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嘉夙是被一片廝殺聲吵醒的,自己正趴在潔白如雪的階梯上,如一隻待人宰割的癩蛤蟆。


    周圍倒下的魔族和仙族不計其數,魔族化為一陣黑煙消散,仙族則被階梯吸收,消失的無影無蹤。


    嘉夙艱難地爬起來,視線還有些模糊,他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但從傷亡來看,周圍的仙族遠比九重天的要弱許多。


    突然,他聽見一個洪亮的女聲,衝他吼道:“還沒死就給老娘動起來,閑著作甚!”聲音帶著憤怒,疲憊以及奮不顧身。


    嘉夙循著聲音看過去,那女子頭發高高束起,一襲騎馬的紅衣打扮,雙手各持長短劍各一柄,麵對魔族,毫不手軟,動作流暢。他不僅喃喃道:“女將軍?”這不就是他和辰星君劇本裏想要的活例子嗎?


    他看呆了,竟忘了身陷囹圄,危難之際,隻見紅色倩影,飛身過來,一腳踢開了正向他舉刀的魔族。隨後,用腳勾起地上的劍,他順手拿起,二人相視一笑,又各自奮戰起來。


    不知過了多少時辰,許是過於疲憊,魔族忽然退軍。


    嘉夙一劍封喉,了解了腳下踩著的敵人,便一屁股坐了下去。


    紅衣姑娘向他走來,在他身旁坐下了。“你小子打哪兒來的?以前怎麽沒見過你?”


    他看著姑娘澄澈的雙眸,一時慌了神,嘴張了張愣是沒出聲。


    姑娘看他窘迫的樣子,不禁莞爾,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小子表現不錯,可惜是個啞巴。”


    “我不是啞巴。”話才一出口,嘉夙便被自己嘶啞地聲音嚇了一跳,內心一陣懊惱,這聲音一出,還不如啞巴呢。


    “你這聲音還挺氣魄,”姑娘給出了十分中肯的評價,又向遠處招了招手,“來人,給他打碗水。”


    嘉夙接過碗,一飲而盡,用袖口擦了擦嘴,才發現雪白的衣服已經汙濁不堪,又破又爛,真是造化弄人,當初一天一套衣裳,玉樹臨風時,見不到日思夜想的姑娘,如今好不容易遇到時,自己竟是這副模樣。“我是九重天掌管神器庫的嘉夙,不知姑娘怎麽稱唿?”


    “那你怎麽會到這兒來?”姑娘滿臉寫著驚愕,“這可是天梯啊!”


    嘉夙一拍腦袋,化骨刀不愧是上古神器,自有靈性,居然將自己帶出了九重天,難怪這裏不論是魔族還是仙族都與圍攻神器庫的不是一個檔次。思來想去,他不知該如何描繪好一些,隻得說:“惘辭帶兵攻上九重天,我被打下來了。”


    “沒想到九重天的戰況也如此慘烈啊。”姑娘眼神暗淡了些,她環顧四周,手下損失慘重,“原還想向天庭求兵增援,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天庭已自顧不暇,更不可能憐憫我這小小梯國。”


    “沒事,總會有辦法的。”嘉夙脫口而出。


    姑娘有笑起來,“也是,總會結束的。”一把拉起嘉夙,“我叫姬夢,是梯國現在的女皇,我帶你逛逛吧。”


    02.


    天界與其他地方是靠天梯相連,梯國是專門駐守天梯入口的小國,這裏的人平均壽命為一千年,略有法術,與凡人差別不大。但梯國中,女皇與聖女是天生法力高超,但這法力隻在梯國境內與天梯之上有效,一旦脫離,便與常人無異。


    梯國的房屋是建在地下的,白天,人們到地上勞作,夜晚便進入地下休息,因為國土稀少,耕種的品種也少,盡可能的栽種那些能實際填飽肚子的糧食作物,養一些小型家畜。


    雖然生活並不富足,但梯國人民倒也欣然接受,依舊努力勞作。


    嘉夙走在因為戰亂,滿目瘡痍的土地上,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路邊一個坑洞裏,傳來細小的哭聲,姬夢趕忙上前查看,是個小孩。她心疼地抱起孩子,小心地哄起來,柔聲問道,“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呀,父母去哪兒了?”


    小孩奶聲奶氣地哭著說,“爹被壞人砍了,我和娘跑散了。”


    聽著小孩的話,嘉夙知道,他的母親估計也已是刀下亡魂。


    姬夢擦了擦他的眼淚,“我帶你去聖女那裏,讓聖女保護你好不好?”


    小孩點點頭,一隻手環著姬夢的脖子,另一隻手死死地抓住她的領口,生怕下一秒就被拋棄在路上。


    “這一路怎麽不見其他孩子?”嘉夙警覺地望著四周。


    姬夢心疼地看著懷裏的孩子,“我將他們安置在聖窟了,讓聖女照顧,這個孩子應該是還沒來得及送過去,剛才那個地方應是他的家,離聖窟委實遠了。”


    “聖窟?”


    “嗯。”姬夢點點頭,“聖窟是天梯的入口,不論是凡人還是妖魔,一旦修煉成功,要飛升成仙,都需過著天梯,入口便是聖窟。”


    “聽說天梯是一位上古老神自願捐出身軀和魂魄鑄成?”


    “對,當年九重天遙不可攀,下界修煉之人苦於無路,便有人不辭辛勞,一步一跪拜地登上昆侖山,到山中央恰好偶遇霧感上神,上神感動於他的虔誠,也考慮到九重天正是用人之際,應當廣招人才,於是霧感上神便來到了九重天與下界的交界處,也就是現在的梯國。”姬夢的聲音越來越喘,嘉夙趕忙從她懷裏接過已經睡著的孩子。


    姬夢笑了笑,接著說:“最初霧感上神隻想造一把天梯,可尋遍多地也找不到合適的材料。於是他一頭紮進了九重天的藏經閣,才找到了用自身造梯的方法。霧感雖是上神,活得年歲也夠了,但一想到自己要死,還是怕了。造天梯的事便擱置起來。後有一日,他見仙鶴一族,為了幫助飛升的仙者突破界限障礙,不畏犧牲,死傷無數時,動了惻隱之心,若犧牲他一個,能換來生生世世的登天無礙,那也值了,於是他在聖窟布下陣法,以身為梯,在此之前,又建了梯國,用於接待和核實升仙之人的身份。”


    嘉夙聽的津津有味,這比辰星君所寫的任何一出戲都要令他動容,險些淚流滿麵,但在姬夢麵前,他強忍住流淚的衝動,隻是讚歎了霧感的偉大。


    嘉夙不是一個熱愛仙史的神仙,以前看書多半是看兵書刀法,和一些誌怪軼事,可聽姬夢這麽一說,他決定等日後迴了九重天,一定要認真的閱讀仙史,將前人的事跡告知辰星君,將天庭的苦情戲改為這些大義凜然的先人事跡,天庭也該有人繼承他們的精神。


    到了聖窟,嘉夙將懷中熟睡的孩子交給聖女,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這是個避難的好地方,位置險要,易守難攻,處於梯國的中心高位,進入這洞窟也不易,有多重陣法,還有兩隻靈獸鎮守。


    姬夢將他拉到一旁,小聲地說,“你也看到了,梯國除了這裏,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躲藏了,而且我的子民也傷亡慘重,這些孩子還需要照顧,若是沒有天庭的援助,撐不了多久了。”


    嘉夙看著憂心忡忡地姬夢,沉默半晌,說道:“那明日我迴天庭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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