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啊,做錯啦!”老村長大聲說著,“孩子都是奔爹媽來的,真圖你家那幾百塊錢?一棟爛房子?你不真心疼愛孩子,讓孩子孝順你都不情不願的,有什麽用?”


    老村長接著說道:“你瞧村子裏的老張家,老父親去世的早,就隻剩一個臥床的老母親。人家也是兩個女兒,一個兒子,三個孩子搶著養。人家條件比你家差吧,原來就住著土坯房。”


    “老張家老二,你來說說,為什麽要養你老母親?”


    老張家老二被點名,她是一個害羞老實的人,她說道:“我媽生我養我不容易,我尤其記得那年鬧饑荒,我媽在外婆家要了幾個雜糧饃饃。她自己舍不得吃,把一個饃分成了三份。我的那份比大姐的小一點,我弟比我的更小一點兒。”


    “我弟那時候問,憑啥他的最小。我媽就說,大姐歲數大,有時候要幹力氣活,吃不飽不行。我媽又說我在長身體,也要多吃點兒。弟弟歲數小,幫不了什麽忙,就少吃點兒。”


    “我們聽了以後,把自己的又分了一半出來給我媽。”


    “我媽就是那麽樸實的疼我們,所以我媽就算是癱瘓在床了,我們也願意伺候她。”


    老村長說:“家和萬事興,和是一家人,不和也是一家人。老張家對孩子也是不公平,但是有她的道理在裏麵。老程家,你家的不公平真是毫無道理的。兒女不服,你家的日子怎麽過好?”


    “我還有程樹,程天,我不指望她們。”程外婆固執的說著,“別人家也是這樣,怎麽沒見別人家像她們這樣子?跟自己娘家張手要錢,跟自己弟弟搶錢。真是白養了她們這些年,白眼狼。”


    人的觀念哪能輕易改變,尤其是完全不思考自己問題的人,總喜歡把一切怪罪在別人的頭上。


    程雅也從未想過,有一天她們能夠改變自己,她問道:“我們都是你們的孩子,我們爭得真是那些錢嗎?”


    程雅不在乎那些錢,她更看重的是感情。隻是這種親情,大概是她這輩子永遠都無法得到與釋懷的。


    “那你不爭錢你在鬧什麽?”程外婆不解的問。


    “你們永遠不會體會到那種心情,我拚命的幹活,想得到你跟爸的誇讚。但是你們永遠隻會嫌棄我做的不夠好,而弟弟什麽都不用做,你們對他滿口稱讚。”程雅低吼出來。


    壓抑的心,仿佛也被釋放出來。


    程雅哭紅了眼睛,大概她追逐一生的東西,都是程樹唾手可得的。


    程樹默不作聲。


    從小到大,都是這麽過來的。家裏的一切都緊著他,他雖然覺得不合理,但是每次也都接受了。


    因為別的家庭,也是這樣。


    老村長說:“行了,你們也別吵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程雅啊!我現在知道你的委屈了。你們家的養老問題,等晚上我們上你們家裏再商討,現在我們先把孩子找出來。”


    老村長經過那麽多事兒,這家長跟孩子的關係真的不好說。老程家讓自己閨女寒了心,幸好兒子還不算混,養老應該也是沒問題的。


    “還是商討好再找,不著急,孩子現在沒危險。”蘇小洛堅持道。


    這些老村幹部都滑頭的很,這種家裏的事情能不摻和就不會摻和。好不容易把一切擺在台麵上,說什麽也得趁著這事解決好了。


    老田家拿來了蘇小洛要求準備的東西,急得是滿腦門子的汗,聽到她這麽說,心裏更急了。


    “老村長,我孩子您可得管啊!”


    她哀求著,老村長沒辦法,說道:“這樣,永祥你去把村子裏的長輩請來。”


    村子裏開了一個臨時的會議。


    程雅每個月給了五塊錢,還不包括醫藥費其他,按照十年來算,也有六百塊錢。


    程大姨表示她沒有錢,家裏有孩子要養,負擔很重。如果一定要均攤,那先把老母親的八百多存款給分了再說。


    程外婆一聽要分自己的八百多塊,說什麽也不肯,氣的血壓上升,差點沒暈過去。


    她覺得一直都挺好的,老大偶爾能照顧她,幫她做點活,老二給她錢。


    現在一個兩個都不孝順了,都怪老二。


    她怪程雅,說道:“你真缺那點錢嗎?真缺嗎?都是你害的!”


    蘇小洛把程雅護在身後,說道:“你是不是覺得從前的日子很不錯,現在突然就不好了。那隻是說明一直吃虧的那個人,不願意再吃虧了!”


    “你們怎麽對待我媽的,我媽將來也怎麽對你們。”


    程外婆一聽這話立刻暴跳如雷,說道:“我對她還不夠好嗎?沒有我,她能嫁的那麽好嗎?”


    蘇小洛不由嘴角一翹,問:“如果您真覺得您對我媽好,怎麽還生氣了呢?我說您怎麽對她,她怎麽對您。哦,原來您知道您對我媽不好啊!”


    蘇小洛的話一針見血,撕破了程外婆最後的臉麵,她惱羞成怒的說:“隨便你們怎麽樣,愛養不養,我就當沒生過你們。”


    她氣的背著手就迴去了。


    村裏的老幹部一看,也不知道說什麽了。最後按照村子裏老人的吃喝用度,讓程雅和程大姨每人負責三元錢。


    如果到時候老兩口生病住院,醫藥費均攤。


    程雅沒有意見,程大姨氣的直跳腳,說什麽也不願意,她大聲吼著:“我爸媽現在每個月還有工分,還能賺錢,我也沒說讓他們貼補我啊!憑什麽老三什麽都不做,就得到那麽多。”


    村長歎了口氣說:“大體上是這麽處理的,至於別的你們私下再商量。”


    一直沒說話的程樹說道:“村長,我兩個姐姐沒從家裏分走什麽錢,這麽多年我二姐也一直為這個家付出。兩位老人剩下的生活,我自己承擔。我隻希望兩位姐姐,沒事兒的時候常迴家看看。你們看,這樣處理可以嗎?”


    程大姨這才鬆了一口氣。


    程雅看著自己的弟弟,常迴家看看那句話戳中了她的心髒。


    誰不想高高興興迴家?


    有個知冷知熱的父母,但是每次她迴去得到的都是冷漠加訓斥。


    “程樹,好好照顧他們。”


    女兒一旦離了心,又有什麽吸引著她們迴去的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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