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牧看著楚南風手上的肉色麵具,一時間迷亂了心神。


    他好像可以看到這肉色麵具之上遊走的一道道青色亡魂,可以聽到亡魂發出淒厲幽長的哭笑聲。


    楚南風將麵具遞給他,他下意識地往後退讓了一步,將手蜷縮在袖筒之中。


    直到趙德柱的罵聲傳來,他才發現自己已經和楚南風隔了幾丈遠,他麵紅耳赤,急忙接過楚南風手上的肉色麵具,然後向其道謝。


    “這麵具之上的確存在著不小的怨力,但是怨力又好像一層保護膜一般,保護著你的真實容貌不讓他人看穿。”


    “而且,這股怨力雖然恐怖,但是不會傷你分毫的。”楚南風解釋道,他當然看得出方牧眼神中的驚恐和手腳的不自然。


    方牧一時間覺得無地自容,他可是一名修士,自己這番害怕模樣豈不是讓人貽笑大方?


    他強裝鎮定,神色自若道:“謝過師伯。”


    “你現在可以把麵具戴到臉上,試試效果。”楚南風笑道。


    方牧現在手持麵具尚且體毛直豎,心中發寒,更別說讓他戴在臉上了,那得有多瘮得慌。他隻感覺到無從下手,猶猶豫豫始終沒有把麵具戴在臉上。


    老者見狀,笑而不語,一揮手就是一陣狂風,在狂風肆虐到楚韻身前,便化作溫和的微風,將她的身形愈卷愈遠,終於消失在了二人眼前。


    “現在韻兒離開了,師侄可以放心佩戴麵具。”


    楚南風捋著下巴上那一小撮山羊胡子,微笑地看著方牧。


    “可不能讓他人看扁了我。”方牧一咬牙,就將肉色麵具戴在了臉上。


    那肉色麵具像是有著無數觸手一般,直接吸附在方牧的臉上,那種感覺就像是一隻隻蛆蟲在臉上蠕動,方牧感覺臉好癢好痛好惡心。方牧無比煎熬,隻希望這個過程能夠快點結束。


    這個過程足足持續了半個時辰的時間,麵具終於和方牧臉部進行了完美融合,現在的方牧已經變成了楚暮的模樣。


    他摸著自己的臉,怎麽都不像是戴著一副麵具的感覺。


    楚南風笑道:“連我都看不出你的真實模樣了。”


    方牧神魂之中的趙德柱問道楚南風:“當年你是如何識破我的身份的?”


    “猜的,隻有你才會那麽無聊,費大功夫製作一張麵具戲弄別人。”楚南風坦誠說道。


    兩人絮叨了一會兒,趙德柱便要和楚南風辭別。


    辭別之際,趙德柱感歎道,要是紫運宗沒有十八歲以下不讓進宗的規矩,自己也不會大費周折,也不會遇到自己這個老友了。


    “鐵柱,你說紫運宗為何會多出這個規矩?十八歲,這可是個關鍵的年歲啊。”楚南風問道趙德柱。


    趙德柱被楚南風一引導,恍然大悟道:“十八歲之下可以凝練心頭血!”


    “沒錯,丹運子為了保證自己能夠控製住紫運宗所有人,便設下這個規矩。所有進入紫運宗的弟子都要凝結一滴心頭血,交予丹運子。”


    “等於說現在隻要是新進門的弟子,其生死就在丹運子手中。”楚南風說道。


    方牧忽然想到趙文卓也給了自己一滴心頭血,他將趙文卓的心頭血拿出,問道:“這就是心頭血嗎?”


    楚南風觀察了一下那心頭血,笑道:“這不是心頭血,這叫精血,其上雖說蘊含著其主人大量的生命力和魂力,但是並不能控製其主人生死。”


    “真正的心頭血的凝練之法極其複雜,且對被施法者身體有很大危害,輕則半年修為無法寸進,重則折損十年壽元。”


    “我曾經將其列為禁法,沒有想到丹運子為了自己的私心竟然對每個新入宗的弟子都提煉心頭血,實在可惡。若是你能當上丹運子,重肅我紫運之風氣,那麽你就是紫運宗的大功臣。”


    方牧鄭重對楚南風鞠躬道:“我將盡力而為。”


    他不敢保證自己一定能夠成為丹運子,因為就目前了解的情況,想要成為丹運子,困難從從。


    成為丹運子的條件是要成為紫運宗丹藥造詣最高之人,也就是說他要丹藥造詣高過現任丹運子才行。可丹運子豈會讓他如願,恐怕會在自己挑戰其前夕對自己使絆子。自己要想成為丹運子,就要先發展壯大自己的勢力,讓丹運子忌憚,使得自己能和他公平競爭。


    但就算是公平競爭,想要達到丹運子的煉丹造詣,怎麽也得百年時光吧。


    趙德柱告訴他,百年時光談不上多長,但方牧卻認為,百年時光可是人的一輩子啊。


    他現在和修真界還是格格不入,仍然保存著世俗的那一套思想:犯罪要坐牢,殺人要償命。


    在他看來,層次更高的修真界要比世俗界更加荒蠻充滿殘忍。這裏的人以實力為尊,根本不在乎世俗的條條框框。


    在自己看來殘忍無道的爐鼎修練方法,在修真界卻是最普遍尋常的修練方法,這讓他三觀炸裂。他現在想要通過自己的綿薄之力改變這一切是不可能的,但若是成為天下第一呢,還不是誰都要聽自己的,誰都要順從自己的意願,那麽自己就要改變這一切。


    方牧感覺自己尋找到了修真的動力,他要成為天下第一人。


    “有你這番話便夠了,現在跟我來吧。”楚南風微笑道。


    方牧跟在楚南風身後,又是一陣天旋地轉,他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片荒郊野嶺的地帶。


    楚南風指著太陽的正對方向說道:“往前千裏便是紫運宗,想必以師侄的實力,半天時間便可以趕到那裏。”


    “這乾坤挪移符你且收好,要是你有什麽生死危機,就捏動此符,它可以讓你傳送百萬裏遠。”


    方牧接過楚南風手上的那張靈符,又對楚南風拜謝,楚南風這些天可以說是不遺餘力地幫助自己和師尊。


    待到方牧離開此處去往紫運宗後,楚南風欣慰地笑了,沒有想到自己在晚年還能夠見到自己昔日老友一麵。


    他喃喃道:“也許是鐵柱命不該絕吧。”


    “我也該去幹自己的老營生了。”


    說完,他便往依雲城的方向飛去,他祖上都是編織草鞋為生的農戶,而他原本也應該是子承父業,但是他卻在機緣巧合之下踏入了修真界。


    父親的遺願自己現在還記得,要將楚家草鞋這個招牌打響打亮,名揚天下,這也是自己當初的夢想。


    這個昔日少年懷揣著昔日夢想,啟航了。


    ————


    約莫三個時辰,方牧終於見到了紫運宗的山門,那是一座三十丈高的木質大門,隱藏在樹木山間。


    木門上精雕細琢,刻畫地盡是一些上古妖獸圖案。


    紫運宗是沒有設置屏障的,隻是種植一些高大粗壯的楊樹,作為紫運宗的範圍界限。


    這楊樹便成為了最完美的屏障,楊樹雖說阻攔不住修士分毫,但是千百年間,沒有人敢逾越這條界線,闖入紫運宗。


    因此想要進入紫運宗的唯一途徑,便是從這古樸的木質大門中經過,木質大門敞開,似乎歡迎著每位修士的到來。


    方牧收起靈舟,徑直朝這木門走去,等到了門中間的時候,方牧才發現有一層白色光幕,似要阻擋自己的腳步。


    就在方牧距離光幕僅有三尺距離之時,光幕變得透明,然後消失不見。


    方牧聽到了一個聲音,“外門弟子,楚暮,身份確認,通過!”。


    沒有想到這麵具當真神奇,就連紫運宗這山門都能騙過去。


    “若是別人看不透我的修為,一定會對我有所懷疑。”


    方牧迴想到楚暮是凝氣五層修為,於是乎自己故意透露出凝氣六層的修為。


    他漫步在紫運宗之內,一時間有些發懵,自己對紫運宗可是一點都不了解,現在連楚暮的居住場所都找不到。


    不過幸好有趙德柱這個對於紫運宗了解頗深的人,帶著他找到外門弟子的居住場所。


    他問趙德柱曾經是不是也是紫運宗的修士,才會對紫運宗這麽了解。趙德柱告訴他自己不是紫運宗修士,之所以對紫運宗這麽熟悉,是因為自己經常來紫運宗尋找楚南風。那段時間,蠻愜意的。


    紫運宗的外門弟子居住的地方在一片平坦的闊地之上,這片闊地五十裏徑方,裏邊布滿樓閣,就像一個縮小版的依雲城。


    方牧又犯難了,這麽大一個地方,楚暮在哪裏居住呢?


    他又不能找人問路,否則會引起他人懷疑,更何況現在他在街道之上看不到一個人影。


    他想起楚暮說得半年考核的事情,想必這些外門弟子們都在緊張修練,期待考核通過吧。


    “楚暮,你終於迴來了。”聲音極其激動喜悅。


    方牧扭頭便看到一個穿著黃袍的大黑胖子朝著自己呲牙咧嘴地笑,方牧猜測,此人應該是楚暮的朋友。


    那大黑胖子直接張開雙手抱住方牧,他熱淚盈眶道:“這些天你可讓我好找啊。”


    “你……先撒開。”方牧有些無語,自己到哪裏都會結交到一些胖子做朋友。


    大黑胖子撒開方牧,激動道:“你現在竟然都擁有了凝氣六層的修為了,果然是遇到了什麽機緣。”


    然後他語氣急促又有些生氣道:“有了好事就忘了兄弟,算了,我也不和你計較,那艘靈舟呢,趕快拿出來,我得趕快把它還給信堂。”


    方牧從儲物袋中拿出靈舟,問道:“這一艘嗎?”


    大黑胖子一把奪過靈舟,有些生氣道:“裝什麽糊塗呢,憑借著我的信用你租借了這艘靈舟三個月的時間,可是你竟然出去了整整半年,現在已經逾期三個月了。逾期的這些天裏我每天都要支付五點任務點。”


    “幸虧我和信堂的一位師兄關係較好,他才能讓我欠著任務點,我告訴你啊,楚暮,欠下的三百任務點,我們一人一半償還!”


    說完,大黑胖子拿著靈舟就要匆忙離開。方牧想要和他一起去歸還靈舟,但是被大黑胖子拒絕。


    大黑胖子身影越來越遠,方牧便跟蹤在其身後。若是大黑胖子欺騙自己,將自己的靈舟騙走,那麽自己一定要教訓他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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