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道歉當然彌補不了他們對我做的那些,但我不太明白景栩的意思。


    他的手輕輕放在我的肩頭:“有一句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我還是不懂,他微笑,我看到了他的白牙齒。


    仿佛獵豹撕扯對手的屍身,露出的白骨的顏色。


    “他們怎麽對你,你怎麽還給他們。”景栩攬著我的肩頭轉身,他還是微笑的,笑的非常和善。


    他問孫怡忻的爸爸:“你覺得呢?”


    孫怡忻的爸爸腮幫子上的肉都在顫動,他訕訕地道:“是,是吧...”


    景栩拍拍我的肩膀:“開始吧!”


    我的手腕上的傷還在隱隱作痛著,這個傷是怎麽來的呢?


    對了,是孫怡忻拿著我的手腕往門把手上撞出來的。


    我捏住了孫怡忻的手,她看著我:“你想幹什麽,景如聲,放手...”


    一直以來,孫怡忻是給了我心理壓力的,所以我有點猶豫,轉身看了一眼景栩。


    他唇角含著一個淡漠的,冷峻的笑容,跟我點了點頭。


    其實,我的報複心並不是很強烈。


    我隻是覺得,如果我不那麽做,景栩會對我很失望。


    他在教我睚眥必報,對待孫怡忻這樣的人, 我就不該心慈手軟。


    我把孫怡忻拽到門邊,她掙紮。


    我有點不夠力氣按不住她,景栩說:“當初,她也是這樣單槍匹馬地對付你的嗎?”


    “當然不是了,還有李雪她們。”


    於是,李雪他們在景栩的注視下慢吞吞地走過來按住了孫怡忻。


    我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地敲在門把手上。


    孫怡忻殺豬一般大叫:“景如聲,你死定了!李雪,你給我放手,你信不信我馬上讓你滾出學校!”


    她也知道疼啊,當時她這麽對我的時候笑的很開心的。


    忽然我的怒氣就升起來了,我抓著她的手一遍遍用力打在門把手上,直到她的手腕上浮現了跟我一樣的淤青我才住手。


    她哭的稀裏嘩啦,我看著她的眼淚把臉哭的斑駁,心裏浮上了報仇的快意。


    這麽多天,我第一次心裏這麽舒坦。


    校長和孫怡忻她爸就這麽看著,她爸的右眼皮在痙攣,但是就不敢插嘴。


    “景先生。”教導主任訕笑著開口:“這事情就這麽算了,我們會嚴肅處理的,景如聲同學可以在我校繼續學習。”


    “就這麽算了嗎?如聲?”景栩問我:“那些照片呢,怎麽迴事?”


    我的恨意一點點被點燃,從開始的息事寧人到現在的憤怒,我舔了舔嘴唇:“還有胡大勇他們,孫怡忻和李雪按住我,胡大勇他們撕我的衣服,後來孫怡忻拍照。”


    “唔。”景栩點點頭:“腳本都有了,那演員就就位吧!”


    這個場景,我應該永遠都不會忘掉。


    阿無清了場,把校長和教導主任都請出辦公室,景栩就坐在角落裏的沙發中翹著二郎腿。


    孫怡忻和李雪的衣服不是我親自扒的,是胡大勇他們。


    我看到他們額頭上流著汗,臉上淌著惶恐的眼淚扒孫怡忻她們的衣服。


    我隻是拿著立拍得扮演孫怡忻的角色。


    她們的叫聲響破雲霄,但是絲毫不能影響我按動快門的動作。


    景栩走過來驗收照片,拿出拍我的那些對比了一下:“好像並不是一模一樣,這些男生的屁股沒有露出來呢!”


    於是,胡大勇他們哭著脫了褲子露出白花花的屁股,我幾乎是閉著眼睛拍了照片。


    照片一分鍾就成像了,景栩拿了一張抖了抖,然後丟在了孫怡忻的臉上:“去,把它們在宣傳欄上放好,就像你放景如聲的照片一樣。”


    我和景栩是趴在校長辦公室外的欄杆上看著孫怡忻他們一邊哭一邊去放照片,校長的辦公室的視野非常好,我想要看的一切都盡收眼底。


    末了,景栩拍拍我的肩膀:“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別人怎麽對你的,你怎麽還給他們。”


    景栩教我的這句話,我銘記於心。


    隻是此刻的我,從未想過將來某天,這話會應在他的身上。


    後來孫怡忻和李雪,胡大勇他們都被開除了,沒有了這些毒瘤,我想我能好好備戰高考了。


    然而,我的運氣並沒有那麽好。


    我大概是一個禮拜前感覺到身體不舒服的,早起惡心嘔吐,而且什麽都吃不下,劉嬸做飯的香味我隻要聞一下就要奔到洗手間裏大吐特吐的。


    司卉錦這幾天都住在家裏,她拿著叉子看著我奔了好幾次的廁所。


    忽然,她問:“你吐了多久?”


    我喘息著:“一個星期。”


    “那要去看腸胃科了。”劉嬸插話。


    景栩正在看手機新聞,他抬起眼皮從手機上看我一眼。


    他們飛快地交換了一下眼神,我太難受了,沒看出他們的眼神到底什麽意思。


    景栩頓了一下,放下了手機:“司卉錦,給如聲請假,帶她去醫院。”


    “我沒事的。”我喝了一大口水,現在我隻有喝水不會吐:“今天的課很重要。”


    “我等你的電話。”景栩起身就走出了餐廳。


    我並沒有意識到問題有多嚴重,我什麽都不懂。


    等到我到了醫院做完了婦科檢查的時候我還是蒙的。


    我問司卉錦:“我為什麽要做婦科檢查,不是應該去腸胃科的嗎?”


    司卉錦莫深如誨地看我一眼,並不答話。


    化驗結果很快出來了,她拿著報告沒給我看去後樓梯口打電話。


    我站在門後頭偷聽她講電話,她聲音很低,偶爾能飄過來幾個字符:“我知道了...照片在我這裏...我明白怎麽做了...”


    我聽不懂她在講什麽,她講完了電話轉過身,看到我站在門口便向我走過來捉住了我的手腕:“來,跟你說件事情。”


    我被她帶進了醫生辦公室,她把報告攤在桌上,醫生看了報告簡短地告訴我:“你懷孕了,早早孕,四十二天。”


    我的手發著抖拿過報告看了一遍又一遍,上麵寫的很清楚。


    孕檢反應陽性,孕早期。


    醫生說完就出去了,把辦公室留給了我和司卉錦。


    她坐在我的麵前點燃了一支煙,刺鼻的煙味嗆得我咳得停不下來。


    “我想,你應該知道你懷了誰的孩子...”她向我噴出一口煙霧。


    我在煙霧中找尋她狐狸一般的眼睛。


    “那個顏先生,叫顏開。”她吞雲吐霧:“今年四十八歲,原先也是梧城人。”


    我的體內像是鑽進了一條蟲子在不停蠕動,這種惡心的感覺令我趴在垃圾桶上嘔吐不止。


    司卉錦蹲下來扶起我的肩膀,她一臉悲天憫人的樣子:“發生這種事情我很遺憾,但我必須讓你知道你和顏先生的關係。”


    我吐的頭暈眼花:“什麽,什麽關係?”


    她從她的包裏拿出了一張泛黃的照片:“很抱歉,這件事情我們也是剛剛知道。”


    我低頭看了一眼,這是一張並不完整的照片,隻有三分之二。


    照片上的人我認識,是年輕時期的顏先生,他懷裏還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


    現在一看到這個人,我就渾身冒冷汗,我顫抖著手丟下照片:“檢查肯定搞錯了,肯定...”


    “景如聲,”她捉住了我的手,死死地按住:“你知道,顏開懷裏的這個小女孩是誰嗎?”


    我搖頭,腦漿在我的腦袋裏晃得疼。


    “是他女兒啊...”


    司卉錦的臉在我的視線裏逐漸變形,我眼前的世界都在旋轉。


    我心中升起一個恐怖的直覺,腦袋脹痛。


    她又說:“景如聲,你不覺得,你和這個小女孩長的一模一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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