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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愈來愈深,從方才君傾離開堂屋後朱砂便未再見過他。


    此時君傾在他的臥房裏,坐在靠著窗戶擺放的椅子上,左手裏拿著一塊巴掌大小的桃木,右手拿著一把小刀,正認真小心地朝這桃木上雕刻著什麽。


    然,屋裏並未點燈,便是屋門都緊閉著,就像這屋子裏並無人似的。


    君傾坐在窗戶邊已有一個多時辰,他未曾起過身,他隻是低著頭,一下又一下認真緩慢地刻著自己手裏的桃木。


    不知他心中想到了什麽,隻見他手裏的小刀用力朝上一劃,在桃木上劃拉下一道頗深的刀痕,也劃開了他左手手指,有血水即刻從他手指流出,流到了桃木上,他趕緊放下自己手上的小刀,就著自己的衣袖飛快地擦拭掉桃木上的血,在他心裏,顯然這桃木比他受傷的手要重要上許多倍。


    看不見,君傾也不知自己能否將桃木上的血水擦拭幹淨,他隻是用衣袖在上邊反反複複地擦拭,而後還用指尖反複的撫摸,最後竟還移到鼻底來嗅上一嗅,這才將手放下。


    他並未將手裏的桃木放到身旁的小幾上,而是將其握在掌心,反複輕撫著,好似在撫著什麽重要的寶貝似的。


    過了良久,君傾才又摸索到方才放到小幾上的小刀,重新拿到手上,繼續雕刻手裏的桃木。


    而就在刀尖將將要抵到桃木上時,屋外有響動聲傳來。


    聲響不大,卻以足夠君傾聽得清楚。


    是有人到了他屋前來。


    他甚至聽得出這是何人的腳步聲。


    然,來人卻隻是停在了他的屋門外,未敲門,亦未出聲。


    君傾隻當自己什麽都未聽到,當做這屋子裏並無人在,繼續雕刻自己手上的桃木。


    一刻鍾過去,兩刻鍾過去……


    屋外來人依舊不出聲不敲門,卻也未轉身離開,僅僅是停在了屋門外而已。


    當三刻鍾時間亦過去時,君傾將尚未雕刻完的桃木在手裏稍稍握緊,而後將其放到身旁的小幾上,站起身,朝屋門走去。


    他的手在扶上門閂時略有遲疑,終還是將門閂拉開,將緊閉的屋門打開了。


    他看不見,但他知站在門外,站在他麵前的人是誰。


    是朱砂。


    而也就在君傾將門打開了的這一瞬間,他聞到一股還算不上濃鬱的酒味。


    也根本就不待他說上一句話一個字,能忍著三刻鍾的時間安靜地一動不動的朱砂這時候突然就打了一個嗝。


    君傾本是淡漠的眼神瞬間冷了下來,他扶在門扉上還未放下的手驀地將門木捏緊,那張總是麵無表情的臉上眉心倏地擰起,他“看”著朱砂,聲音冷冷道:“喝酒了?”


    朱砂手裏拿著一盞燈,燈火透過燈罩照在君傾的身上臉上,讓她能夠將他陰沉的眼與微擰的眉心看得清楚reads;。


    但也因為看得清楚,她又在君傾那雙墨潭似的雙眸裏失了神,她隻是一瞬不瞬地盯著君傾的眼睛看,一時根本就未想著迴答君傾的問題。


    隻見君傾將眉心擰得更緊一分,眸中的沉冷更甚,鮮少在麵上表露出情緒的他,此刻竟是顯得很慍怒。


    朱砂的沉默讓君傾又冷聲問上一次:“你不知你身上正有傷?”


    君傾麵上明顯的慍怒之色讓朱砂迴了神,然她迴過神後不是即刻迴答君傾的問題,而是往前一步站到了門檻上,就站在與君傾隻有一寸之距的地方,與此同時,她張開雙臂竟一把抱住了君傾!


    君傾怔住,身子倏地變得僵直。


    隻見朱砂像隻討乖的小貓似的,將臉在君傾頸窩裏蹭了蹭,邊蹭邊用一種做錯事的綿軟語氣道:“丞相大人,我隻喝了一點點,就是一點點,我,我沒有醉,我保證!”


    朱砂說完才從君傾的頸窩裏移開腦袋,而後抬起手,竟就這麽大膽地撫上君傾的眉心,來迴輕輕摩挲,一邊有些憂鬱道:“原來丞相大人也會皺眉,我以為丞相大人就隻會麵無表情的,但是丞相大人不要皺著眉,不好看。”


    朱砂說著,隨即竟還踮起腳在君傾緊擰的眉心上親上一口,忽地就像個獻寶的孩子似的笑了起來,有些得意道:“我親丞相大人一口,丞相大人就不皺著眉心了,可好?”


    但君傾的眉心並未舒開,反是擰得更緊。


    他並未理會朱砂,隻是毫不猶豫地將朱砂從自己身上推開,誰知他才將朱砂從他身上推開,朱砂又黏到了他身上來,重新抱住他,抱得緊緊的,著急道:“丞相大人別推我好不好?我,我不想放開丞相大人!”


    君傾扶上朱砂肩膀欲將她再次推開的手僵住,他正要說什麽時,忽聽得院中傳來小黑貓的一聲喵叫聲,他麵色沉了沉,往後退了幾步,將朱砂帶進了自己的屋中,隨即將門扉闔上。


    當他將屋門掩上時,隻見小白從屋頂上躍了下來,手裏還拿著一隻小酒壇,看著君傾臥房的方向,笑吟吟的。


    整一小壇的酒那小豬自己喝幹,就她那酒品,不醉才怪。


    不過,醉也有醉的好,總好過想醉不能醉。


    小白昂起頭,將手中酒壇裏的酒又朝嘴裏倒了一大口,在院中隨意一株海棠樹下坐了下來,看著月色朦朧的墨色蒼穹,含笑的眸子裏有著重重心事。


    君傾的臥房裏,他將朱砂帶進屋子裏後朱砂依舊未將他鬆開,依舊黏在他身上。


    她緊摟著君傾身子的雙臂顫抖得有些厲害,這忽然之間,君傾的心便柔了軟了,他不再將朱砂從他身上推開,而是將手覆在朱砂的背上,輕輕撫著她的長發,像哄一個小孩子似的柔聲哄她道:“抱我這麽緊做什麽?嗯?可是覺得心慌?”


    朱砂未說話,隻是將臉埋在君傾頸窩裏,用力點點頭。


    “別慌。”君傾慢慢撫著朱砂背上的長發,語氣溫柔,“若是心裏有事便與我說,別慌。”


    朱砂還是不說話,但是她緊摟著君傾的雙臂卻在慢慢舒開,好像是君傾身上的寒涼與他的溫柔就是她所有不安的解藥一般,讓她心安,讓她平靜。


    察覺到朱砂心緒的變化,隻聽君傾又柔聲道:“來,先鬆開手坐下來,將心裏不安的事情慢慢道與我聽,若是覺得累了,到床榻躺著說也可。”


    誰知朱砂還是不鬆手。


    喝酒了的朱砂完完全全變了個人,變得像個心思難猜多變還任性的小姑娘,讓君傾不僅無奈,更是手足無措reads;。


    仲秋那夜,她喝的並不算多,還留著些清醒的意識在,不過是難自控自己的心而已,然現下,她身上與她鼻息間這濃鬱的酒氣,顯然她今夜喝得定是不少,否則她也不會胡鬧到這般程度。


    身上有傷,還這般胡鬧,這讓他拿她如何才是好。


    “聽話。”懷裏的朱砂讓君傾很是無奈。


    “那,那丞相大人和我一起躺下,好不好?”朱砂聲音低低輕輕的,問得小心翼翼。


    雖是酒壯了膽,但她還有意識在,她還分得清什麽當做什麽不當做,可……她隻是控製不了自己想要靠近君傾的心,她隻想在他身邊,就算她心痛難當。


    君傾沉默。


    不是不想,是不忍,是不舍。


    不忍她疼,不舍她疼。


    她這般緊挨著他不放,她的心,必定被蠱蟲噬咬得疼痛難當。


    而他,除了會讓她的心承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疼痛之外,再做不了其他。


    可會疼的,又豈是朱砂一人的心而已。


    朱砂那本已舒緩下的雙臂再次微顫著將君傾摟緊時,君傾亦再無法控製自己也想要將自己心愛之人擁在懷裏的心,隻見他撫在朱砂長發上的手驀地收緊,如朱砂摟著他的力道一般,將朱砂緊緊摟在了懷裏。


    突然的深擁讓朱砂整個人都緊貼在君傾身上,她很震驚,因為她不敢相信君傾會這般將她緊摟在懷,就像她是他的寶一樣。


    朱砂笑了,笑著笑著,她的眸中忽又變得隻有憂鬱與惆悵,“丞相大人,我知道我不當喝酒,我也不知道我喝不了酒,隻要一喝酒,我就會變成一個令我自己都意想不到的自己,可是……”


    “可若是沒有酒,有些話我怕是永都不敢與大人說,我……”朱砂愈說就將君傾摟得愈緊,緊得好似要將他揉進自己身體裏來才滿足,“丞相大人別嫌惡我……”


    “我怎會嫌惡你。”朱砂的話讓君傾的心擰得緊緊,如同他方才緊擰的眉心一般,“我又怎舍嫌惡你。”


    朱砂倏地又笑了,同時鬆開了君傾,卻又卻握他的雙手,笑得撒嬌任性道:“那,那我累了,我想到丞相大人的床榻躺下,我想和丞相大人一塊兒躺下!”


    君傾卻是微微搖了搖頭,沉聲道:“不可,與我靠得愈近,你的心就會愈疼,針紮刀錐般的疼。”


    朱砂微微睜大眼眸,“大人……怎知我的心會這般疼?”


    君傾又是不語。


    誰知朱砂將他的手抓得緊緊,說什麽都不會鬆手的模樣,認真道:“我已習慣疼痛,若是離了丞相大人,我的心,會更疼。”


    而不待君傾說話,隻聽朱砂隨即就換了一種歡愉的語氣對他道:“丞相大人放心,我隻是想與丞相大人躺下說說話而已,不會對丞相大人有……非分之想的!”


    “那……我保證一定不偷偷親丞相大人的嘴,這樣行不行?”


    “……”


    ------題外話------


    明天端午,先祝姑娘們節日哈皮,然後是明天盡量多更一點吧吧吧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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