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淡下來之後,賈詡和法正的棋不在下了,法正宛如睡著一般在天蕩山之巔安詳的閉著眼。賈詡不敢驚擾他,安靜地收拾好棋盤獨自走下了山。在迴到曹營之時,他遇見了一位故人。


    “元直為何在此啊?”賈詡看到自己帳門前等待著自己的是徐庶。


    徐庶應招前往漢中之後,一直負責的是漢中之地的管理以及後勤,由於賈詡的計策,讓張合遷徙漢中之民,這就導致徐庶無事可做了,於是被曹操調往了前線,也就有了機會再來與賈詡碰麵。


    徐庶先是簡單陳述了原委,然後又說:“我已聽聞成興之事……文和還請節哀。”


    賈詡怎會忘記!自成興死後,賈詡一直把這個念想放在了心底,這也是他勵誌打敗法正的原因,如果不是成興的死,賈詡或許早就勸曹操撤退了。


    “成興之仇已報。”賈詡說著。


    他很認同法正的才能,也欣賞法正的謀略,但是這都與他要報仇無關,天蕩山定見過法正以後,他也知道這和他計劃的一樣,法正將死。


    徐庶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成興跟在自己身邊多年,法正也是昔日的同窗,如今局麵,徐庶不知道該為誰說,隻好轉移了話題:“文和,下一步我們怎麽辦?法正既然已死,我觀我軍布陣,也已無法取勝,我軍當退,可是要通知曹操?”


    賈詡搖了搖頭:“不可,若是我等通知了魏王,在眾軍士看來難免有故意擾亂軍心之嫌,我們需讓魏王在我們不告知的情況下意識到現在是需要退兵的時機。”


    徐庶聽到這句話有些費解:“隻怕如今曹操也不知文和之計,看不清自己是贏是輸。”


    “所以我們更不能去告誡魏王,否則會吞下整個戰敗之罪。”賈詡頓了一下,繼續說,“元直放心,我已算計好,先前楊修裝愚,必有所圖,我料是為後期展示聰慧做好先抑鋪墊,我軍隻需把我軍將敗的消息告訴楊修一人,他急於立功,定會搶先在魏王麵前展示聰慧,這誤軍之名,可由他一人承擔下。”


    字字句句,徐庶聽得明白,若是隻讓楊修一人知道,此事易如反掌,叛氐絕非形同虛設,隻是說到楊修,楊修不是個愚笨之人,怎麽會如此輕易上當,完全按照賈詡所想上當?


    “恐楊修不如文和意。”徐庶對賈詡的計謀有所懷疑。


    “他一定會聽的!”賈詡突然武斷地說,賈詡的口氣讓徐庶更是吃驚了,在他印象裏,賈詡是不會對不確定之事如此肯定。


    這個楊修,難道真的就會被賈詡操縱嗎?徐庶將信將疑,欲要再問,賈詡隻是轉過了身,示意此事休要再提。


    當楊修聽到自己的線人來報時,猛地從躺了許久的榻上翻身而起。


    “此話當真?”楊修問著線人。


    “千真萬確!我聽到賈詡有退兵之意,並說明漢中戰事無力迴天!”線人說著。


    聽完這個消息,楊修開始了左右踱步,他努力思索著。


    “不行,我們要趕在他前麵!”楊修突然說了,這讓線人很不理解。


    “楊大人,這是為何?這賈詡即將背負軍責,我們又何必來自尋麻煩?”線人覺得楊修的選擇讓人費解。


    “你不知!即便我提前告知主公,主公也知道此事罪在賈詡,不在我,倘若我等拖延,賈詡想出對策,則一切皆晚矣!”楊修闡述著自己的觀點,引得線人連連點頭。


    “但是我們就這麽去稟報……隻恐魏王怒在當下遷怒我等……”線人還是有些擔憂。


    楊修思索了片刻,問:“今日軍中口令可曾宣布?”


    “還未曾聽聞。”線人說著。


    “好!那就傳令下去!今日魏王下令,口令‘雞肋’!”作為主簿的楊修做了一件非常大膽的事。


    曹操正在自己的帳內頭痛,一方麵是因為真的頭痛,另一方麵是因為他實在摸不透這個賈詡的想法。正在苦悶之時,突然想起今日還未曾下傳口令,趕忙喊著:


    “傳令官何在!”


    沒多久,傳令官走了進來,拜倒在了曹操麵前。


    “今日口令還需下達,口令是燕翅。”曹操有些心煩意亂的說。


    傳令官聽到這個命令呆住了,久久不肯起身。


    “愣著幹嘛?去傳令吧!”曹操納悶為什麽傳令官一直跪在地上。


    傳令官不敢抬頭,過了許久才顫巍巍的說:“前些時候,楊主薄言,主公已下口令。”


    楊主薄?就是那個名過其實的楊修?曹操有點不敢信,這個家夥真是膽大,居然敢替我傳令?要不是我早知道他隻是小聰明,定不會饒他!


    “楊修所傳何令?”曹操好奇地問。


    “雞肋。”傳令官不敢含糊,說著。


    “你先下去吧!就用雞肋。”曹操下了命令,這下傳令官才敢起身,轉身離開了。


    雞肋……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這不正是像現在的戰局嗎!?這個楊修是在點撥我嗎?他到底是真小醜還是真聰明?曹操突然對楊修這個人起了戒備心。


    不管楊修這人怎麽樣,這個雞肋確實是有點妙啊!曹操突然笑了。


    這是賈詡之計吧!曹操很清楚怎麽迴事!


    賈詡帳。


    天色將晚,帳外起了涼風,徐庶見賈詡一直待在帳外,便也跟出來問:“天冷,文和何不進帳?”


    “我在等。”賈詡說著。


    “等誰?”徐庶忍不住好奇地問。


    話音剛落,隻見一個傳令官來到了賈詡身邊,他說著:“魏王有令!主簿楊修有誤軍之嫌,命交於軍師賈詡處置!”


    賈詡恭敬的接過了命令,目送著傳令官離開,直到傳令官徹底不見,徐庶才趕忙問賈詡:“為何會事態發展至此!”


    賈詡看著手中曹操的手諭笑了:“元直,我且問你,我和楊修誰對主公重要?”


    “自然是文和你了!”徐庶迴答著。


    “既是如此,魏王即便知我有錯,現已有人出頭過了,便不會怪罪我了,更何況是為了這個楊修!”賈詡解釋著。


    楊修終究是錯算了,誰說正確的就一定會被遵從!?他真是錯算了曹操!


    “那曹操把楊修交給你發落又是何意?”徐庶覺得曹操要是不喜歡直接斬了楊修便是,為什麽又要交給賈詡呢?


    “魏王在試探我。”賈詡說著,仿佛他早就看透了這接下來發生的所有事。


    “試探什麽?”


    “試探我會不會斬楊修!”賈詡迴答著,“主公現在不清楚我是不是真有計策退劉備軍,而又不敢讓我明奏,若是我挑明,有計策還好,無策的話難免引眾怒,那時可是主公也保不了我,所以主公看我是不是斬楊修,若是斬楊修,證明我有策退敵,若是不斬,證明我認同楊修的雞肋之說,主公也會明白我的意見。”


    “那這楊修自然是不能斬,不過曹操知道你的意思又如何?”徐庶追問了下去。


    “主公知道我有退意,便會主動退軍,這樣退軍就成了主公的意思,將士不敢怪,也不會牽連至我。”賈詡說著。


    “曹操為什麽這麽幫你?”徐庶覺得曹操不是個會為別人而活的人。


    “因為他現在還不能失去我。”賈詡料到了曹操的心思。


    徐庶恍然大悟,但是一個問題還是困擾在他的心頭——整個過程中,總覺得楊修有點過於配合了!難道賈詡真的已經進入到神算的境界了嗎?


    楊修留下了自己的性命,曹操懂了賈詡的意思,從漢中悄無聲息的退兵了,劉備順勢奪下了整個漢中。就在劉備奪下漢中地後,法正病逝,法正之死令劉備十分感傷,一連哭泣數日,隨後追諡他為翼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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