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陳瀟瀟雙手掙紮,猛地睜開雙眼,周邊靜謐安靜,哪還有什麽火海、銅綠大鼎!

    眼前白茫茫一片,鵝毛大的飛雪輕柔飄落,整個世界銀裝素裹,樹枝上掛滿冰棱,大道上滿覆冰霜。

    小孩淒厲的哭聲傳來,陳瀟瀟循聲望去,荒無人煙的冰冷大道上,一名繈褓中的嬰兒在細聲哭喊,她跑過去想將嬰孩抱起,然而雙手卻穿過了他小小的身體。

    嬰兒被凍得嘴唇青紫,睫毛結滿冰霜,鼻子通紅,臉上都是冰花,一張小臉皺著,臉色比雪還白。

    陳瀟瀟試了很多次都碰不到小孩,他氣息漸漸弱下去,幾不可聞,她焦急地大喊:“有沒有人!附近有沒有人!這裏有個小嬰兒快凍僵了!救命啊!”

    茫茫大道上空無一人,沒人迴應她的唿救。

    陳瀟瀟發現自己隻是一個魂體,她沒有一點辦法,她壓根碰不到任何東西,隻能眼睜睜看著小嬰兒哭聲變小,最後雙目緊閉,鵝毛大雪埋住他稚嫩的身子,再也沒發出一絲聲音。

    搞什麽?!她這是又到了哪裏?她到這裏的意義就是看著那個小嬰兒被凍死嗎!

    陳瀟瀟憤怒又無力地看著嬰兒宛若冰雕般沉眠的臉。

    好像沒過多久,又好像過了幾萬年,終於有一個穿著黑白八卦道袍的道士路過,他看到路旁的嬰兒,上前去探他聲息。

    陳瀟瀟想,那道士不會突然施個什麽迴天法術,把那嬰兒救迴來吧?

    可以,這很仙俠。

    在她殷切的目光下,道士一甩手中拂塵,將嬰兒身上的大雪盡數拂去,抱起他道:

    “因緣注定,你今日命不該絕。本道便收你為弟子,以後如何,且看你造化罷。”

    然後用左手衣袖攏住嬰兒臉龐,拂袖而過,他臉上冰霜盡褪,凍僵的小臉慢慢恢複紅潤。

    陳瀟瀟被奇怪的力量牽扯著,隻能跟在那嬰兒身邊,從此,便如

    走馬觀花般,看著嬰兒從牙牙學語的小孩長成一名少年。

    一日少年坐於殿上,問師父:

    “師父,何為父母?”

    黑白八卦道袍的道士微闔目道:

    “生你養你者。”

    “那師父是弟子之父?”少年不解問。

    “非也,”道士輕搖頭,“雖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然則為師並非你生父。”

    “那弟子的父母在何處?”少年又問,眼中是期盼,是哀傷。

    “不可知——”

    隨著道士聲音的消散,陳瀟瀟眼前畫麵如水麵般泛起波紋,隨後換成另一個場景。

    “有娘生沒爹教的野種!”大師兄拎著少年的衣領,手上戒尺‘啪啪’作響,直抽得他滿後背鮮血淋淋。

    “大師兄,您饒了淨師弟吧!”一名青年在旁勸著,其他小一點的則傲慢不滿道:“大師兄,我們可是親眼見著的,您可不能徇私枉法。”

    少年眼中露出仇恨的神色,那些人看得心虛,紛紛躲開。他咬著牙一聲不吭,最後足足趴了一個月才能下床。

    畫麵又泛起波紋,待平靜下來之時,又換了另一幅場景。

    少年躲在山門後麵,前方是來探望孩童的仙家道侶。

    “娘親,爹爹!”到派中學藝的小姑娘高興地喊自家父母。

    “汝兒,讓娘親瞧瞧,怎又瘦了許多?!”

    一名小孩扯著父親的衣袖道:“爹,你上次答應給我的劍呢?”

    威嚴的男人微笑應著:“莫急莫急,爹現在就給你。”

    ......

    熱熱鬧鬧的場景被偌大的山門隔開,山門前幾家人其樂融融,山門後是長而孤寂蒼涼的青石階。

    少年摸向腰旁。

    無一物。

    波紋泛起,場景轉換。

    一把利劍刺穿青年的胸膛,他愕然地望向身前人。

    “莫怪我,要怪就怪你與大師兄搶這掌門之位......”玲瓏少女握著長劍,眼中濕潤,臉上卻是決然。

    “琯琪,我待你之心——”青年咳著血,低聲呢喃,少女卻將劍又刺深了幾分,打斷了他的話。

    “我知曉,我都知曉......莫要說出來......莫要說......”她眼淚滑下,不住搖頭。

    青年低下頭,眼底一片冰冷,如墜寒淵。

    再次翻過一頁。

    “燭淨,你戾氣太重,這蒼荒掌門之位,不可傳你。”黑白八卦道袍的道士皺眉道。

    青年帶起麵具,完美地露出溫潤的笑容。

    “師父,弟子不明白。若是將掌門之位傳予大師兄,才是真的將蒼荒毀掉。”

    道士掐指,冷淡道:“因緣際會,天道輪迴。你今日得到不

    該得到的,來日失去它時,必將伴隨著更慘烈的代價。”

    青年眉目溫和,淺笑應了:

    “弟子不怕。”

    猶如大風吹過,畫麵頁頁翻去——

    弱冠時師父仍不贈劍,他獨自一人去蒼荒禁地拔出譴生劍,好幾次差點被那處成千上萬冤死的鬼魂直接將魂魄撕裂。

    被大師兄和其他師兄弟妹輪番逼著‘論道’,硬抗之後就是長達數年的經脈滯止,靈力全無。

    親手拔出的譴生劍不受他驅使,百般逃離,反而去親近與他處處做對的大師兄。

    ......

    師父冷漠的態度、同門弟子懷疑的眼神、大師兄的嗤笑、琯琦避他如蛇蠍......

    如此種種,皆不能忘。

    從小到大便是孤身一人,他不明白自己究竟錯在何處。

    他努力學著謙讓,努力讓自己冷酷的眉眼變得溫和,做人人稱讚的溫潤君子。

    然而蒼荒派始終容不下他。

    九十九道撼動六界的劫雷降下,連劈了七天七夜,剛從滿是嗜血魔物的十魔淵中爬出的燭淨,背著一身內外傷,生生受了那劫雷。

    別人都是師父贈予法器寶物、同門盡己之力幫著度過這至關緊要的劫雷,到他時,連唯一配劍譴生都不在身旁。

    劍還在大師兄那。

    或許他們都巴不得雷能再厲害一些,好把他劈死,從此再無後患。曾經被強迫著滴血認主的譴生亦能恢複自由,去追隨它喜歡的主人。

    想著千年來受過的恥辱,憑著天大的恨意和不甘,他死咬著一口氣撐了七天七夜。然而最後一道天雷醞釀著,雷電翻滾卻久久不肯落下時,他突然生了厭世之心。

    連上蒼都不肯公平待他麽?

    這樣的天雷,怕是天帝亦不曾有過。

    震驚六界的第九十九道天雷蓄積許久,似要將天地所有毀滅的力量聚集其中,將人間界撕裂。

    目中是刺眼的白光,他孤身躺在荒無人煙的郊外,身上無一處完好,衣服早被劈得破碎,滿身是血。頭發被少掉了許多,空氣中充斥著燒焦的味道。

    這或許是他最後一次會有的狼狽模樣。

    方圓百裏皆凹陷成一大坑,土地焦黑,許多來不及避開的魔物瞬間被劈得魂飛魄散。

    燭淨睜大了雙眼,看著天際烏壓壓翻騰著

    的雷電。

    眼看就要魂飛魄散,他嘴角彎上,露出從未有過的不羈灑脫。

    震耳欲聾的雷聲在耳邊響起,滿身汙跡血痕的人緩緩閉上了雙眼。

    對這個世界,再無留戀。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並沒到來,他甚至毫無感覺。

    猛然睜開眼,一大片被劈得焦黑破損的山茶花瓣漫天飛舞。

    ‘奴百年前得恩公一救,方可偷生多年。’

    ‘如今迴報恩公一命,唯盼恩公能多多照拂奴的女兒。’

    女子的聲音很快消逝,他艱難地轉過頭,一株帶著泥土、潔白的山茶花靜靜躺在他身旁,浸到了他身下匯聚而成的血泊上。

    渡劫成功的他直接飛升為上仙,譴生劍自發迴到身邊,多年來隻出過幾名小仙的蒼荒派,掌門之位,理所當然地傳給了他。

    他將譴生劍融去,重新鑄成了一把明亮透徹的仙器,山河明月劍。那是他第一次真正擁有著的劍,隻忠於他一人,受他差遣,願意靜靜陪著他的一把劍。

    但當一切都掌握在手中,昔日仇人盡數被他報複之後,看著眾多來賀人虛假的笑容,燭淨驀然又想起了不久前駕鶴歸去的師父曾說過的話:

    “你將會付出更慘烈的代價。”

    他想,他如今已是上仙,再沒什麽可怕的了。

    隻還有一事,那山茶花自從誤染了他的血後,便隻要他血當飼料,一日不喂便呈現枯萎之態。

    為了隻一恩念念不忘百年,最後犧牲自己報恩的花妖,無論如何,都要替她將孩子養大。

    他嗤笑,一隻被修仙者鄙視的山野花妖,品行比他那自小受盡道德廉恥教育的大師兄可高貴多了。

    會當淩絕頂,坐擁修仙界最尊貴的地位,然而還是孤身一人。

    蒼荒的十二長老,除了為首的那幾個,其餘皆被他收拾掉了,提攜新的弟子上去。遺憾的是,稍不注意,那幾名弟子就被拉攏了去。

    燭淨才懶得理那幾人。

    他是掌門,又是上仙,要處置他們輕而易舉,隻是由頭不好尋罷。

    不過總會有的,誰能沒一兩件錯事呢?

    十二長老包攬了蒼荒大大小小的事,看樣子是要架空他。燭淨也樂得清閑,沒事做了,便在這漫長的歲月中,時不時去陪陪栽在後山的山茶花。

    漸漸的,山茶花開了靈識

    ,在他靠近的時候,便會主動親近他。或是蹭蹭他溫暖的手掌,或是合上花苞,然後突然盛開,將被困在裏麵的五彩蝴蝶放出來,給他一個驚喜。

    這種感覺很奇特,很陌生,讓燭淨冰冷的心忽然燃起了一簇火焰。

    在這許多年裏,從未有人主動靠近他,即使明明是他努力去爭取的東西,也費盡心思地逃離他。而這朵山茶花,是那用魂飛魄散、不入輪迴來報恩的花妖之女,兩母女都是心地善良之人,都願意迴報他偶爾稍瞬即逝的溫柔。

    有小東西願意依靠他,願意聽他說話,願意逗他開心。這種感覺美好得幾乎讓他恨不得將世間最好的東西送予它,隻要它能一直陪著自己。

    久而久之,燭淨去後山的次數越來越多,時間越來越長,最後幾乎是睡在了後山的草地上。

    白日,他坐於山茶花旁,教它世間一切物事。有時會給它讀蒼荒派藏書閣內的古籍,都是些文縐縐的東西,是蒼荒弟子入門必讀的內容。夜間,則教它觀星象,看星圖,與它玩遊戲。

    山茶花總喜歡在燭淨用手指撫它時陡然合上花瓣,將他手指收在裏麵。它還會擺擺潔白的‘花頭’,一副得意的樣子。

    罕見的、發自內心的笑容,不是對著師父的恭敬假笑,不是對著師兄弟妹的溫潤輕淡,而是心生憐愛的好笑。

    “傻花。”他唇角彎起,低聲呢喃。

    預料之中,日日以他上仙之血飼養的潔白山茶花化形在一個月圓之夜。

    明亮的月光鋪灑在山坡之上,後山靜謐而平和。

    忽然一陣微風吹過,綠草搖擺之間,宛如新生嬰兒般的她躺在草地上朝天踢著腿,發出意義不明的咿呀聲。

    燭淨將她帶迴自己殿內養著,並取名為‘耐冬’。

    耐冬是山茶花的別稱,而他明白耐冬為妖,要於蒼荒派立足實非易事,他不會放棄掌門之位,也不會放任她一人離去,於是希望她能耐得住未來必將會到的霜雪。

    所有人皆以為耐冬是燭淨漫長仙途中無聊的消遣物,隻道他在後山中隨意找了株山茶花用血養著,直至今日化形,他便得了個新玩伴。

    燭淨沒有解釋。若是和他們說清楚耐冬的身世,反而會讓他們樂此不疲地指責那報恩花妖居心叵測。

    耐冬長得特別快,不過幾日的時光便能又跑又跳,再過十幾日,宛若三歲兒童般,能結結巴巴地說話了。

    她

    開口第一句話便是:

    “娘親親~”

    燭淨啞然失笑,抱她在膝上,捉住她兩隻小短手道:

    “我不是你娘親,我是你哥哥。”

    “咯咯咯~”耐冬學著野雞的叫聲,嘻嘻哈哈地喊著。

    兩人一起生活,燭淨手把手地教她禮義廉恥,指導她修煉,他們親密無間,耐冬很黏他,讓他覺得自己是被需要的,讓他頭一次感受到什麽叫做開心幸福。

    隨著年紀的增長,耐冬生長的速度慢了起來,最後漸漸與常人無異。

    長大後,她明白自己尷尬的身份,很配合地隻在後山和燭淨殿中玩耍,燭淨時不時會帶她離開蒼荒,去人間遊玩一日。那是最歡樂的時光。

    然而懂事後,每次燭淨離開蒼荒去其他界平禍時,耐冬又開始擔心他,因為他總是將山河明月劍放於派中守著她。

    一次燭淨滿身血汙地迴到派中,倒在了自己殿前,還是耐冬和見憂將他搬迴床上療傷。

    燭淨睜開眼的一刹那,耐冬摟住他脖子嚎啕大哭起來。

    她守了半個月,終於守到他迴來了。

    那一晚燭淨抱她在懷中,兩人說了許久的話,也都明白了彼此的心意。

    燭淨傷好後,兩人在後山拜過四海八荒,以天地為媒妁,結成夫妻。

    後來燭淨又帶她去人間補了一場婚宴,圍觀祝福的都是鄉裏人。耐冬紅蓋頭下明豔的雙眼,燭淨從此難忘卻。

    耐冬不止一次讓燭淨辦事時帶上山河明月,但是他多次承諾不會再受之前那樣重的傷。獨留她一人在蒼荒派,他唯一能信任的就隻有山河明月劍。

    耐冬擔心著在外平亂的他,燭淨又何嚐不擔心受長老們虎視眈眈著的她。

    然而,變數來得如此快。

    一次燭淨在外誅殺幾隻上古妖魔時,忽然感受到山河明月劍的召喚,他暫時將它們封印,匆匆趕迴蒼荒派,卻還是遲了。

    他眼睜睜看著耐冬跳入神農鼎。

    上古十大神器分別由幾個德高望重的門派守著,有幾個則在某些神仙手中。蒼荒守的便是可煉化萬物的神農鼎。

    從來沒人進入過神農鼎,因此也沒人能迴答他,耐冬是否還活著。隻是山河明月與他的聯係頃刻間便斷掉,讓他不得不去想,耐冬是否已經魂飛魄散。

    腳下是滿目蒼夷的蒼荒派,神農鼎在半空

    中靜靜旋轉著,十二長老不知所蹤,派中弟子死的死傷的傷,唯一無恙的便是最恭敬他的弟子,見憂。

    當從見憂口中得知是十二長老先私自祭出供奉在禁地的神農鼎,用其煉化幻境以引誘耐冬自取滅亡,卻反而受神器反噬身死之時,蒼荒派巍峨的山門被他爆發的仙力削成碎末,十二長老的大殿頃刻間化為齏粉。

    萬年未曾落淚的他,用手背遮著眼睛,淚水從下巴滑落。

    ——“你將會付出更慘烈的代價。”

    師父說過的話驀然在腦海中浮現,他才發現,原來一切冥冥中自有天定,有得必有失,他固執地占著這掌門之位,做這修仙界最尊貴之人,終於還是失去了最珍貴的耐冬。

    燭淨幾乎癲狂,額上隱隱現出黑色火焰印記。

    那是墮仙的標記。

    沒人勸得了他,除了神農鼎所在的地方,蒼荒派盡數被他夷為平地。

    燭淨額上的黑火焰印記越來越明顯,整個人都瘋魔了,又哭又笑,自言自語,他雙目赤紅,仙氣淩厲刺骨,全身靈力亂轉,似乎下一秒便會爆發,毀滅一切。

    猶如電影般,陳瀟瀟看得異常入迷,直至燭淨將要墮魔,用毀天滅地的力量摧毀天下時,她陡然迴神,撲去抱住即將魔化的他。

    宛若時光流轉,她的指尖一寸一寸由透明變為實體,直到全身現出,長發飄揚。

    “燭淨,你不能瘋!”陳瀟瀟大喊,她騎在他身上,燭淨茫然地看向她。

    “耐......冬......?”燭淨語氣中盡是不可思議,他顫抖著喊出心尖尖上的名字。

    “我不是耐冬!真正的耐冬還在等你,等你將她從神農鼎中救出來!”

    “你不能瘋魔!你不能瘋!耐冬還在等——你——”

    聲音漸漸消散,猶如曇花一現,陳瀟瀟發現自己又變迴了透明的魂體。

    燭淨迷茫地躺在泥地上,白衣髒亂。

    過了很久很久,日月星辰多次變換,他才從地上緩緩站了起來。

    大夢初醒,燭淨雙目恢複澄淨,他雙手握拳,額上墮仙印記再沒出現。

    燭淨低聲道:

    “沒錯。我不能瘋,耐冬還在等我。”

    “耐冬,哥哥帶你迴來。”

    沒人知道神農鼎內是什麽情況,燭淨更是不能進去查看。他消失了幾天,迴來時,便叫見

    憂來,交代他一些後事。

    其他人不知道,陳瀟瀟卻親眼看著燭淨耗盡萬年仙力,將他和耐冬的名字刻在了三生石之中,將二人聯係在一起。別無他法,若要和神器抗衡,則隻能依靠天地的力量。

    唯盼三生石之力能讓耐冬重入輪迴,再次迴到他身邊。

    燭淨將記憶盡數封印在一條項鏈內,讓見憂找到轉世後的他,將項鏈放在他身旁,等到時機成熟之時,項鏈內的封印自會解開,交還他所有記憶。

    見憂從崖上禦劍飛離,蒼荒派失去仙力支撐隕落昆侖山。

    燭淨耗盡仙力,入輪迴投胎轉世。他看著自己漸漸變透明的指尖,唇邊罕見勾起一抹笑意。

    “耐冬,等著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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