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不僅軟甲是假的,箭頭還淬了毒。


    她餘光看見,三哥暴怒而起揪住了溫孤儀的衣襟。


    她聽到,六哥鞭馬而來撕心裂肺喚她「小七」!


    當年,突厥兵臨城下,溫孤儀說為了黎民蒼生,需迂迴和親,如此說服她、說服她禦座上的君父。


    所以這廂取她性命,他又要如何巧舌如簧,說服父兄與朝臣,他的不得已……


    蕭無憂想不出,也沒法再想了


    她已無人間壽數。


    一生至此終。


    意識消散前,她尋了個讓自己的一生看起來不這麽可笑的理由。


    她想,溫孤儀不是真心要她性命,定是被人設計了……


    荒唐!


    這樣想,她散掉最後一口氣,卻沒來的及闔眼。


    兩隻眼睛睜得大大的,萬千星子落入眼眸,她的臉上仿佛還帶著笑。


    第4章 夢醒


    ◎蕭鄴王朝三年前就亡了。◎


    死不瞑目。


    死前一念,不過是想讓自己好過些。


    但是蕭無憂覺得死都死了,蒼天也不放過她,她怎還如此多思多慮多感受。


    明暗交錯,混混沌沌裏,蕭無憂走在黃泉路上,先是覺得萬分恐懼。


    她低頭垂目,不敢看周遭魂魄。


    怕看到父母、宗親、手足。


    溫孤儀那樣一箭,當是籌劃多年。


    前後捋來,便能猜出七八分真相。


    他原就不喜歡她,怎會願意尚公主?


    入她宮門勸她和親的那迴,他已經有五個月避她、躲她、不和她私下說一句話了。


    隻因十四歲那年的秋天,她說了喜歡他,給他造成了困擾。


    他若尚公主,駙馬之身如何進內閣!


    分明是斷了他的前程和抱負。


    怎能不厭不惡?


    所以借突厥兵臨城下之際,他提出送她和親,為了穩住她,不惜許下白首之約,贈定情之物。


    他當真了解她,克薩爾草原七年,多少次她是因為這個念想撐著走下去。


    可是到頭來,換他一箭穿心。


    他既敢這樣對她,會不會做出更出格的事?


    蕭無憂出生那日,久旱的長安城下了一場甘霖,又因一顆眉間硃砂同昭武女帝一般無二,遂被譽為大鄴的福星,滿月宴上便得封號「永安」。又有這和親的七年,分崩突厥,功在社稷。且昭武女帝後,公主與皇子一樣有上尊位的資格。


    如此聲望和地位,他都敢殺之。


    是故,他是不是存了更深的不臣之心?


    他還掌著大鄴最精銳的十萬兵甲!


    蕭無憂怎能不怕不憂?


    如此思緒中,她又開始悔恨。


    溫孤儀是她帶迴長安的。


    她出生時雖有吉兆,然亦有高僧同她父皇言,道是她雖出身至貴,福澤天下,然自身之福卻稀薄,故命數亦薄,活不過七歲。若要破解此命格,唯有至方外清修。


    方外清修,於蕭家皇室而言,有個極佳之處。


    便是漠河以北的藥師穀。


    其祖上曾得女帝之父知遇之恩,二人乃莫逆之交。後藥師穀為大鄴國宗,世代守護蕭氏族人。


    蕭無憂百日時被送入藥師穀,拜入蘇昔穀主門下。蘇昔穀主重疾纏身,一年之中清醒的日子隻有三兩個月。


    故而,蕭無憂是由其二弟子溫孤儀一手帶大,養到八歲,破開命格。


    那一年,皇城中的長兄太子殿下親來藥師穀。


    一則接迴胞妹,二則請蘇昔穀主出山,教授國策。


    彼時,蘇昔穀主已經下不了榻,更遑論千裏進京,隻說由大弟子蘇眉代她下山。


    蘇眉習得一手好醫術,的確得蘇昔穀主親傳。然於國策上,分明溫孤儀更勝一籌。


    於是,蕭無憂力薦溫孤儀。私心亦捨不得和他分開。


    她自睜眼識人,頭一個認識的是溫孤儀。


    這七年,也隻有溫孤儀。


    蘇昔穀主原是不同意的,言溫孤儀道心不穩,不宜入紅塵。


    然架不住蕭無憂百般要求,最後無奈頷首,隻道,「願阿儀永修道心,不違先祖遺訓盟約,不為凡塵利益惑心,不讓殿下生恨言悔。」


    如此,溫孤儀入長安,為皇子之師。


    按輩分論,蕭無憂變成了太子師叔,天家兄妹差了輩,便有些荒唐。


    小公主道,自個本就學業未成,尚需學習。


    於是,手足還是手足,隻是昔年師兄妹作了師徒。


    那年向溫孤儀行弟子禮,一聲「師父」出口,蕭無憂多的是幼年相伴的親情之誼,未曾想到後來會生出男女之愛。


    師徒名分既成,教授的又是天家子弟,溫孤儀便當真擺出一副為師模樣,盡心教導輔弼,和公主保持距離。


    大抵是這重距離的拉開,又或者是為公主選婿的事排上日程,情竇初開的姑娘懵懂中發現自己的心意。


    觀畫卷千幅,設花宴幾迴,蕭無憂眼前都是他的影子。


    幼年離家少年迴,帝後未曾養之,對麽女多有歉疚。故而公主迴宮後,便是無上榮寵,被養得肆意鮮活。


    不要便拒,想要就爭。


    往東宮去的日子愈發頻繁,問道的時辰愈發延長。


    太子敲她腦袋,「可要皇兄給你辟個院子住下?省的你日日兩頭跑!」


    三哥湊上打趣,「這篇賦前個師父不是給你指點過了嗎?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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