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果是顯而易見的。
這天他的課排在下午第一節，上課的時候和學生一問一答還勉強能支撐住他那昏昏欲睡的神經。可一到下課之後，困意便如同煙火一般在他的頭腔中爆炸開。
可還有兩個多小時才下班。
他的工位正好在窗邊，他望了望窗外，明媚的太陽光穿過初夏時節漲勢喜人的綠蔭，映照出一陣斑駁又明亮的璀璨，在他桌麵擺放的練習冊上投下了深淺不一的光影。
高大的香樟樹已經萌發出了翠生生的綠葉，樹葉隨微風擺動，輕掃著為了留住空調吐出的涼爽氣息而緊閉的窗玻璃。魏然打開一個小縫，伸手便可以撫摸到那一小枝樹葉。
這時的高三（5）班正在上體育課，估摸著也不會有人來找他。
他決定出去走走。
從名揚樓出發，他選擇了教學樓背後的一條僻靜小路，不僅比大路涼爽，也避免了與相熟的人撞見，他實在不是個樂於社交的人。
魏然掏出耳機，塞進了耳朵裏。這樣聽著音樂漫無目的地逛校園的經歷還停留在他的大學階段，自從工作之後，他變得越來越不愛外出走動。
穿過學生宿舍門前的大路，轉個彎便可以拐進那條石頭鋪成的小道。
這是一段上坡，高矮不一的石頭鋪就了這段高矮不一的階梯，踩到某些石塊時，還有些許的鬆動。幸好最近都沒怎麽下過雨，不然肯定會踩出一股骯髒的雨水。
魏然將兩隻手揣進褲兜裏，踏著石階往上，耳機裏傳出充斥著耳膜的音樂、隱約的鳥鳴、竹林裏有些許潮濕的氣息、灑落在階梯上的斑駁陽光……都讓他的困意一點點都消散了。
走到石階的盡頭，魏然正準備拐彎往運動場方向，去看看學生打球，突然聽見了一點點不尋常的聲音：好像是一個女孩子的抽泣聲。
這時魏然的耳機裏正在放一首慢歌，以至於那一點點透過耳機的抽泣聲在他這裏越放越大。魏然抽出手，摘下了兩隻耳機，好奇心驅使他去尋找聲音的來源。
估計是某個學生考試考差了，才躲在這裏哭。魏然心想。
他沿著花壇邊的小道，悄聲找尋著聲音的來源。如果真是某位考差的學生把自己藏在這裏哭，她應???該也不想被別人撞見吧。魏然心想。所以隻好偷偷地把身體探過去，仿佛在偷窺什麽隱秘之事一般。
可這一看卻嚇了他一大跳。
居然是他自己班上的學生，他一眼就認出來了。而且不是一個人偷偷在這裏，是兩個人。
魏然小心翼翼地縮在一棵繁茂的紫薇樹後，理智告訴他，盡管他是老師，也不要輕易過去直接製止正在發生的事，所以決定先看個明白。
他看見夏琳琳癱坐在花壇邊的光滑瓷磚上，運動褲已經被花壇邊殘留的泥土給弄髒。
她悄聲地哭泣著，但又不敢把聲音放大，雙手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口鼻，就好像隻要她捂得夠緊，喉嚨裏不受控製發出的抽泣聲便可以被咽下去。
這時，他看見另一人站在夏琳琳身前，正好擋住了魏然的視線。可隻憑背影他也認得出，那是劉芷筠，那個堅持不懈追求了他三年的女生。
接著，「啪」地一聲通過濕潤的空氣介質傳進了魏然的耳膜。
是劉芷筠打了對方一巴掌。
魏然現在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這就是一場明目張膽的校園暴力。但他不敢輕舉妄動，偷偷地掏出了兜裏的手機，將聲音調至靜音之後，打開相機拍下了這一幕。
畫麵裏，坐在花壇邊的夏琳琳被站著的劉芷筠擋住了大半的身體，但從那頭齊耳的短髮、消瘦的身材上來看，熟悉的人還是能夠一眼就認出那就是夏琳琳。至於劉芷筠，她還是紮著那個常年不變的高馬尾，居高臨下地看著對麵癱坐著的人。
魏然慌慌張張地將手機重新塞迴褲兜，沿著來時的路匆匆返迴了辦公室。
??隱情
「事情就是這樣。」魏然明明白白地講述完後，有點口幹舌燥，便拿起手邊的水杯喝了口水，「那天我還看見劉芷筠對著夏琳琳拍了照片，也不知道這孩子到底有多少個手機沒上交。」
周天青和秦暘對視一眼，想繼續問下去，但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沉默良久，空氣中的氣氛好像有點尷尬。
還是周天青打破了僵局：「那您知道，劉芷筠為什麽要……欺負夏琳琳嗎？」周天青用了一個相對委婉的詞語。
魏然搖搖頭。
「那，劉芷筠平時和您的關係這麽好，她就沒跟你說起過什麽？或者從她的字裏行間透露出什麽？」秦暘還是有點不想放棄魏然這條線。
從現在看來，魏然也算是「校園暴力事件」的親歷者。
從平日裏魏然對待工作的態度來看，他當之無愧稱得上是個好老師。但一個老師目睹了一場校園暴力事件，而且暴力者還是自己很熟悉的學生，他不可能沒有作為。
真的就隻拍了一張照片便轉身走了嗎？
秦暘能感覺到，他應該還有什麽隱瞞。
「她一開始根本不知道被我看見了嘛。」魏然的迴答好像並沒有說到點子上。
「後來呢？那您有問過她嗎？」秦暘依舊窮追不捨。
魏然沉默了。
確實，他正如秦暘所想的那樣，並不是一個隨心所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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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他的課排在下午第一節，上課的時候和學生一問一答還勉強能支撐住他那昏昏欲睡的神經。可一到下課之後，困意便如同煙火一般在他的頭腔中爆炸開。
可還有兩個多小時才下班。
他的工位正好在窗邊，他望了望窗外，明媚的太陽光穿過初夏時節漲勢喜人的綠蔭，映照出一陣斑駁又明亮的璀璨，在他桌麵擺放的練習冊上投下了深淺不一的光影。
高大的香樟樹已經萌發出了翠生生的綠葉，樹葉隨微風擺動，輕掃著為了留住空調吐出的涼爽氣息而緊閉的窗玻璃。魏然打開一個小縫，伸手便可以撫摸到那一小枝樹葉。
這時的高三（5）班正在上體育課，估摸著也不會有人來找他。
他決定出去走走。
從名揚樓出發，他選擇了教學樓背後的一條僻靜小路，不僅比大路涼爽，也避免了與相熟的人撞見，他實在不是個樂於社交的人。
魏然掏出耳機，塞進了耳朵裏。這樣聽著音樂漫無目的地逛校園的經歷還停留在他的大學階段，自從工作之後，他變得越來越不愛外出走動。
穿過學生宿舍門前的大路，轉個彎便可以拐進那條石頭鋪成的小道。
這是一段上坡，高矮不一的石頭鋪就了這段高矮不一的階梯，踩到某些石塊時，還有些許的鬆動。幸好最近都沒怎麽下過雨，不然肯定會踩出一股骯髒的雨水。
魏然將兩隻手揣進褲兜裏，踏著石階往上，耳機裏傳出充斥著耳膜的音樂、隱約的鳥鳴、竹林裏有些許潮濕的氣息、灑落在階梯上的斑駁陽光……都讓他的困意一點點都消散了。
走到石階的盡頭，魏然正準備拐彎往運動場方向，去看看學生打球，突然聽見了一點點不尋常的聲音：好像是一個女孩子的抽泣聲。
這時魏然的耳機裏正在放一首慢歌，以至於那一點點透過耳機的抽泣聲在他這裏越放越大。魏然抽出手，摘下了兩隻耳機，好奇心驅使他去尋找聲音的來源。
估計是某個學生考試考差了，才躲在這裏哭。魏然心想。
他沿著花壇邊的小道，悄聲找尋著聲音的來源。如果真是某位考差的學生把自己藏在這裏哭，她應???該也不想被別人撞見吧。魏然心想。所以隻好偷偷地把身體探過去，仿佛在偷窺什麽隱秘之事一般。
可這一看卻嚇了他一大跳。
居然是他自己班上的學生，他一眼就認出來了。而且不是一個人偷偷在這裏，是兩個人。
魏然小心翼翼地縮在一棵繁茂的紫薇樹後，理智告訴他，盡管他是老師，也不要輕易過去直接製止正在發生的事，所以決定先看個明白。
他看見夏琳琳癱坐在花壇邊的光滑瓷磚上，運動褲已經被花壇邊殘留的泥土給弄髒。
她悄聲地哭泣著，但又不敢把聲音放大，雙手緊緊地捂住自己的口鼻，就好像隻要她捂得夠緊，喉嚨裏不受控製發出的抽泣聲便可以被咽下去。
這時，他看見另一人站在夏琳琳身前，正好擋住了魏然的視線。可隻憑背影他也認得出，那是劉芷筠，那個堅持不懈追求了他三年的女生。
接著，「啪」地一聲通過濕潤的空氣介質傳進了魏然的耳膜。
是劉芷筠打了對方一巴掌。
魏然現在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這就是一場明目張膽的校園暴力。但他不敢輕舉妄動，偷偷地掏出了兜裏的手機，將聲音調至靜音之後，打開相機拍下了這一幕。
畫麵裏，坐在花壇邊的夏琳琳被站著的劉芷筠擋住了大半的身體，但從那頭齊耳的短髮、消瘦的身材上來看，熟悉的人還是能夠一眼就認出那就是夏琳琳。至於劉芷筠，她還是紮著那個常年不變的高馬尾，居高臨下地看著對麵癱坐著的人。
魏然慌慌張張地將手機重新塞迴褲兜，沿著來時的路匆匆返迴了辦公室。
??隱情
「事情就是這樣。」魏然明明白白地講述完後，有點口幹舌燥，便拿起手邊的水杯喝了口水，「那天我還看見劉芷筠對著夏琳琳拍了照片，也不知道這孩子到底有多少個手機沒上交。」
周天青和秦暘對視一眼，想繼續問下去，但又不知道怎麽開口。
沉默良久，空氣中的氣氛好像有點尷尬。
還是周天青打破了僵局：「那您知道，劉芷筠為什麽要……欺負夏琳琳嗎？」周天青用了一個相對委婉的詞語。
魏然搖搖頭。
「那，劉芷筠平時和您的關係這麽好，她就沒跟你說起過什麽？或者從她的字裏行間透露出什麽？」秦暘還是有點不想放棄魏然這條線。
從現在看來，魏然也算是「校園暴力事件」的親歷者。
從平日裏魏然對待工作的態度來看，他當之無愧稱得上是個好老師。但一個老師目睹了一場校園暴力事件，而且暴力者還是自己很熟悉的學生，他不可能沒有作為。
真的就隻拍了一張照片便轉身走了嗎？
秦暘能感覺到，他應該還有什麽隱瞞。
「她一開始根本不知道被我看見了嘛。」魏然的迴答好像並沒有說到點子上。
「後來呢？那您有問過她嗎？」秦暘依舊窮追不捨。
魏然沉默了。
確實，他正如秦暘所想的那樣，並不是一個隨心所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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