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旁邊的沈墨下意識的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臉,眼神有些黯淡。


    真是可惜了,藏了那麽久,最後還是在阿雪姐姐死了之後被發現了。


    他那天一個人在那裏蹲了很久,好像突然之間就長大了,明白了很多自己以前不懂的事情。


    他知道不能讓阿雪姐姐孤零零的躺在這個冰冷的地方,隨後便晃晃悠悠拖著阿雪姐姐僵硬的屍體,跨過了大半個後山,抵達山腳。


    僅僅一步之遙,他便可以帶著阿雪姐姐離開合歡宗的地界了。


    可惜,現實往往會在不經意間給他當頭一棒,沈墨被一道透明的結界擋住了去路。


    他拿那道結界無可奈何,動靜大了,還可能會驚擾到其他人。


    到時候,他可能連阿雪姐姐的屍體都守不住了。


    沈墨清楚的記得當時自己心情複雜的盯了那道結界很久,隨後才順著結界邊緣往更遠的地方走去。


    如果不能出去的話,他想找一個平坦的地方,然後挖了個坑將阿雪姐姐將在埋了那裏,先讓她入土為安。


    不知走了多久,小沈墨還真找到了一個特別合適阿雪姐姐待的地方,因為那裏還種著幾棵阿雪姐姐最喜歡的梅花樹。


    但他走近之後才發現,這邊已經有幾個小土包了。


    小沈墨雙手合十,有些抱歉的看著那三個小土包:“驚擾到各位了,不知道這地方已經有人了。”


    正當他準備帶著阿雪姐姐繼續往前走時,突然看到其中一個小土包上露出一截鮮豔的紅。


    小沈墨突然感覺有些熟悉,心裏那種不祥的預感成功讓他停住了腳步。


    將阿雪姐姐放在地上,小沈墨躡手躡腳的上前了幾步。


    “冒犯了。”


    隨後他伸手,從那抹紅中抽出的一條熟悉的綢緞。


    紅綢被雪侵染的有些潮濕,在小沈墨的手裏隨著風雪一起舞動著。


    這東西他以前還拿著玩過,有個地方被他不小心劃出了一道口子,後來被阿雪姐姐用粉色的線給縫補好了。


    小沈墨看著那粉色的縫合口,顫動著小手將它疊好,重新放在小土包的尖尖上,還在上麵壓了個小雪球。


    他腳步踉蹌的走到中間那個小土包跟前,找了半天也沒找到什麽,隨後將視線放到了最後一個小土包上。


    果然,他在被雪覆蓋的小頭包頂部找到了一個黑色的玉冠,玉冠上刻著的那隻蛟龍的爪子被磕掉了一個。


    小沈墨直接愣愣的跌坐在了地上,淚意逐漸模糊了視線。


    突然,他起身瘋狂的在周圍的草叢裏找著些什麽,地上的雪花不斷被翻動著揚起,遮蓋住了原來的痕跡。


    在尋找的過程中,小沈墨在周圍看到了不少這樣的小土包。


    有的是孤零零的一個。


    有的是幾個都連在一起。


    終於,小沈墨在一棵樹下的雪堆裏找出了一把鐵鍬。


    鐵鏽的根部有些生鏽了,刃口卻看著還很鋒利,連接在上麵的木頭也硬的發黑,一看便知道肯定沒被少用。


    這個認知讓小沈墨的心更加的悲涼了,他又重新迴到那三個小土包的前麵,將最中間的那個小土包一鏟一鏟的挖開。


    直到挖出了一個盒子。


    小盒子沒有上鎖,小沈墨很輕易的便打開了它。


    裏麵是一個潔白的玉簪,玉簪上刻著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梅花的下麵用銀鏈串著兩朵晶瑩剔透的雪花。


    這是阿雪姐姐最喜歡的一個簪子,當時自己問的時候,她還說是一個很特別的人送的。


    既然這個簪子在這裏,那眼前這個小土坑,也是阿雪姐姐給她自己留的嗎?


    小沈墨不知道自己應該是個怎樣的心情,他將東西在旁邊放好,隨後繼續將坑挖的更大了一些。


    被凍硬的土地異常的難挖,才挖了一半,小沈墨手上便被磨出了一手的水泡。


    但他像是沒有知覺一樣,一鏟一鏟的挖著,血液混著汗水侵染到木頭上,木頭的紋路顯得更黑了。


    小沈墨雖然挖坑的速度不快,但最後還是將坑給挖了。


    挖好之後,他將鐵鍬放迴了那棵樹下,隨後才將地上的阿雪姐姐扶了起來。


    小沈墨將弄髒的手在身上抹了抹,這才解開阿雪的發帶,將她淩亂的發絲一根根的順好,就像曾經阿雪姐姐給他梳頭時的那樣。


    整理的差不多之後,小沈墨將她的長發盤了起來,拿起剛才的那個簪子,小心翼翼的插在了阿雪的發間。


    小沈墨扯了扯嘴角,在嚐試多次還是沒能笑出來之後,終於還是放棄了,苦巴著臉評價了一句:“真好看。”


    隨後小沈墨用了全身的力氣將阿雪給背了起來,放到了挖好的那個土坑裏。


    他蹲在那裏看了很久,才開始一鏟子一鏟子的填土。


    兩個小土包之間有中心又重新多了個小土包,小沈墨將剛才解下來的發帶盤在小頭包的頂部,在樹葉上找了些幹淨的雪,揉成一個雪團放在最上麵。


    “阿雪姐姐,我帶你迴家了。”


    小沈墨看了看三個小土包,想著阿雪姐姐應該不會孤零零的一個人走,她最在意的人都在這裏了。


    他安靜的在那蹲了一會兒,隨後又好像想起了什麽,跪下來朝著小土包磕了幾個頭。


    磕完頭之後,他又不知道該幹什麽了,有些茫然的跪在那裏。


    雪越下越大,埋葬了那幾個小土包,也覆蓋在了小沈墨的身上。


    小沈墨突然覺得,以往他和阿雪姐姐最喜歡的白雪,竟然變得有些刺眼。


    刺眼的讓他有些看不清眼前的路了。


    原本小沈墨以為那隻是他的錯覺,但當眼前的一切真的開始變得模糊時,他沉默了。


    但很快,他就接受了這個結果。


    看不清,又不是看不見。


    其實這對他來說也沒多大影響。


    想起阿雪姐姐曾經對他說的話,小沈墨搖晃了一下站起身,憑著印象朝著一個方向走。


    此時他身上覆著一層厚厚的雪,移動的時候就像一個會動的小雪人。


    “小雪人”來到了合歡宗交界處的一個河邊,找到剛才路過時發現的那道被砸碎的口子,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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