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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陰沉的。
姬灝川語氣雖溫和，但他的眼神——
“沈侯且慢。”姬灝川在這時也已走到了曲橋上，他本是與沈天一同過來，隻是近了湖邊時沈天先大步過來了而已，他的語氣還是如平日裏般溫和，並未讓人覺得龍威逼人，“先弄清楚這是怎麽一迴事再處置人也不遲。”
“侯爺！小的沒有胡言亂語啊！小的說的都是實話啊！岑將軍右耳耳垂上有個肉疙瘩！這人也有！”家丁被杖責一百和拔了舌頭嚇得失了禁。
“是！侯爺！”其中兩名護衛隨即走上前來。
“胡言亂語！來人！將這胡言亂語的家丁拖下去杖責一百！”沈天怒喝一聲，“再把舌頭給拔了！”
方才前去前廳稟告消息的三名家丁也被拖了過來，其中一名家丁見著這男屍，還不待沈天問話，他便先惶恐道：“侯爺！這真的就是前幾日替大將軍來給侯爺捎信的人！小的，小的想起來了！他是大將軍身邊的岑將軍！”
顯然，他認得出這是誰人，盡管這人已經被湖水泡得麵目不易為人辨認。
而當沈天看到那已然被湖水泡脹了的男屍時，他倏地擰起了眉，眸中有淩厲。
隻聽沈天用力哼了一聲，再狠狠剜了一眼君傾，這才走到那男屍前。
朱砂心道是這護衛倒真是會說話，這話迴得既說明了君傾沒有對屍體做手腳，也說明了他們幾人未有失職，既不開罪於君傾，也不會讓沈天責怪他們。
君傾的話音剛落，便聽得為首那名護衛對沈天恭敬道：“稟告侯爺，屬下幾人一直圍著這屍體，不曾讓任何人近前來過。”
“沈侯既是懷疑本相，何不自己問問這些個護衛，看看本相究竟有沒有對那屍體做了手腳。”君傾根本就不待沈天說話，便又接著道，“沈侯放心，本相可沒有什麽天大的本領讓沈侯的八名手下在這短短不到半刻鍾的時辰內就把心向著本相而對沈侯說假話。”
“你——”
“倘真是這般的話，沈侯這幾名護衛有也等於沒有，若是他們八個人加一起還不能攔住本相的話，沈侯豈不是養了一群飯桶？沈侯成日裏就讓這麽一群飯桶保護自己？”君傾不怒，反是緩緩道。
“本侯府上的事情還無需君相來操心！”沈天因怒火攻心而赤紅的雙眼緊盯著君傾，恨不得剜了他的肉，他走到君傾麵前，用質問的口吻道，“君相這急匆匆先本侯一步來到這屍體旁，可是趁著本侯還未過來對那屍體做些什麽手腳！？”
“沈侯與本相同朝為官，雖然沈侯與本相素來不合，但今沈侯府上又發生了人命案子，本相若是再像上次一般不稍加關心沈侯再離去，怕沈侯要說本相沒良心了，是以本相覺得，還是留下同沈侯一齊看看再離開為好。”君傾這不緊不慢的話道得好似真的關心沈天似的，“對了沈侯，不知前些日子貴府上的那也在這湖邊打撈上的女屍一事可處理妥當了？”
沈天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正大步朝曲橋走來，腳堪堪踏上曲橋，便聽得他咬牙切齒道：“君相為何還在本侯府上！？”
他——很奇怪。
她亦抓過他的手腕，更是與他這般親近地靠近著，根本就沒有從他身上察覺到習過武的跡象，更莫說有著什麽深厚的內力。
朱砂不由微微緊了緊握著君傾的手。
他真的，什麽都看不到？
明明眼前這幾名侍衛什麽都還沒有察覺什麽都還未看到，他卻已經“看”到了沈天過來了。
可他明明什麽都看不見，卻又像什麽都看得見一樣，且“看”得比旁人還多。
他像明眼人一樣，總不時輕輕眨一眨眼，若非知曉他其實什麽都看不見的人，確實不易看出他其實是個瞎子。
而在看見沈天後，朱砂又猛地轉迴頭來，看向君傾，看向他的眼睛。
就在他轉頭的同時，朱砂也轉頭，果見沈天與沈奕正朝這曲橋方向急急而來。
“放心，本相的手就這麽長，隔了一丈多的距離，本相的手不會忽然就長成一丈多長伸過去在屍體上做手腳的。”君傾似乎心情挺是不錯，就算沒有敢接他的話，他也能兀自道得起勁，說著說著，他忽然轉頭“看”向了他們來時的方向，淡淡道，“沈侯過來了。”
“……”
“你們又不是本相的人，又什麽敢不敢的，況且你們心裏怎麽想，本相又不會讀心術，你們更不需要說什麽不敢。”
“小的不敢！”
君傾又道：“不用擔心，本相隻是來看熱鬧而已，本相就這麽和你們隔著一段距離站在這兒等沈侯與帝君過來，省得你們不放心。”
“……”眾護衛麵麵相覷，不敢抬頭。
朱砂迅速低聲與君傾道了什麽，隻聽君傾不緊不慢道：“本相不過是來看看而已，你們還是快些將那屍體圍好了，以免帶會兒沈侯過來該說本相在那屍體上做了什麽手腳。”
隻他們不知，為何不是他們的主子侯爺先過來，反是這與侯爺敵對的丞相大人先過來了。
他們雖是沈天的隨身護衛，但始終是下人，就算他們的主子再如何敵對的君傾，見著了，他們還是要恭恭敬敬地彎腰低頭對其行禮。
這幾名護衛，與其說他們是侯府的護衛，不如說是沈天的護衛更為準確，但凡沈天出府，這些護衛總會隨其左右護其安全，跟在沈天身邊久了，見過的人自然便多，尤其是與沈天形同敵人的丞相君傾，他們並不陌生。
護衛們見著君傾，先是震驚，而後齊刷刷行禮道：“見過丞相大人！”
沈天與沈奕還未到。
曲橋上除了這一具泡脹了的男屍外，還站著八名侯府的護衛，圍在那具男屍的周圍。
這是一具男屍，被湖水泡得全身發脹了的男屍，身上雖是**的，卻不再淌著水，顯然從湖裏打撈上來稍微有些時候。
還是那片湖，還是那座曲橋，還是同樣的晴天，曲橋上還是放著一具**的屍體，隻不過再不會是素心，因為素心已隨風而走。
就比如眼前的這翠玉般的湖，明明景美如何，卻不知這湖水深處藏了多少冤魂。
然往往愈是美麗的事物背後，總藏著世人所不知的陰暗醜惡。
玉湖還是那汪無風時美如翠玉的湖水，倒映著碧空白雲，倒映著湖邊山石樹木，恍如明鏡。
朱砂心中不由自嘲，人心向來難測難知，她又何必多加揣測別人的心，她連她自己的事情都揣測不明白。
若是，他就不會在乎他那唯一的兒子阿離。
若是，他就不會救她。
但朱砂知，他的心，其實並非全然是冰。
身子是冰，心也是冰，以致於不管他麵對何人何事，都能麵無表情。
就恍如他天生就是一塊冰。
他的身子總是冰冷的。
日頭漸熱，然這溫暖的陽光，卻像終年照不到君傾身上似的。
又或是，想到了什麽。
走在後邊的小白，眼瞼微垂，不知在想些什麽。
她覺得，君傾的手似乎更冷了。
“民女明白了。”朱砂沒有再說什麽再問什麽，隻是帶著君傾繼續快步往玉湖方向走。
他也不需要任何人懂。
除了小白，沒人會懂。
這個理由，比他的命還重要，重要得多。
他活著，隻因這麽一個理由。
“這是比我命還重要的事情。”君傾那總是淡淡的聲音在這一瞬忽地變得冷沉，“你不會懂。”
“民女覺得再好看的戲，也比不得人命。”朱砂語氣有些沉，似帶關切，“大人麵色不佳，這戲，可非要今日看不可？”
“直說無妨。”不管朱砂的腳步是快或是慢，君傾總能跟得上，一步不落。
朱砂側頭看著君傾發白的臉色，還是忍不住道：“丞相大人，民女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她唯有一事不明。
即便君傾什麽都未對她說過，但她知，他這一趟來這安北侯府所要看的戲，就在玉湖。
朱砂的速度頗快，以免沈天與沈奕換了幹淨的衣裳來多加阻攔。
君傾在姬灝川麵前所說的離開，並非離開，他沒有離開侯府，而是去往了玉湖。
君傾眼眸動了動，默了默後才道：“那便還是勞煩姑娘了。”
小白盯著朱砂看。
朱砂替君傾擦淨指縫的血水後將他的手握在了手裏，沉聲道：“由這兒往玉湖去的路，民女較為熟悉，還是繼續由民女為大人帶路吧，還望大人莫怪。”
她的手與他不同，他的身子如冰，她的手則是溫暖的，她的手輕抓著他的手腕，就像是暖風拂著寒冰，一時間讓他定在了原地。
此時朱砂正一手輕抓著他的手腕，一手扯著自己的衣袖，替他將他指縫裏未擦淨的血水擦淨。
他看不見，所以他發現不了他指縫裏的血他並未擦拭得幹淨。
繼而他隻聽得朱砂一聲“冒犯了”，緊著他隻覺有溫暖碰上他的手，動作輕柔地替他擦拭著他的指縫。
君傾沉默，似乎心中有遲疑，卻又如朱砂這一句雖有遲疑但終是道出口的話般，他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右手，是方才他捂著嘴的手。
“大人。”就在君傾要隨小黑貓走時，朱砂忽然喚住了他，麵上有些微遲疑，終是道，“可否讓民女看看大人的右手？”
“喵——”
“帶路，玉湖，你去過的。”君傾道。
小黑貓聽得他這一聲喚，隨即從後邊竄到了他跟前來，對他叫了一聲。
當君傾將帕子塞到自己衣襟裏後他不再如先前一般非要朱砂握著他的手為他帶路不可，而是喚了那不管他去何處始終都跟著他的小黑貓道：“小黑。”
朱砂的眉心緊擰如麻，緊盯著君傾，眸中盡是看不透他的神色。
整張帕子都沾染上了血。
因為她瞧見了帕子上的血，以及他掌心指縫裏的血。
而就在他用帕子擦拭手心及指縫時，朱砂本就擰著的眉心更擰了。
但他將手垂下時不是將帕子扔還給小白，而是就著那方帕子擦拭著自己的掌心及指縫，神色如常，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這才將帕子塞到自己衣襟裏。
君傾不說話，隻是抓著小白塞到他手裏來的那方帕子用力捂著嘴，少頃後在嘴上用力一抹，才將帕子從嘴上拿來。
朱砂不知小白為何忽然這般看她，他眼裏的陰寒，就像她做了什麽天理不容的事情般，即便方才丞相大人為她擋了沈天的一掌，小白就算覺得她不配，也不當用這樣陰寒的眼神看她才是。
小白的這一記眼神，不隻冰冷，甚至陰寒。
“沒事裝什麽英雄，嫌自己命太好太長？”小白不冷不熱嫌棄道，說完後冷冷看了站在一旁的朱砂一眼。
小白隨即從他身後走上前來，邊從懷裏扯出一方帕子用力塞到他捂著嘴的掌心裏，一邊擰眉不悅道：“搞什麽，在這種時候出名堂，當心你這一迴就走不出這安北侯府。”
隻聽君傾捂著嘴沉聲喚小白道：“小白。”
“大人？！”朱砂蹙眉看著他。
“咳——”就在朱砂鬆開君傾的手的那一刻，君傾忽地咳了一聲，同時停下腳步抬手捂住自己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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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小的沒有胡言亂語啊！小的說的都是實話啊！岑將軍右耳耳垂上有個肉疙瘩！這人也有！”家丁被杖責一百和拔了舌頭嚇得失了禁。
“是！侯爺！”其中兩名護衛隨即走上前來。
“胡言亂語！來人！將這胡言亂語的家丁拖下去杖責一百！”沈天怒喝一聲，“再把舌頭給拔了！”
方才前去前廳稟告消息的三名家丁也被拖了過來，其中一名家丁見著這男屍，還不待沈天問話，他便先惶恐道：“侯爺！這真的就是前幾日替大將軍來給侯爺捎信的人！小的，小的想起來了！他是大將軍身邊的岑將軍！”
顯然，他認得出這是誰人，盡管這人已經被湖水泡得麵目不易為人辨認。
而當沈天看到那已然被湖水泡脹了的男屍時，他倏地擰起了眉，眸中有淩厲。
隻聽沈天用力哼了一聲，再狠狠剜了一眼君傾，這才走到那男屍前。
朱砂心道是這護衛倒真是會說話，這話迴得既說明了君傾沒有對屍體做手腳，也說明了他們幾人未有失職，既不開罪於君傾，也不會讓沈天責怪他們。
君傾的話音剛落，便聽得為首那名護衛對沈天恭敬道：“稟告侯爺，屬下幾人一直圍著這屍體，不曾讓任何人近前來過。”
“沈侯既是懷疑本相，何不自己問問這些個護衛，看看本相究竟有沒有對那屍體做了手腳。”君傾根本就不待沈天說話，便又接著道，“沈侯放心，本相可沒有什麽天大的本領讓沈侯的八名手下在這短短不到半刻鍾的時辰內就把心向著本相而對沈侯說假話。”
“你——”
“倘真是這般的話，沈侯這幾名護衛有也等於沒有，若是他們八個人加一起還不能攔住本相的話，沈侯豈不是養了一群飯桶？沈侯成日裏就讓這麽一群飯桶保護自己？”君傾不怒，反是緩緩道。
“本侯府上的事情還無需君相來操心！”沈天因怒火攻心而赤紅的雙眼緊盯著君傾，恨不得剜了他的肉，他走到君傾麵前，用質問的口吻道，“君相這急匆匆先本侯一步來到這屍體旁，可是趁著本侯還未過來對那屍體做些什麽手腳！？”
“沈侯與本相同朝為官，雖然沈侯與本相素來不合，但今沈侯府上又發生了人命案子，本相若是再像上次一般不稍加關心沈侯再離去，怕沈侯要說本相沒良心了，是以本相覺得，還是留下同沈侯一齊看看再離開為好。”君傾這不緊不慢的話道得好似真的關心沈天似的，“對了沈侯，不知前些日子貴府上的那也在這湖邊打撈上的女屍一事可處理妥當了？”
沈天換了一身幹淨的衣裳，正大步朝曲橋走來，腳堪堪踏上曲橋，便聽得他咬牙切齒道：“君相為何還在本侯府上！？”
他——很奇怪。
她亦抓過他的手腕，更是與他這般親近地靠近著，根本就沒有從他身上察覺到習過武的跡象，更莫說有著什麽深厚的內力。
朱砂不由微微緊了緊握著君傾的手。
他真的，什麽都看不到？
明明眼前這幾名侍衛什麽都還沒有察覺什麽都還未看到，他卻已經“看”到了沈天過來了。
可他明明什麽都看不見，卻又像什麽都看得見一樣，且“看”得比旁人還多。
他像明眼人一樣，總不時輕輕眨一眨眼，若非知曉他其實什麽都看不見的人，確實不易看出他其實是個瞎子。
而在看見沈天後，朱砂又猛地轉迴頭來，看向君傾，看向他的眼睛。
就在他轉頭的同時，朱砂也轉頭，果見沈天與沈奕正朝這曲橋方向急急而來。
“放心，本相的手就這麽長，隔了一丈多的距離，本相的手不會忽然就長成一丈多長伸過去在屍體上做手腳的。”君傾似乎心情挺是不錯，就算沒有敢接他的話，他也能兀自道得起勁，說著說著，他忽然轉頭“看”向了他們來時的方向，淡淡道，“沈侯過來了。”
“……”
“你們又不是本相的人，又什麽敢不敢的，況且你們心裏怎麽想，本相又不會讀心術，你們更不需要說什麽不敢。”
“小的不敢！”
君傾又道：“不用擔心，本相隻是來看熱鬧而已，本相就這麽和你們隔著一段距離站在這兒等沈侯與帝君過來，省得你們不放心。”
“……”眾護衛麵麵相覷，不敢抬頭。
朱砂迅速低聲與君傾道了什麽，隻聽君傾不緊不慢道：“本相不過是來看看而已，你們還是快些將那屍體圍好了，以免帶會兒沈侯過來該說本相在那屍體上做了什麽手腳。”
隻他們不知，為何不是他們的主子侯爺先過來，反是這與侯爺敵對的丞相大人先過來了。
他們雖是沈天的隨身護衛，但始終是下人，就算他們的主子再如何敵對的君傾，見著了，他們還是要恭恭敬敬地彎腰低頭對其行禮。
這幾名護衛，與其說他們是侯府的護衛，不如說是沈天的護衛更為準確，但凡沈天出府，這些護衛總會隨其左右護其安全，跟在沈天身邊久了，見過的人自然便多，尤其是與沈天形同敵人的丞相君傾，他們並不陌生。
護衛們見著君傾，先是震驚，而後齊刷刷行禮道：“見過丞相大人！”
沈天與沈奕還未到。
曲橋上除了這一具泡脹了的男屍外，還站著八名侯府的護衛，圍在那具男屍的周圍。
這是一具男屍，被湖水泡得全身發脹了的男屍，身上雖是**的，卻不再淌著水，顯然從湖裏打撈上來稍微有些時候。
還是那片湖，還是那座曲橋，還是同樣的晴天，曲橋上還是放著一具**的屍體，隻不過再不會是素心，因為素心已隨風而走。
就比如眼前的這翠玉般的湖，明明景美如何，卻不知這湖水深處藏了多少冤魂。
然往往愈是美麗的事物背後，總藏著世人所不知的陰暗醜惡。
玉湖還是那汪無風時美如翠玉的湖水，倒映著碧空白雲，倒映著湖邊山石樹木，恍如明鏡。
朱砂心中不由自嘲，人心向來難測難知，她又何必多加揣測別人的心，她連她自己的事情都揣測不明白。
若是，他就不會在乎他那唯一的兒子阿離。
若是，他就不會救她。
但朱砂知，他的心，其實並非全然是冰。
身子是冰，心也是冰，以致於不管他麵對何人何事，都能麵無表情。
就恍如他天生就是一塊冰。
他的身子總是冰冷的。
日頭漸熱，然這溫暖的陽光，卻像終年照不到君傾身上似的。
又或是，想到了什麽。
走在後邊的小白，眼瞼微垂，不知在想些什麽。
她覺得，君傾的手似乎更冷了。
“民女明白了。”朱砂沒有再說什麽再問什麽，隻是帶著君傾繼續快步往玉湖方向走。
他也不需要任何人懂。
除了小白，沒人會懂。
這個理由，比他的命還重要，重要得多。
他活著，隻因這麽一個理由。
“這是比我命還重要的事情。”君傾那總是淡淡的聲音在這一瞬忽地變得冷沉，“你不會懂。”
“民女覺得再好看的戲，也比不得人命。”朱砂語氣有些沉，似帶關切，“大人麵色不佳，這戲，可非要今日看不可？”
“直說無妨。”不管朱砂的腳步是快或是慢，君傾總能跟得上，一步不落。
朱砂側頭看著君傾發白的臉色，還是忍不住道：“丞相大人，民女有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她唯有一事不明。
即便君傾什麽都未對她說過，但她知，他這一趟來這安北侯府所要看的戲，就在玉湖。
朱砂的速度頗快，以免沈天與沈奕換了幹淨的衣裳來多加阻攔。
君傾在姬灝川麵前所說的離開，並非離開，他沒有離開侯府，而是去往了玉湖。
君傾眼眸動了動，默了默後才道：“那便還是勞煩姑娘了。”
小白盯著朱砂看。
朱砂替君傾擦淨指縫的血水後將他的手握在了手裏，沉聲道：“由這兒往玉湖去的路，民女較為熟悉，還是繼續由民女為大人帶路吧，還望大人莫怪。”
她的手與他不同，他的身子如冰，她的手則是溫暖的，她的手輕抓著他的手腕，就像是暖風拂著寒冰，一時間讓他定在了原地。
此時朱砂正一手輕抓著他的手腕，一手扯著自己的衣袖，替他將他指縫裏未擦淨的血水擦淨。
他看不見，所以他發現不了他指縫裏的血他並未擦拭得幹淨。
繼而他隻聽得朱砂一聲“冒犯了”，緊著他隻覺有溫暖碰上他的手，動作輕柔地替他擦拭著他的指縫。
君傾沉默，似乎心中有遲疑，卻又如朱砂這一句雖有遲疑但終是道出口的話般，他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右手，是方才他捂著嘴的手。
“大人。”就在君傾要隨小黑貓走時，朱砂忽然喚住了他，麵上有些微遲疑，終是道，“可否讓民女看看大人的右手？”
“喵——”
“帶路，玉湖，你去過的。”君傾道。
小黑貓聽得他這一聲喚，隨即從後邊竄到了他跟前來，對他叫了一聲。
當君傾將帕子塞到自己衣襟裏後他不再如先前一般非要朱砂握著他的手為他帶路不可，而是喚了那不管他去何處始終都跟著他的小黑貓道：“小黑。”
朱砂的眉心緊擰如麻，緊盯著君傾，眸中盡是看不透他的神色。
整張帕子都沾染上了血。
因為她瞧見了帕子上的血，以及他掌心指縫裏的血。
而就在他用帕子擦拭手心及指縫時，朱砂本就擰著的眉心更擰了。
但他將手垂下時不是將帕子扔還給小白，而是就著那方帕子擦拭著自己的掌心及指縫，神色如常，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這才將帕子塞到自己衣襟裏。
君傾不說話，隻是抓著小白塞到他手裏來的那方帕子用力捂著嘴，少頃後在嘴上用力一抹，才將帕子從嘴上拿來。
朱砂不知小白為何忽然這般看她，他眼裏的陰寒，就像她做了什麽天理不容的事情般，即便方才丞相大人為她擋了沈天的一掌，小白就算覺得她不配，也不當用這樣陰寒的眼神看她才是。
小白的這一記眼神，不隻冰冷，甚至陰寒。
“沒事裝什麽英雄，嫌自己命太好太長？”小白不冷不熱嫌棄道，說完後冷冷看了站在一旁的朱砂一眼。
小白隨即從他身後走上前來，邊從懷裏扯出一方帕子用力塞到他捂著嘴的掌心裏，一邊擰眉不悅道：“搞什麽，在這種時候出名堂，當心你這一迴就走不出這安北侯府。”
隻聽君傾捂著嘴沉聲喚小白道：“小白。”
“大人？！”朱砂蹙眉看著他。
“咳——”就在朱砂鬆開君傾的手的那一刻，君傾忽地咳了一聲，同時停下腳步抬手捂住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