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如今還是這番大案子審錯了。


    被陛下責罵是避免不了的,政治前途肯定也是要受影響的。如今,他就怕陛下為了安撫魏葉兩府,從而對他追以重罪。


    那他這輩子,怕是徹底毀了。


    「魏大人,你、你是如何打算的?」趙大人說話有些磕巴。


    魏昭始終麵容冷肅威嚴,聞聲冷厲目光看過來,而後擱下茶盞道:「自然是將真正的罪人繩之以法。此案,還得重審。」


    「那是自然的,那是自然的。」趙大人忙不迭應著,抬袖子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就說,「此案牽扯諸多,又已經結案。若要重審,勢必得陛下親自下這個命令啊。」


    「那此事就有勞趙大人往宮裏跑一趟了。」魏昭終是挑唇露出一絲笑來。


    但不笑還好,一笑,更是嚇得趙大人心中打顫。


    魏昭平時嬉皮笑臉慣了,可一旦嚴肅起來,氣勢倒是比那些常年呆在軍營裏的將領頭頭還要有震懾性。趙大人不知道是因為自己辦錯了案子害怕,還是真的眼前這位後生令人害怕。


    總之,明明他官位高出他許多,卻本能的總覺得在他麵前擺不了該有的官架。


    魏昭讓他去,趙大人覺得案子是自己辦錯的,哪怕挨罵,也該是自己入宮去。所以,連忙應著聲。


    「我這就去。」


    趙大人走,秦捕頭與文主簿自然也跟隨其後。魏昭沒攔著,隻放他們都走。


    而此刻的外間,老侯爺也喊了人來,繼續將唐姨娘押起看管起來。


    唐統自從懷疑了自己妹妹唐姨娘後,自然是在葉侯府附近安插了眼線的。所以,趙大人一幹京兆府衙門的人大晚上從侯府裏出來,唐統自然知道。


    他原以為葉家人會直接押著人去京兆府衙門,沒想到,竟是悄悄請了衙門的趙大人上門來。唐統想,如果自己沒有猜錯的話,魏葉兩家的人,肯定是做了兩手準備。


    估計就是怕夜長夢多出事,這才率先引了趙大人登門。


    唐統的人暗中悄悄跟著趙大人三人,直到跟到宮門口,這才折返。迴來後,如實稟告唐統。


    「屬下等親眼瞧見京兆尹是進了宮裏去了。」


    唐統於屋內來迴踱步。葉千榮也在,唐統自己轉了幾圈後,忽然轉頭看向一旁的葉千榮,問:「你是怎麽想的?」


    葉千榮有過幾日的任性、絕望、自暴自棄,但經過深思熟慮想明白後,也漸漸能接受現實。既然走到了這一步,除了繼續跟著自己舅舅外,他沒有別的選擇。


    但,娘也是必須從葉侯府救出來的。不能讓她去衙門,更不能讓她一直站在葉家人的圈套裏。


    如今就算是京兆尹得知了真相,但那畢竟是私下。隻要沒有公開開堂審問,便誰也治不了他們甥舅的罪。


    所以,葉千榮穩住了心態後,建議道:「葉家必然會選個合適的機會悄悄送娘去京兆府衙門,半道上,將人攔截下來就行。隻要娘人沒出現在衙門,沒有親口當著眾人的麵說出那些話……便是趙大人是知情人,也做不得數。」


    唐統是粗人,對本朝律法懂得不多。但他知道外甥是讀書人,自然對本朝律法是熟知的。所以,他覺得既然外甥都這樣說了,自然是有一定道理。


    「此事,便按你說的去辦。」


    次日,趙大人又親自來了一趟葉侯府,是轉陛下的話的。既然是陛下不宣旨重新查辦此案的,那他也不能背這個鍋,陛下的意思,他需得轉述才好。


    趙大人來,魏昭也在。趙大人轉述的陛下的意思,葉侯爺與魏昭二人都聽到了。


    說實話,葉侯爺聽到這樣一番話,十分生氣。雖說他兒子沒死,兒媳長孫被斬首也是計謀,但……陛下不知道這一切的計劃啊。


    在陛下眼裏,他葉侯府是否冤假錯案無所謂,他的兒孫的命無所謂,隻要唐統於他還大有用處,別人的利益,便全都不值一提。雖說他是君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況是已成定局的錯案……


    但,無疑的是,陛下今天的這一番作為,是寒透了他的心的。


    在魏昭麵前,葉侯爺倒也不需掩飾自己的憤怒。魏昭則比較淡定,隻悠閑自得的坐在一邊喝茶。


    見老人家一直負手於房內轉來轉去,唿吸聲重得猶如牛鼾一般,魏昭則道:「祖父也無需太過難過,本來你我也沒指望他做什麽。」


    老侯爺沉沉歎息一聲,挨在魏昭旁邊的位置坐下來:「話雖如此,但聖上此行此語,的確叫人傷心啊。唐統害人證據確鑿,那趙大人是知情的,可即便如此,陛下隻是因為覺得唐統此人還有用,便可罔顧律法……好在我兒我孫並不是真的死了,否則的話,我……」


    老侯爺實在說不下去了。


    辛辛苦苦為朝廷,豁出了命去駐守邊疆那麽多年。舍棄家中妻兒老小不管,由得家裏亂作了一團也無能為力……本也不求陛下能有多厚待,隻是,如今葉家受了欺辱,想伸張正義,難道也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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