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尾坐下來,臉上最後一點溫和的表情也沒有了。


    「如果你都忘了,我能提醒你,你現在要聽嗎?」


    被摧毀的不僅僅是信念,更是將母女兩人之間最後一點情分都斬斷了。


    何青萍沒想到蘇尾會變得這麽咄咄逼人,對於過去她是心裏有愧疚,但卻不想在蘇尾跟前承認自己就是對她忽視極了,她現在隻想要在蘇尾心裏留下個好印象,希望對方能跟著自己一起出國,而不是對過去糾結不放。


    「蘇蘇你怎麽就總是揪著過去的那一點小事這麽不放呢?是不是別人過去的錯你都一直要記一輩子?每次都要拿出來談論呢?你怎麽就不能學會大度,學會原諒呢?」


    蘇尾看著跟前的女人嘴巴一張一合,她覺得自己快要保持不住最基本的冷靜,想將手裏這杯滾燙的咖啡朝著何青萍潑過去。但到底是不能……


    「小事?」蘇尾冷笑一聲,「你覺得你如果被一個男人差點強\\暴了,那也一定是小事吧?既然這樣,我們都不能對同一件事情達成相同的認知,你覺得如果以後我們生活在一塊兒,那是不是彼此折磨?」


    當年她被猥\\褻,鼓足了勇氣告訴何青萍,寄希望於大人將自己帶離苦海,但最後得到了什麽?


    被質疑,被謾罵,被指責,最後失去信任。


    最後那男人的下場是什麽樣子,蘇尾現在都還記得。她腦子裏還有對方被自己踢得殘廢躺在地上起不來的身影,她冷靜走過去打電話報警,看著對方一臉猙獰衝著自己怒罵然後被帶走的模樣。還有最後一幕,就是她在蘇父的陪同下,堅持一定要將人告進監獄,在法庭上,看著對方窩火無奈痛恨卻是無可奈何無能為力的模樣。


    這些統統是她平常很少會再主動想起來的過去的記憶,隻不過今天因為何青萍的出現,對方那些話足夠激怒她,讓她將過去又徹底迴想了一遍。


    失望又心累。


    蘇尾以為自己已經能很好地掌控自己的生活,她周圍已經有了足夠多的朋友,也有了很多關心她喜歡她看好她的人,她以為自己是不再會被失落這種情緒掌控的,可事到如今,在麵對著何青萍時,她還是會奮力地壓下自己心頭的怒火還有深深的失望。


    「媽。」蘇尾站起來,看著已經停止了掉眼淚的不再年輕的女人,「既然你要準備移民,那以後我們見麵的次數已經會很少了。國際通話費用不低,以後也減少聯繫吧。我一個人很好,我也祝你安好。還有,十八年前的今天,辛苦了。」


    說完這話,蘇尾這一次是真頭也不迴不再看對方多餘一眼,站起來離開了。


    何青萍坐在位置上,對蘇尾離開前的最後那句話還有點沒有迴過神來。她想了片刻,才意識到今天是蘇尾的生日。


    如果蘇尾不說,她真忘了。


    蘇尾離開的這麽多年來,她都不記得自己是否有對她說過一次生日快樂。


    這一次,也是一樣。


    忘掉了……


    *


    蘇尾迴到自己的那間房時,已經覺得很疲憊了。


    她其實是個精神力很旺盛的人,能在一個網吧熬了通宵之後還能大清早去海裏遊泳,白天在外麵閑逛一整天都不會覺得太累。但今天,在沒有熬夜的昨晚,也戒菸了很久有了充足的睡眠,但才到了下午的這時候,她覺得很累了。


    不是來自身體,是來自靈魂。


    當房間裏的冷氣撲麵而來,將外麵的燥熱一掃而空時,蘇尾去浴室沖了個涼水澡。


    她一向很清楚自己的身體,那素質是真好。小時候流感來襲,班裏一大半兒的同學都「陣亡」,但她都能一直□□。隻是沒想到,這麽一次在她看起來實在是有點微不足道的一次涼水澡,竟然讓她難得感冒了。


    蘇尾出來時沒考慮那麽多,隻覺得腦袋有點沉,隻當做是中暑,喝了一隻藿香正氣液後,就直接倒在沙發上睡個午覺。


    當醒來時,窗外的太陽已經西斜。


    蘇尾揉著太陽穴坐起來,手機蓋上的信號燈一直在閃,她拿起來一看,幾乎都是大頭那群人發來的簡訊,差不多都是在問她什麽時候過去跟她們匯合。蘇尾嗓子幹得有點難受,她一邊迴復了大頭的消息,一邊拿了一瓶水,剛打開,就聽見自己臥室的房門被人從裏麵拉開了。


    蘇尾的動作,當即一頓。


    有些事,不是說你一直勸慰自己忘掉就能忘掉,也不是說自欺欺人就能過去。


    理智和客觀,能保證你在這個浮躁的社會裏冷靜地生活下去。


    許山月是睡得有點不知道時間,第一次喝白酒,心裏沒一點逼數的,一杯豪飲,直接醉倒了。這種事情,在醒來後,她打死都不想承認。


    所幸的是醒來的時候,她發現周圍的一切還是她熟悉的,揉著眼睛走到門口,對上蘇尾的目光。


    睡得有點暈頭,她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蘇尾飛快挪開的視線,隻還像是尋常一樣低聲抱怨:「好渴了……」


    蘇尾也像是尋常一樣,將自己手裏那瓶才剛打開的水遞給了她。


    迴到沙發上,蘇尾占據著一個角落靠著,盤腿坐著,頭髮仍舊是不安分地翹著,像個冥頑不化的倔強小孩。


    許山月嘿嘿笑了兩聲,湊過去,伸手就想要將她微翹的頭髮按下去。


    可是,這一次,蘇尾卻是沒有像是從前很多次那樣任由她這般「造次」,而是伸手將那隻已經放在了自己頭頂上的那隻手給拉住了,並且拿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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