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氏有些舍不得。


    「馬上要到年關了,再等一等,等哥哥進京了再搬不遲。」刑氏極力挽留,「你們好不易來一趟的,就在這兒多住些日子,也沒人會說。」


    刑老夫人說:「我們提前住進去,也好收拾收拾,缺什麽,趁早補了。你哥哥進京,得年底了,到時候再住進去過年,怕是太匆忙。」


    又說:「如今就在京城住著,有什麽事兒、或是想見麵了,隨時說一聲就行。再說,之前一直住在這兒,是為了榕兒。如今她也嫁了人,我們京城又有房子,繼續賴著不走,怕是不合適。」


    「如今多事之秋,能少一事則少一事的好。」


    見如此,刑氏也隻好點頭答應。


    葉榕在娘家吃了晚飯才迴去,迴去得有些晚了,正準備換身衣裳就去她婆婆魏二夫人那裏請安。二夫人那裏來了人,說要他們夫妻好好歇著,不必過去了。


    早早歇下,睡了個好覺。次日一大早起,精神也好了很多。


    魏昭婚假結束了,今兒要去衙門裏點卯。魏昭今兒不在家裏吃早飯,葉榕要去陪她婆婆吃,夫妻二人拾掇好後,一同朝外麵去。


    葉榕跟他說:「一會兒從母親那裏出來,我就去瞧瞧大嫂。」


    魏昭道:「你呆會兒吃飯的時候與母親說一聲,湘兒會陪你去。」想了想,又說,「大嫂是幾年前生灼華的時候傷了身子,這才留下的病根。你去了後,莫要多提灼華,免得她又傷神。」


    「我明白了。」葉榕記在心中,應了下來。


    陪自己婆母吃完早飯,葉榕見時間不早了,就與婆母說了要去大房探望大奶奶的事兒。果然如魏昭所言一樣,二夫人讓小姑子魏湘陪她一道去。


    臨行前,二夫人又提醒說:「去瞧瞧她,全了禮數就好。若是她說什麽,你就陪著她說幾句話,順著她些。若是她話少,或者根本不肯與你閑談,你便就迴來。若是留你用飯,你就說要迴來陪我一起用,婉拒了好些。」


    見婆婆一番叮囑似是話中有話,又想起方才魏昭臨走前與她提起大嫂的時候有那麽多欲言又止的意思,葉榕不由心中多疑起來。


    生孩子難產導致落下病根,這是比較常見的。若隻是因為如此,這母子二人怎會都是這種欲言又止話中有話的意思呢?


    想必是有什麽內情,但這種內情,怕是不好輕易說出口。


    二夫人不說,葉榕也沒問。二夫人說什麽,她都一一應下來。


    半路上,還是魏湘悄悄告訴她的,魏湘嚴肅說:「大哥大嫂十分相愛,但大嫂生灼華的時候傷了身子,以後再也不能生育了。二嫂你也知道的,大哥是嫡長孫,日後是要承襲爵位的,大嫂不能再生育,壓力很大,加上又落了病根,常年吃藥又呆著不出門,久而久之,精神上也有些不正常。」


    又提醒:「二嫂,一會兒你去了後盡量少說話,讓我來說。我比較了解她,知道說什麽樣的話她愛聽。」


    葉榕嚴肅,忙點點頭。


    想到什麽,又問:「那……大哥沒有妾氏通房嗎?」


    魏湘搖頭:「沒有。」又解釋說,「大哥十分愛重大嫂的,大嫂嫁來前大哥也沒有通房,大嫂嫁來後,大哥更是沒有納妾。其實,大哥大嫂本來十分恩愛的,若不是大嫂因為生孩子傷了身子,他們一定會過得很好。」


    葉榕自然知道身為塚婦肩上的擔子有多重,沒有男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但若夫妻恩愛,為了子嗣逼大伯納妾,這種事情,做起來肯定也會很傷心。


    因為有同理心,所以對這個素未謀麵的長嫂,她心中惋惜的同時,多少也同情理解她。有時候即便自己不願意那樣做、那樣想,但身上 擔子跟山一樣壓著,是不允許自己毫無顧忌的。


    就算大哥大嫂恩愛又如何?就算即便大嫂不能再生,大哥堅持不肯納妾又如何?她身為塚婦,卻讓自己的夫君沒有男嗣,走出去,也是要被人嘲笑指點的。


    一路上,葉榕亂七八糟的想了很多。若是可以,她倒是希望大嫂可以想得開些。人生在世就這麽短暫的幾十年,不是為別人而活,是為自己而活。


    但她心中也明白,若不是曆過生死的人,很多東西,其實是難以想得明白的。


    既來了大房,葉榕肯定是要先去拜見大夫人的。大房這邊的奴仆請著她去大夫人院子的時候,葉榕忽然想起那天傍晚魏淑與她說的一番莫名其妙的話。


    若是通情達理些的人,就算想提點她,也不該會用那種語氣跟態度。


    葉榕直覺告訴她,魏淑本來就對她有成見,而且不是一日兩日了。而那日提大嫂,不過是她看自己不順眼,想借大嫂的事兒發泄罷了。


    思及此,葉榕又扭頭悄悄問魏湘:「二姑娘平時性子如何?好相與嗎?」


    魏湘湊到葉榕耳邊說:「二姐性子有些冷,平時不怎麽愛搭理人的。她嫌我鬧騰,我嫌她無趣,我們誰看誰都不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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