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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鳥:神話傳說中為西王母取食傳信的神鳥。


    注:鼠李:也稱麻梨,世上最堅硬的木材之一,耐火燒,落水沉,無雜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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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題外話------


    君傾則是坐在床沿上,背靠著床尾處的床欄,坐著坐著,聽著朱砂與小阿離均勻的鼻息,他也閉起了眼,緩緩睡去。


    吃罷飯後,小家夥便爬到床榻上,睡到了朱砂身側,聽君傾的話,與她一塊兒睡。


    小家夥也不失望,高興地坐迴到君傾身旁,與他一塊兒吃飯。


    “嗯。”君傾隻是收迴手,沒有對小家夥予以誇讚。


    包紮好後,小家夥才舒了一口氣,道:“阿離替爹爹包好傷口了,爹爹不會再疼了!”


    小家夥安心了些,接著小心地將傷口用細布條慢慢包紮好,與包紮他自己手腕上的傷口一樣,即便再用心,也還是歪歪扭扭的,便是最後打的結,也是打得歪歪扭扭的。


    小家夥擦了血漬後便給傷口上藥,撒了一大把的藥粉在君傾傷口上,藥入傷口那種辛辣的痛感,君傾依舊麵無表情。


    可又怎會不疼?


    小家夥以為君傾沒覺得疼。


    小家夥掌握不好力道,使得帕子總是戳到君傾的傷口上,使得他驚慌地抬頭看君傾,見著君傾一臉淡漠沒有反應,小家夥才鬆一口氣。


    小家夥根本就顧不得高興,而是小心地將君傾的衣袖先往上別,再拿幹淨的帕子替君傾擦掉傷口邊的血漬,一邊喃喃道:“阿離給爹爹上藥哦,上了藥爹爹就不疼了。”


    久到小家夥以為君傾生他的氣了的時候,君傾才對他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君華也有些替小家夥緊張,因為君傾沉默了太久。


    小家夥對自己的爹爹,可謂是又愛又敬卻又怕。


    小家夥有些害怕,害怕君傾生氣,卻還是鼓起勇氣,再一次小心翼翼地問道:“爹爹,可以嗎?阿離會包紮傷口的,阿離會很小心很小心,不會讓爹爹疼的,可以嗎?”


    君傾不語。


    小阿離這會兒分不出心去聽君華的話,隻跑迴到君傾的左手邊,踮起腳將懷裏的東西一股腦兒地放到了君傾手邊,隨即緊張小心又擔心關切地問他道:“爹爹,阿離想幫爹爹包紮傷口,可以嗎?”


    待見到小家夥站穩後,他才舒了一口氣,繼而才看向君傾,還未來得及說上什麽,小家夥便從臥房裏慌忙忙地跑了出來,懷裏抱著一堆物事,君華見著他懷裏一堆物事裏倒放著的剪子,不由又緊張道:“小公子當心剪子,莫傷了自己。”


    小家夥跑得很急,急得險些被臥房的門檻絆倒,使得君華慌張道:“小公子當心!”


    君傾沒有攔阻小阿離。


    小家夥卻也在這時鬆開了君傾的衣袖,他還沒有被君傾拂開,他是自己跑開了,跑迴了他的臥房裏,跑開之前急忙忙道:“爹爹等等阿離,阿離給爹爹包紮傷口!”


    君傾放下碗筷,將被阿離抓著的衣袖往上拉了拉,以蓋過手腕上的傷口,本是又要將小家夥拂開,君華不忍小阿離被君傾拂開而傷心難過,便在這時有些著急地喚了他一聲,“大人!”


    可他才將小家夥拂開,小家夥又巴了過來,緊抓著君傾的衣袖不放,著急得快要哭了,“不要不要不要!爹爹會疼的!阿離不要娘親疼,阿離也不要爹爹疼!”


    “無事,吃飯吧。”君傾輕輕拂開了小家夥。


    君傾捧起了碗,可就在他正要夾起碗裏的菜時,那本是好好坐在凳子上的小阿離忽然就從凳子上跳了下來,跑到君傾的左手邊,抓著他的衣袖,邊盯著他的左手腕邊著急道:“爹爹受傷了!爹爹手腕上有血口子,還有血!”


    君華之所以看著君傾,是因為他麵色很不好。


    在這種事情上,君傾從不會讓小家夥失望。


    君華亦是看著君傾,卻不是像小阿離一般既期待又忐忑,因為他知道君傾一定會吃完阿離給他夾的菜。


    可他停下手後沒有著急著給自己夾菜,而又是一臉期待卻忐忑的神情看著君傾。


    小家夥便高興地給君傾夾菜,還邊夾邊給君傾說這是什麽菜,小家夥隻顧給君傾夾菜,根本就沒有要收手的意識,直到君傾的碗裏堆了小山坡一樣滿滿的一碗菜,候在一旁的君華這才忍不住提醒他收手,小家夥這才停手。


    “嗯。”君傾沒有拒絕一臉期待的小家夥。


    小家夥乖巧地給君傾盛了飯,踮著腳將碗筷一齊放到君傾麵前後,這才爬上君傾身旁的凳子,拿起了筷子,道:“爹爹,阿離給爹爹夾菜可以嗎?”


    君華很快便將飯菜端到了廳中來,君傾便與小家夥到廳中去了,淨了手,才坐到圓桌邊。


    “嗯!”聽到君傾說朱砂不難過了,小家夥才舒開揪擰的小臉,用力點了點頭。


    “不難過了,你已經替你娘親疼了。”今日的君傾,難得地與阿離說了好些話,不再都是一個“嗯”字,“睡不久,日落前會醒來。”


    可下一瞬他又擰巴起了小臉,一臉的不安,趴到了床沿上,趴在朱砂的枕頭邊,定定盯著朱砂看了又看,而後不安地問君傾道:“爹爹,娘親很難過嗎?要睡很久嗎?”


    小家夥高興極了。


    君傾沉默少頃,才淡淡應了一聲,“嗯。”


    “爹爹和阿離一塊兒吃嗎?”小家夥問得小心。


    君華應聲退下後,君傾才又對小阿離道:“用過午膳後與你娘親一同歇息吧。”


    “是,大人。”


    “端到廳上來。”君傾道。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君華恭敬的聲音:“大人,小公子,午膳已準備好,大人與小公子可要現在用?”


    小家夥不懂,是以便擰著小臉在認真地想著君傾的話,卻還是如何都不能理解君傾的話。


    他的阿離,已經很懂事了。


    這一次,君傾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道:“你現在就在長大。”


    “可是阿離什麽時候才會長大呢?”


    “因為你還小,待你長大了,便也聽得到了。”


    “那為什麽阿離聽不到青鳥在心裏說的話呢?”


    “嗯。”


    “真的嗎真的嗎?”


    “嗯。”君傾麵不改色,“它說看到阿離了,正與你道謝,感謝你讓他有了眼睛。”


    “那爹爹能聽到青鳥在心裏說的話嗎?”


    “嗯。”


    “那青鳥是看到阿離了嗎?”小家夥很天真。


    “不是。”君傾神色認真道,“它看得見,隻是它不會說話,所以你聽不到它在心裏說的話。”


    小家夥扁了嘴,失落難過的模樣,小小聲地對君傾道:“爹爹,青鳥不理阿離,是不是阿離放錯了,青鳥看不見阿離?”


    木雕的青鳥又如何會有反應。


    “大青鳥大青鳥!阿離放對了哦!大青鳥現在能看得見了哦!大青鳥你看見阿離了嗎?”小家夥說著,還伸出手在青鳥麵前晃了晃。


    “嗯。”君傾又微微點頭。


    “真的嗎真的嗎!?阿離真的放對了嗎!?”小家夥很緊張。


    卻見君傾微微點了點頭,道:“對了。”


    他很怕自己放錯了。


    “爹爹爹爹,阿離把紅珠子放到了青鳥的左邊眼鏡裏,阿離放得對不對?”小家夥和青鳥說完話,才又轉身看向君傾,很是小心地問道。


    隻聽小家夥又道:“但是大青鳥放心哦,爹爹會給大青鳥把另一隻眼睛找迴來的,也會給大青鳥把翅膀上的珠子找迴來的,爹爹很好很好的!嗯……那時候大青鳥就看得見又能飛了!大青鳥要和阿離一樣相信爹爹哦!”


    君傾的眸子驀地晃了晃,垂眸“看”著小阿離。


    隻見他看看自己手裏的血玉珠,再抬頭看青鳥,看了很久,才見他抬起手,將手裏的血玉珠放到了青鳥的左眼裏,一邊認真地與青鳥說話道:“大青鳥哦,雖然阿離很想你能飛,但是阿離更想你能先看得見,因為阿離的爹爹也看不見,阿離想讓爹爹像大青鳥一樣可以看得見,所以阿離就先給大青鳥的眼睛放紅珠子。”


    小家夥亦沒有再問,而是轉了身重新麵對著青鳥。


    他依舊沒有給小家夥答案。


    君傾沒有將小家夥的手拂開,隻又是稍加的沉默後才道:“那你就好好想清楚,這顆血玉珠是當放在青鳥的翅膀上,還是放在青鳥的眼睛裏。”


    小家夥的小手很溫暖,輕抓著君傾的手,讓他能清楚地感覺到小家夥手心那小小少少的溫暖。


    “爹爹……”小家夥說著,轉過身來看著坐在床沿的君傾,將小小的手伸出,卻又在伸出一半的時候收迴手來,盯著君傾沒有反應,他才又重新伸出手,輕輕抓上了君傾的手,更難過道,“爹爹,阿離想要四顆紅珠子,這樣的話,青鳥能看得到,也能飛起來,可是……阿離隻有一顆紅珠子……阿離不知道放在哪裏……”


    “阿離,阿離不知道……”小家夥為難得快要哭了,隻聽他難過道,“沒有紅珠子,青鳥飛不起來,可,可是沒有紅珠子,青鳥什麽都看不到,就像爹爹一樣什麽都看不到,看不到阿離,也看不到娘親和大家,阿離想要青鳥飛,可阿離也想青鳥看得見……”


    可君傾沒有給小家夥答案,隻是問他:“你覺得應當放在哪個位置?”


    他不要青鳥飛不起來。


    爹爹說過,這個珠子不能亂放的,隻能放這樣的紅珠子,還要看著珠子裏的圖案來放,放錯了,青鳥是飛不起來的。


    阿離看著青鳥眼中及翅膀上的四個大小一樣的圓形凹槽,為難極了。


    鳥喙裏的玉珠流紋是一隻堪堪會飛的小鳥模樣,而心口位置的玉珠則是正在飛翔的大鳥模樣。


    那裏,各鑲放著一顆與阿離手上血玉珠一般大小一般色澤的血玉珠,唯一不同的,是珠子裏的流紋。


    而現下,隻有鳥喙及心口位置的凹槽不是空著的。


    它全身上下,這樣成人指甲蓋般大小的圓形凹槽,共有六個。


    而這隻青鳥身上,並不止它眼裏有這樣的圓形凹槽,它的兩邊翅膀上也有同樣的凹槽各一個,心口位置有一個,微張的喙裏也有一個。


    可現下,不見眼珠,隻有凹槽。


    小家夥之所以為難,是因為這隻青鳥,沒有眼珠,它“有眼而無珠”,那本該雕刻著眼珠子的地方,沒有眼珠,隻有兩個圓形的凹槽,似乎這兩個凹槽原本放著什麽東西似的,而這東西,就正好是青鳥的眼珠。


    “是,爹爹。”小家夥接過血玉珠,轉身麵對著小幾上的青鳥,認真想了想後,為難地問君傾道,“爹爹,阿離不知道這顆紅珠子要放在哪個位置……”


    君傾稍稍沉默,待小家夥多喘了幾口氣後,他才又將手中的血玉珠遞給小家夥,道:“嗯,將珠子放上去吧。”


    小家夥吃力地將青鳥放到了床頭旁的小幾上,氣喘籲籲地對君傾道:“爹,爹爹,阿離,阿離將青鳥抱過來了。”


    這尊青鳥木雕很重,小小的阿離抱著很吃力,隻見他小小的雙手直打顫,雙腳也走在打顫,他走的每一步都很穩很小心,生怕把懷裏的青鳥給摔了。


    這隻青鳥木雕,距今似乎年歲已極為久遠,因為麵上的深青色塗料已深沉得有些發烏,鳥背上的塗料剝落了些,從鳥背上已剝落了塗料的地方和未土塗料的鳥爪可以看到鼠李的本色,已是呈深烏褐色,可見年月已遠。


    便是這青鳥身上的深青色塗料,也看得出是極為用心一點一點塗抹上去的,便是連那些刻著鳥羽的凹槽裏,都塗得不留一點空處。


    因為它雖沒有如今的所有鳥獸雕品一般的精細及栩栩如生,可卻明顯看得出這隻青鳥木雕的每一刀都刻得極為認真,雖然技法拙劣,卻飽含用心。


    隻是,這隻欲振翅而飛的青鳥木雕,雕琢手法異常粗糙,不,或許不能說是粗糙,而當說是古樸才對。


    隻見小家夥懷裏抱著一個一尺七寸左右高兩尺左右寬的大鳥朝君傾走來,一隻鼠李雕刻成的大鳥,大鳥翅膀微張,呈一副即將振翅而飛的模樣,大鳥表麵塗著一層深青色的塗料,看起來就像是一隻青鳥。


    “爹爹。”小家夥在這時走到了君傾麵前來。


    君傾微微側轉頭,“看”向床榻上沉睡的朱砂,不由將手中的血玉珠抓得更緊了些。


    阿離……


    他若是帶不迴去,阿離自己一人不知何時才能迴去,阿離自己,又是否迴得去?


    就算足夠時間那到剩下的三顆血玉珠,又是否夠時間將青鳥帶迴去?


    還差三顆,不知他的時間可夠。


    張開翅膀正要起飛的大鳥麽?


    君傾微微曲起五指,輕握住了阿離放迴到他手心裏的血玉珠。


    “嗯嗯,阿離這就去!”小家夥沒有問君傾為何要把青鳥拿過來,就像他知道君傾一定會說這句話一樣,點了點頭後將手上的血玉珠又放迴君傾手裏,一邊道,“爹爹先拿著紅珠子哦,阿離去拿青鳥!”


    “我知道了。”君傾沒有再問什麽,而是道,“去將青鳥拿過來。”


    “嗯……”小家夥又再轉頭看向指尖拈著的對著光照的血玉珠,看得極為認真的,也極為認真地迴答君傾的問題,“迴爹爹的話,不一樣的,原來爹爹給過阿離的兩顆紅珠子裏麵,一個是像正在飛著的大鳥,一個是像剛剛會飛的小鳥兒,這個,嗯……像一隻張開翅膀正要飛起的大鳥,和前邊的兩個都不一樣的。”


    “嗯。”君傾道,“珠子裏的禽鳥流紋可與之前的一樣?”


    小家夥定定盯著手上的珠子看後,忽然驚喜地轉頭對君傾道:“爹爹爹爹!這顆紅珠子裏也有像鳥兒一樣的圖案!”


    隻見小家夥將珠子捏在指尖,抬起手對著透過窗戶的光線,昂起頭,邊盯著指尖的珠子看邊好奇似地慢慢轉動著珠子。


    “嗯。”君傾淡淡應了一聲。


    “紅珠子?”小阿離看著君傾放到他手心裏的血玉珠,眨了眨眼。


    通身血色,通體透亮,珠子裏還有血液般的流紋凝成的禽鳥模樣。


    是在安北侯府時朱砂塞到他手心裏的那顆血玉珠。


    君傾從懷裏摸出一樣物事,放到了小阿離的右手心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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