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恆遠遠在岸邊站著,見到兩人親密靠近拉著手的樣子,痛苦的捂住了雙眼,喃喃自語:「堂兄……怎麽會瞧中十七呢?」


    舒長風:「她哪裏不好嗎?」你倆之前好的隻差穿同一條褲子,怎麽轉頭就開始嫌棄人家了?


    「你不懂!」趙子恆試圖讓舒長風明白自己內心的感受:「十七不管是男是女,總是我的好兄弟,可是做堂嫂,她不合適。」


    「怎麽不合適了?」


    「堂兄古板無趣,可是十七活潑好動,大家一起出門去玩,鍾情十七的小娘子比鍾情堂兄的還多,這像話嗎?」


    舒長風:「……」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的樣子。


    他想象一下那種情形,不由也替自家主子擔憂起來。


    船上的兩人渾然不知他們的議論,才從船上下來,身後兩名壯漢便押著算盤也出來了,那小子蔫頭耷拉下船,也不知道他跟那兩名壯漢說了些什麽,楊海道:「柏少幫主,他答應了帶你過去。」


    羅大爵:「柏……少幫主?」


    什麽鬼?


    柏十七率先道歉:「抱歉瞞騙了大人。」


    羅大爵聽說了蘇七便是蘇州漕幫的柏少幫主,竟然還很高興,抱拳道:「早聞漕幫柏少幫主英雄了得,這幾年沒少為地方安穩耗費心血,帶人清理河道,與水匪硬碰硬,若是地方衛所能有少幫主一半用心,何愁地方不靖?」


    他壯誌難酬,深受上司打壓同僚排擠,聽到柏十七的事跡便放在了心上,待她便更為熱情了,神神秘秘說:「我兩年前釀的酒還在兩壇子,等今天迴去之後就挖出來款待少幫主。」


    趙無咎:「……」


    趙子恆陰陽怪氣:「周王殿下的金麵都抵不上柏少幫主的金麵?」


    羅大爵再不識時務,對素有功勳的周王也是很敬仰的,忙解釋:「殿下金蓴玉粒,下官釀的渾酒粗陋,怎好端上來?」


    柏十七哪怕滿腔心事,也被這位耿直的羅大人給逗樂了:「那就多謝羅大人厚愛了。」


    押著算盤的兩名壯漢互相遞了個一言難盡的表情,默默為柏少幫主預先掬了一把同情淚。


    柏十七帶著兩名壯漢外加舒長風一起跟著算盤進了高郵城,穿過長滿了青苔的小巷子,停在一戶兩進的小院子門口。


    他站在門口拍門,院裏傳出熟悉的人聲:「誰啊?」


    算盤:「公子,是我。」


    院門被打開,挺拔俊美的年輕人看到門口一堆人,與柏十七打了個照麵,神情毫無波瀾,還透著說不出的訝異:「算盤,他們是何人?」


    算盤似乎很是為難:「公子,這位是公子以前的……朋友。」


    隔著一道門檻,這是分開四年之後兩人的初次相見,無數個夜晚柏十七從噩夢之中醒過來,總是夢見自己身邊的玩伴們血淋淋的站在她麵前,記憶之中的少年已經長成了穩重的青年,用陌生的眼光看著她,遲疑的說:「我們……認識?」


    那些相伴長大的歲月從眼前疏忽而過,柏十七有一瞬間失了聲,隻是失神的看著他。


    據說仇英的親娘曾經是沿河出名的姐兒,美的讓沿河許多姐兒們黯然失色,常引的男人為了她而快意恩仇,身價極高。仇英肖母,膚色白皙容貌俊俏,生就一雙多情目,眼尾狹長睫毛濃密,與人對視也讓人生出一種「深情」的錯覺。


    柏十七深唿吸以平複心情,曾經無法無天的猴子小心翼翼的試探:「你不記得我了嗎?」


    仇英搖頭:「未曾見過,或者……以前認識的,隻是許多事情我已經忘記了,見諒。」他請了眾人進屋。


    柏十七沉默著踏進院子,發現這是個整潔的小院子,廳裏上首的幾上還擺著筆墨紙硯,他們拍門之前主人家看樣子正在讀書習字。


    眼前的仇英與記憶之中的少年模樣雖有重合,但性情似乎大改,他不會再看著她露出羞澀靦腆的笑容,更不會凡事依從她,歡歡喜喜的聽從她的調派,而是用懷疑的眼光看著她:「我們以前……是如何相識的?」


    柏十七傷感的笑笑:「你父母雙亡,寄居在我家,同我一起長大。」


    仇英扭頭去向算盤求證,見算盤點點頭,他疏淡的目光便散去了,終於露出一點熟悉的靦腆的笑容,頗為不好意思:「我以前出過事兒,過去的事情都忘光了,腦子有點不好使,還請見諒,不知道兄台如何稱唿?」


    「姓柏名十七。」


    「十七?」仇英猜測:「你家一定是個熱熱鬧鬧的大家庭,有很多兄弟姐妹吧?」隨即便看到柏十七尷尬的神情,有點不安:「難道我猜錯了?」


    柏十七:「我家隻有我一個。」


    他再次向算盤求助,對方點點頭,還有點不好意思的樣子:「公子您別瞎猜了,柏老爺隻有一個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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