黑胖子笑道:“白師兄,這靈舟我已歸還,我現在身上隻有二百任務點,剩下的任務點看在我的麵子上,可不可以寬限幾日……?”


    那白衣修士卻是沒給大黑胖子好臉色,破口大罵道:“你有什麽麵子?你麵子值什麽錢?是不是接下來還想和我攀關係呢,癡心妄想。”


    大黑胖子麵色難堪,但是仍然臉上含著笑,遞給那白衣修士一枚丹藥。


    白衣修士趕緊將丹藥收於袖筒之中,眼睛在眼眶中打轉一圈,咳嗽一聲兒,神色如常道:“殿法無情人有情,我白子初就先為你墊上剩下的任務點,五日之後,你就要把任務點全部還清。否則的話……”


    白子初嘴角揚起一撇冷笑道:“就去右殿簽訂平等條約去吧。”


    大黑胖子驚出一身冷汗,他自然知道平等條約的恐怖,連忙對白衣修士保證道:“放心吧,白師兄,我孔森說到做到,五日後,必定償還白師兄為我墊上的一百二十任務點。”


    白子初露出滿意之色說道:“你很懂規矩。記住,你白師兄我做好事不留名,不喜歡別人浪費口舌讚揚我,你不要將我為你墊付任務點的事情宣揚出去。”


    “明白,明白,若沒什麽事情,師弟我先告退了。”孔森說完,便扭頭要離開,然後他便注意到了身後的方牧。


    他有些難堪,心想道,剛才自己的那副卑微樣子定是讓楚暮給瞅見了。他無地自容,狠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平時他在楚暮麵前可是以大哥身份自居的,也在楚暮麵前表現得極為強勢,一直在楚暮麵前塑造出一種自己無所不能的人設。


    現在自己這副樣子讓楚暮瞅見了,先前盡力維持的人設瞬間倒塌。他在想,日後楚暮會不會覺得他這個大哥很沒用呢。


    他準備先發製人,直接走到方牧身旁。仗著自己膀大腰圓,孔武有力的手臂想要把方牧直接拖出中殿,然後再與他解釋剛才發生的一幕。


    可是任憑他如何使勁,自己就是弄不動看似和竹竿棍纖弱的方牧。


    他心中暗道:“楚暮出去到底是獲得了什麽機緣,身體竟然變得如此堅硬有力氣,氣血之力如此旺盛,就連我都拖動不了他分毫。”


    方牧很輕易便掙脫開孔森的束縛,對孔森說道:“你不是說你出一百五,我出一百五。現在偏要反悔,要一人償還?”


    孔森尷尬道:“到時會往你討要的。”


    方牧笑笑,沒有再理會孔森,直接走到白衣修士身前,說道:“今日我便把剩下的任務點還完,把那枚丹藥還給孔森。”


    白衣修士像是聽到天大了的笑話一般,捧腹大笑道:“覆水難收,再說那丹藥是孔森孝敬我的,哪裏有還迴的道理?你說是不是啊,孔森?”


    可他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複,他沒有想到,平時在自己麵前卑躬屈膝,態度不敢稍逾越的孔森硬氣無比說道:“白子初,你不要把話講得太難聽,我孔森何來孝敬你這一說辭。”


    “不過正如你所說,覆水難收,我不會往你討要丹藥。”


    然後孔森開始秘密向白子初傳音道:“白師兄,還請給我幾分麵子,不要讓我在楚暮麵前這麽丟臉。”


    可是白子初現在已經氣在頭上,他猛然從板凳上坐起說道:“即便是內門弟子也不敢對我這麽講話,孔森,你現在能耐了不少啊。你讓我給你麵子,你算什麽東西?讓我給你麵子?”


    方牧有些不喜,他不明白白子初這般愚蠢人物,是如何混到信堂的。


    “你叫囂夠了沒有,真是聒噪無比。”方牧譏諷白子初道。


    孔森滿麵愁容,覺得楚暮出去獲得了機緣反而是件壞事,現在的楚暮怎麽感覺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剛一迴到宗門就招惹到了白子初這號人物。


    白子初修為雖說隻有凝氣五層,甚至不如楚暮,但是他背後的那位哥哥,可是讓人忌憚的很,畢竟是


    武道榜上排行九十七的人物白子墨


    “算了,老子豁出去了,既然已經招惹了白子初,那就和他撕破臉皮,展現一些男人氣概,不能讓我在楚暮麵前的形象受損。”孔森暗道。


    白子初就像是溫室成長的花朵,受不了半點委屈,方牧譏諷的話語落入他耳中,他竟然氣得從胸腔中吐出鮮血來,可見其氣量之小。


    他捂住胸口,怒道:“你叫做楚暮對吧,在宗門內,有宗法約束,我不弄你,等你兩個月後考核時,在秘境中自然有人整你。”


    隨後他又冷笑道:“你不要心存僥幸,以為不去參加秘境考核,直接去往下宗就無事了。等你離開了宗門,去了下宗,就是你的死期。”


    “還有你,孔森,和楚暮一樣的下場。”


    他近乎怒吼,引來了不少弟子前來圍觀,搞得原本秩序挺好的大殿一下子紛亂無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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