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走過必有痕跡,但凡爬過必有樓梯,人生其實就是座懸崖,當你不小心掉下來的那刻,你會發現,你的人生也就那麽迴事,當你站在頂峰看著下麵攀爬的人,你也會發現,原來在你的頭頂還有座山,這座山叫做欲望。


    宏悅穿著殺神鎧甲,拿著刀,像個雕塑,一動也不動的懸空在花園的小道上,一道道水流般的玩意,從小道兩邊的湖中攀爬而出,覆蓋在宏悅的腦袋上、鎧甲上、刀柄上,直至沒過了發絲,將他整個人包裹成一團,遠遠的看去,就像一尊晶瑩剔透的琥珀,透過琥珀看著起伏的胸膛,才顯得有些人氣。


    這樣的琥珀很多,足足有三十座,加上宏悅這一座,便是三十一座,三十一座琥珀懸立在小道的兩邊,頗為壯觀。


    三十一座琥珀,三十一個人,除了宏悅還活著,其他被關在琥珀中的人都早已死去,行臥坐立都有,麵目表情卻各有不同,有得張嘴似要呐喊,有得痛哭流涕,有得麵帶微笑,有得滿臉欲望,眾生百態,一個人便是一個故事,一個故事中必有內心最不願麵對的東西,而每一個人,都有著殺神鎧甲,都有著一把血刀,都曾是殺神軍的殺神。


    生是敵國人,死為本國鬼,殺神軍的殺神,本就是天下最卑微的人,也是最有欲望的人。


    富元才可以肯定一件事。


    這些水一樣的東西必定就是宏悅所提到的鬼影,他曾經猜測了許多,卻怎麽也沒想到這個鬼影並不存在與現實,而是存在內心當中。


    唯一與鬼影沾邊的,便是它的出現,當真如同鬼影,令人防不勝防,不管是他,還是宏悅或是前麵三十位琥珀中的人,都逃不過鬼影的殺機,更逃不過自己的內心。


    想到這裏,富元才瞳孔便微微一縮,一股冷氣從腳底直竄向頭頂,身子骨一陣的酥麻。


    富元才從地上撿起一把鏽跡斑斑的刀,揮了揮手,恰好合身,鎮獄功自帶的軍部刀法將鏽刀團成一團,一刀便將托起宏悅的琥珀砍斷。


    琥珀的斷口處流出紫紅色的液體,而後像活物一般緩緩的縮迴了湖水中。


    “啪”


    “唿唿……”


    宏悅握著刀柄摔在了地上,觸地的刹那,雙眼猛的睜開,身子微微一頓,筆直的從地上站了起來,鷹目環顧,見四周無可殺之人,方才慢條斯理的掏出手巾擦拭臉上的液體。


    “這是什麽鬼東西?”


    富元才扔掉手中的刀,從內衣領口上撕下一塊布條,也開始擦拭自己臉上和手上的液體,他倒不是真想知道答案,畢竟他明白若是宏悅知道這些玩意,自己就不會中招,而百位殺神軍殺神也不會一個都沒逃出來。


    可惜富元才隻是個人,並不是神,他所想所看的也隻能是他自己,代表不了宏悅。


    “這是無。”


    “無?”


    “從虛無中來,歸於虛無,是殺神軍牢獄拷問犯人專用的玩意,說是無不如說是蠱。”


    “蠱?”


    “就像屍蠱,但是因為無這種蠱蟲太細小,集成一團如同流水,單個蠱蟲細小的如同虛無,肉眼根本就看不見,所以稱它為無,而這兩池的無,遠比殺神軍牢獄裏的,數量更多,力量更強。”


    “你知道,又為何會中招?”


    “因為我並不知道無會在這裏,我隻知道殺神軍的前輩曾使用過無,無很奇妙,有母體個體之分,母體在,則個體數量再多也不會出現母體,母體不再,則諸多個體中又會產生新的母體,這玩意其實沒什麽用,就是勾起人內心深處的欲望,放大、篡改、取代,最後死在內心欲望中。”


    “所以說……”


    “善者更善、惡者更惡,僅此而已。”


    富元才想了想,眼神看向宏悅已經充滿了警惕和殺機,嘴巴張了張,卻一句話也沒有詢問出來。


    宏悅瞥了眼富元才,露出恥笑的神色。


    “別緊張,這並不是我們殺神軍所設的局,對付你,一把刀就夠了,不用這麽複雜。”


    “那……”


    “殺神軍用了無,隻有兩個作用,一個是逃不掉的時候留下屍體,第二個則是鎮壓。”


    “鎮壓?”


    “不錯,這玩意對人來說隻是簡單的勾動欲望,但是對於沒有智慧或者簡單智慧的東西來說,就是鎮壓,鎮壓在野性的世界中,無法…輪迴無法逃脫,直到餓死、渴死。”


    “所以說……”


    “這裏一定有殺神軍都對付不了怪物,而你剛才那一刀,卻令無受了傷,受了傷的無,就像破漁網中的魚。”


    “會怎麽樣?”


    “就像小孩子,會害怕的躲起來。”


    宏悅話音剛落,兩池的湖水如同被熱油燙過一般,劇烈的抖動起來,在富元才的麵前,就像一個膨脹到極大的氣球,縮了氣一般,迅速的變小,成為手掌大的一塊。


    富元才驚訝的看著巴掌大的一塊無,喃喃自語道:“好神奇的玩意!”


    失去了無的支持,三十具殺神軍的屍體紛紛掉了下來,宏悅上前一一檢查屍體,而後從懷中掏出一個特製的袋子,將無裝了進去後扔給了富元才。


    富元才疑惑的看向宏悅。


    “若是我還有命,你再還給我,若是我沒命了,這玩意在誰手裏都一樣。”


    “為什麽不放在你那裏。”


    “因為我要全力以赴。”


    宏悅鬆開刀,開始將身上的鎧甲,腿上的匕首等一係列亂七八糟的玩意統統仍在地上,而後掏出最後一個小瓷瓶,小心翼翼的打開,並將裏麵綠色的液體一點一點塗抹在刀上。


    “根據無的母體反饋,二十年前殺神軍用過無,那麽被無鎮壓過的東西,必定是一種沒有智慧或者隻有簡單智慧的玩意,在欽天鑒的推算下,這玩意隻有三種可能,一種便是蠱蟲,就像屍蠱一般,第二種便是異獸,最後一種則是機關人偶,從屍體的傷口中看,這怪物也太大了一點。”


    話還未落地,整個花園小道劇烈抖動起來,如同土龍翻身,道道肉眼可見的裂痕出現在宏悅和富元才的腳邊。


    宏悅和富元才立刻身法交錯,兩人便踩在了臨近的樹枝上,低頭看去,整個晉南王府的魚池就像被人用拳頭狠狠的打了一下,泥土碎石整個都飛上了天。


    “昂!”


    驚天的巨吼響起!


    漫天的灰塵泥塊中,一尊巨大的黑影緩緩的在兩人麵前露出了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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