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跪朝天子稟明情況:「陛下,當初一切證據皆指向蕭兒母子,老臣是被蒙蔽了雙眼。可如今,老臣等人尋到了新的證據,老臣之子並非蕭兒母子所毒害?而是……唐氏母子兄妹!」


    又說:「那唐姨娘好歹還算有點良心,做了對不起老大的事兒,大病了一場後,終是悔悟了。這件事情,京兆府的趙大人也聽到了。」說到這裏,老侯爺故意停頓了下。


    陛下咳了一聲,沒接話,隻說:「老侯爺,你繼續說。」


    老侯爺便繼續說了道:「想翻案,自然得通過官府衙門。這一點,唐將軍自然心中清楚。所以,他便趁老臣送唐姨娘去衙門的時候,半路埋伏,欲殺人滅口!虧得老臣事先有所防範,這才沒有誤入他的圈套。」


    「可老臣萬萬沒想到,兩家的私事,唐將軍竟然敢調遣朝廷的軍隊。虧得嬴王及時趕至,救了老臣一家。否則的話,怕是老臣一家此刻不但被吃得骨頭不剩,反過來,說不定還會被扣上一個‘造反’的罪名。」


    唐統跪在地上,幽幽抬眸瞪著老侯爺,目光又毒又辣。


    「葉老侯爺,你們一家可真是高估了本將。下了這麽大的一盤棋,招招都是致命之招。本將乃一介武夫,不懂什麽權謀之術。本將還是那句話,私調外城軍入內城,是本將的錯。但是,本將也是為了陛下思慮。」


    「到底是為了陛下,還是為了自己,唐將軍自己心中有數。」老侯爺也不欲與其爭辯,該說的都說了,事情真相怎麽迴事,陛下心中清楚。


    聖上自有定論。


    「陛下。」老侯爺又說,「老臣犬子的案子,人證物證,如今都有。京兆府衙門開不開堂,還得您一句話。」


    之前京兆尹進宮陳述案情,高宗根本不在意葉家,又想著唐統還有些用處,所以,也就隨便尋個借口打發了京兆尹。但眼下,情況卻是大大不同的。很顯然,高宗對唐統膽敢私自調軍一事十分反感。


    不管是出於何種原因,在沒有他這個天子的準許下,任何人都沒有資格調派軍隊。何況,所謂的為他這個天子考慮,不過就是借口。


    打著為他考慮的幌子,滿足自己的私欲。這樣的人,高宗自然是不會再信任的。


    勤政殿內一時間沉默了,半餉,高宗裝模作樣詢問一旁嬴王意見:「嬴王殿下怎麽看?」


    把定奪大權交至嬴王手中,在場的人,心中皆有數了。


    誰不知道唐統是陛下立來對付嬴王的靶子,嬴王比誰都想弄死唐統。如今,卻是詢問嬴王意見,可想而知,高宗是不想保唐統了。


    左右如今新貴立了起來,沒有唐統,自然還有別人。


    嬴王眯了下眼,望了望匍匐在地的唐統,又望向葉老侯爺……而後,才迴答天子的話:「臣不敢妄言,一切還得陛下您下旨。」說自己不敢妄言,但偏又加了一句,「按照大康朝的律法,如唐將軍這般不得聖牌又無不得已理由而私調軍隊的,最輕,也得處以流放之刑。」


    葉老侯爺追咬不放:「還有老臣犬子性命一案。」


    事情發生的突然,唐統又沒有急智之才,而魏昭給他設陷阱的時候,也是琢磨透了他的脾性與天子的脾性。如今,唐統私調軍隊是事實,下毒謀害葉侯府長子一案也確是證據確鑿。


    陛下不過問此案,也就是說,不會再保唐統。所以,京兆府重新受理此案後,又結合新的證據細細查探了一番。


    不但毒殺葉大老爺的證據確鑿,且毒殺之後栽贓刑氏母子二人的證據也確鑿。加上陛下也無再保唐統之意,又有葉老侯爺前後周旋,所以,唐統一幹人等的罪名也很快定了下來。


    似乎隻是一夜之間,唐統由高高在上的新貴之首,成了人人唾棄的落水狗。唐氏母子兄妹三個,皆被判了絞刑。


    男女分開關押,所以,唐氏一個人呆一間牢房,而唐統與葉千榮甥舅兩個呆在一間牢房內。


    牢裏,葉千榮與唐統皆穿著死囚犯的囚服。甥舅兩個坐得隔了有些遠,牢房內安靜,也沒人先開口說話。


    此時的葉千榮,還是一個午象之年的少年。臉上稚嫩之色尚未褪去,但眉宇間卻是一派死氣。


    他曾有雄心壯誌,也曾立誌要好好讀書報效朝廷。他從小被父親捧在掌心寵愛疼惜,他內心深處也曾想過,日後成年了,定要好好走仕途,定不辜負父親對自己的一片期望。


    可到底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曾經的那份雄心漸漸沒有了的?


    他的心被喂養大了,大到若是有一天葉蕭坐上了世子之位,他都會覺得不公平。他從小受到的教育是什麽?是能者為之。


    那麽既然他是那個能者,又為何要讓於旁人?


    可他恨!恨父親為何許了他世子之位,到頭來卻又食言不予。也恨他根本從沒真心待過自己娘親,一切從頭開始,都是錯的。更恨他為了一個女人竟然對自己娘親說拋棄就拋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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