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山月不解看著她,眼裏帶著幾分剛睡醒後的清晰的懵懂和茫措。


    蘇尾沒迴避她的目光,她目色清亮:「許山月。」她低聲開口,因為起來後一直沒有喝水,這聲音聽起來更顯得嘶啞沉沉。


    「嗯?我在啊!」


    蘇尾唿出一口氣,她不是個熱衷於粉飾太平的人,於是——


    「解釋一下,你為了鍾暖和楊晨之間跟蹤我的事情,怎麽樣?」


    用著最輕鬆的語氣,也是用著最認真的態度,問出這話。


    蘇尾說完後,目光一直盯著跟前的人,沒一點要軟化的痕跡。


    隻要跟前的人說不,隻要跟前的人表現地憤怒,指責她含血噴人無故汙衊,她都會信,她會認錯,然後,接著考慮之前自己想繼續發展的關係。


    隻要那一句「我沒有」或者「你在說什麽狗話」,都可以。


    她始終願意相信的人是跟前的人,可不是鍾暖。


    這個生日,她還不想太糟糕。


    而許山月,在驟然聽見這問題時,表情出現瞬間的僵硬。


    她從前的謊言,每一個都要經過長時間的深思熟慮,思索著怎麽表現出來才會讓人看起來覺得沒有紕漏。可在麵前對這樣的突發情況,何況,還是在蘇尾簡直有點讓人做不到撒謊的眼神下,她遲疑了。


    「你都知道了?」許山月放棄掙紮,做不到撒謊,不如坦誠。


    蘇尾的神色,在這瞬間,像是一隻在狂風中搖曳的燭火,終於悄無聲息地熄滅了,變得暗淡。


    她想,她其實在之前是不需要替許山月準備太多藉口,也不需要再考慮著什麽繼續某段她甚至差點已經開始看好的關係。


    這個生日,還是糟糕透了。


    第33章


    蘇尾看著她, 點了點頭。


    「楊晨是我表哥,真是讓你失望了,沒能按照你的劇本發展。」蘇尾冷聲道,眼裏的嗤諷, 再也不加掩飾。


    難得真心, 換來的居然是一個謊言和別有用心。


    許山月現在也徹底清醒過來,聽著耳邊蘇尾那些話, 對方沒有對她有任何言語上的苛責, 但就那兩句話, 她還是覺得誅心極了。


    手指頭已經掐進了掌心, 卻是沒覺得到底是有多痛。


    她咬著唇, 明知道蘇尾沒有錯, 明知道自己才是最讓人難以忍受的欺騙別人的壞人,但就還是忍不住覺得難過委屈, 「這本來就不是我的劇本……」


    眼前有點模糊, 她想小聲辯解。


    「最開始我是先告訴鍾暖,楊晨不是什麽好人,還跟你在一起,但是後來……」我覺得你很好, 比很多人都還要好……


    許山月這話沒能說出口,就看見跟前罩下來一道深沉的影子。


    蘇尾站了起來,定定地看了她好一會兒,隻是那雙眼睛裏迸射出來的視線, 再也沒有從前看著她的溫和和平靜,蘇尾朝著門口走去, 直接打開了門。


    這姿態, 意思分外明顯了。


    許山月還坐在原位, 像是有點不敢相信那樣,望著蘇尾。


    這樣的蘇尾實在是太陌生,或者說,這樣的蘇尾,從來都隻存在在別人的口中,自己從前遇見的那個人,是絕對不會這樣對自己的。


    她都還沒有解釋,那些話都還沒有說完……


    但蘇尾並不知道,或者是她一點也不想知道許山月現在究竟在想什麽,在糾結什麽,她隻看見事實的結果,沒有想過到了現在這種時候還要去研究她的心理路程。


    見許山月還似乎很可憐地看著自己,她移開了目光,聲音微啞還帶著明顯的趕人的意思:「還不走?」


    就隻有三個字,但是卻是能夠跟攻破對方的所有防線。


    她不攻而敗。


    許山月離開了。


    她在跨出蘇尾房間的大門的後一秒,就聽見背後傳來巨大的關門的聲音。


    不難想像出來對方是用了多大的力氣,當然那力氣裏麵是有包著多大的怒火。


    刷的一下,眼淚其實是有徵兆地掉了下來了。


    開始模糊的視線,現在徹底模糊了。


    而這時候在房間裏的蘇尾,則是背靠著門板,伸手張開虎口,壓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滾燙。


    外麵的氣溫很高,房間裏開著冷氣卻是讓蘇尾覺得太冷了,她關掉了空調,原本想躺迴床上,可是現在床鋪之間都瀰漫著一股不屬於她的香甜的味道,她有點受不了,最後隻是從衣櫃裏拿出一套幹淨的被套,裹在自己身上,躺在沙發上沉沉睡了去。


    大約是到了下午五點鍾左右的時間,有人在外麵敲門。


    「蘇尾!你在不在!奶奶叫你下樓吃飯!」


    「喂!有沒有人啊!奶奶給你煮了長壽麵啊!你要是不下來的話,等會兒麵就坨了啊!」


    ……


    是楊晨的聲音,不過沒等到裏麵的人的迴應,站在門口的男生也就嘟囔了兩句「又不再家」後,轉身下樓了。


    蘇尾燒得有點厲害。


    她躺在沒有開空調的房間裏,身上忽冷忽熱,臉上也難得染上了一層不算正常的艷麗的緋色。如果不是現在緊皺的眉頭似有在透露出她的極端不舒服之外,這麽看起來還真是難得絕色。


    一直在似夢非夢間若醒若夢,直到放在茶幾上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蘇尾這才從這種膠著的狀態中大汗淋漓地醒來。


    許山月不知道自己是走了多久才走會家裏的,反正爬上了樓梯到了家門口,她整個人就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衣服頭髮都被汗濕了,眼睛也腫腫的,臉上有淚痕,因為流出來的眼淚很快就被這外麵分外高的溫度蒸發掉,留下一行接著一行不完整的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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