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這些黑火藥是整個援軍中的重中之重,那五百來自吳懿的軍士的最大任務就是保護它們的安全。由於每日都能通過短波電台得知前線的情況,諸葛亮倒是不太憂慮。魏軍因為進入涼州後完全得不到當地人的幫助,隻能靠自己的探馬了解周遭情況。而涼州本地的豪強家丁、羌人以及漢軍騎兵組成的絞殺隊則嚐試撲殺那些距離魏軍大營太遠的騎兵,大大延緩了魏軍對涼州情況的了解。


    於是在涼州這片廣袤的土地上,漢軍與魏軍之間的局勢陷入了一種微妙的僵持之中。魏軍相信河對麵就是漢軍主力,隻不過沒有辦法吸引對方出戰,當前的辦法最好是拖延到莊稼成熟,然後吸引漢軍來攻;而漢軍同樣認定魏軍就在願親縣布置什麽陰謀,不過丞相的援軍已經在路上,隻要再拖延些時日,丞相抵達後定然可以讓魏軍吃不了兜著走。


    同時認為自己有時間優勢的雙方不約而同地降低了衝突的頻率,等洛陽詢問軍情的天子旨意抵達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以後。


    (古代大軍對峙是經常發生的事情,比如官渡之戰打了將近一年,赤壁之戰打得跨年,夷陵之戰刨去前期,光夷陵地區陸遜與劉備就相持六個多月)


    信中並沒有任何催促之意,不過曹真還是從中嗅出一絲味道,十五萬大軍深入敵境,後方還有加起來同樣十五萬的輔兵和民夫運糧,這還不算另外兩路偏師,考慮到在過去的一年中曹魏還接連發動了兩次揚州之戰(還不算曹真自己走了一半的子午穀),盡管後方還在埋頭往前線輸送糧草,不過顯然西線正在變成一個無底洞,不斷吞噬大魏積蓄的糧草和金帛。


    據送信的劉放說,陛下最近為了表明節約之意,每天四杯的糖水都消減成一杯了,同時由於兩軍交戰的緣故,雙方商路斷絕,之前救命的靈藥也庫存告急,所以劉放想要問一問涼州已經被攻占的地區有沒有發現蜀軍的庫存?


    曹真從對方身上聞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類似熏香的味道,讓他想起了不久前在長安見識過的據說來自西域的香水,不過他最終沒有說破,而是搖搖頭表示目前尚未發現蜀軍的庫存,想來蜀軍的主要從西域獲得的商品都在冀縣那個市場,想要獲得的話就得去打冀縣。


    於是劉放又問何時能夠攻打冀縣,曹真雖然有所不滿,不過想到對方畢竟是代表天子來詢問的,便解釋此前嚐試攻打過街亭,結果那種轉輪投石車砸上去連個印子都沒留下,顯然跟蜀軍用的投石車不是一迴事兒,如今這種情況隻能圍困沿途的蜀軍據點,等對方受不了投降了,後路無憂,才能發動總攻。


    而且蜀軍一部分新糧的種植地都被魏軍控製,隻要蜀軍不發動攻擊,那麽再堅持一段時間魏軍就可以收割這些糧食,到時候運到後方,提升大魏糧食產量總是好的,一旦土地能產出更多的糧食,軍屯裏的軍戶也不會再逃亡和造反。


    劉放雖然不太懂這個邏輯,不過既然曹真這麽解釋,他就這麽聽,然後他又問能不能派遣一小支部隊向西,截留蜀國與西域貿易的商隊,轉而讓魏國獲利。


    曹真皺著眉頭聽完劉放的提議,最終遏製住了揍對麵一拳的衝動,不過此前一直一言不發的司馬懿反而站了起來:


    “劉常侍此言差矣,如今我軍深入敵境,周遭情況不明,怎可貿然分兵,況且商貿不同於軍事,需要有專業的人員經營,否則身處寶山也會空手而歸,如今之事當先擊潰蜀軍,再考慮此等小事。”


    劉放聽後也意識到在軍中問這種事情不太合適,於是他輕咳一聲,又問道:“那依大將軍與驃騎將軍之意,應當如何迴稟陛下呢?不瞞二位,陛下對涼州戰局十分關切,還望大將軍與驃騎將軍能早日破敵,解陛下之憂。”


    曹真抬頭望向帳頂,長歎了一口氣,說道:“我又何嚐不想速戰速決?隻是蜀軍據險而守,我軍強攻隻會損失慘重。目前唯有繼續對峙,尋找戰機,再過上一月便入了秋,到時候田地中糧食成熟,蜀軍不想我們獲取糧草,便一定會冒險進攻,到時候定然會有斬獲。”


    劉放見曹真心意已決,也不好再強求,便拱手告辭,準備返迴洛陽向天子複命。曹真望著劉放離去的背影,心中也明白這場戰爭拖得越久,對曹魏的消耗就越大,必須盡快想出破敵之策。


    於是他與司馬懿商量了一下,又叫來軍中諸將前來議事,並提出一個作戰方案來。


    如今大軍已經深入涼州兩個月,零散交戰後總算也摸清楚了附近的情況,如今魏軍後方街亭、隴縣尚在蜀軍控製當中,除此之外的其它縣城多被蜀軍放棄,城中民眾也被遷徙,以南的“冀縣——上邽”段則是蜀軍的層層營寨,不宜強攻,隻有向西沿著渭水河尋找蜀軍的田地,並對其進行破壞,才能吸引蜀軍出動,考慮到這個方向同樣有蜀軍的駐軍(比如成濟縣),所以這支騷擾部隊必須有良好的機動性,並且燒了糧食就走,絕不與蜀軍戀戰。


    又因為張虎和許儀上次作戰的時候受傷,所以這個任務被交給了張雄、典滿兩人,戴陵則要負責率領另一支隊伍準備隨時策應對方。考慮到這是一個需要深入敵後的任務,曹真給兩人配備的是純騎兵,而且一人雙馬。


    再考慮到這支騎兵隊伍的主要任務是騷擾,所以張虎許儀並沒有給他們配重鎧,而是皆身著輕甲,手持長槍,腰懸弓箭,以確保長途奔襲的機動性和耐力,麵對普通的民夫和豪強家丁可以保持碾壓之勢,人數眾多又不懼怕少量蜀軍斥候,一人雙馬確保蜀漢就算調動大軍也沒法抓到他們——況且蜀軍真敢調動大軍,大將軍定然會以雷霆之勢打破空虛的蜀漢防線,到時候蜀軍正麵即破,則出來圍剿兩人的部隊定然不戰自亂。


    這支兩千人的大軍就這麽趁著夜色,悄無聲息地向西沿著渭水河畔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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