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女子拂袖在清月台上輕舞,紅袖就如一層薄紗透過朦朧的月光,青絲不綰,隨意披散在身後,和著風在空中飄舞。

    女子輕輕一躍,在空中劃出一道紅影,踩在闌幹之上,一頭青絲在空中孽舞,紅袖紗衣也在風中飄揚,隻是淡淡望著遠方,眉目無神,輕風撫過她身上每一寸肌膚,眉宇間的朱砂已不複往昔靈氣。

    緩緩地踩著木欄前進,輕抬一隻手,好像要接住這些清逸的月光,隻是,到頭來,輕柔的月光灑在她掌心的那抹嫣紅上,心針一般地紮痛“你就為了引我來此?”

    冷冰冰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莊曉夢嘴角撩起一抹不明的笑意“借你玉簫一用。”身體不會那麽痛了,因為心已痛得麻木了。

    男子輕挑一片墨眉,拔出腰間的紅玉蕭扔給莊曉夢,腰間別著一隻蕭是他的習慣。莊曉夢接過玉簫倚欄而坐,傾吐蘭氣,一曲悠揚流出,月色披在她的身上。

    男子靠在斜欄上,靜靜地看著女子,月光散在她的發絲上,輕風吹動她的衣袖,白皙絕美的臉龐上掛著淺淺的笑容,眉宇淡然,宛若隔世之人。

    他說過:我叫閑非墨,你是誰?

    他說過:我帶你去找你要的東西。

    他說過: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說過:若是不能相守,那便相忘。

    ……

    ……

    一曲終了,莊曉夢把手中血紅色的玉簫還給男子,臉色愈發的蒼白,愴然地一笑“你說過,不相守,然相忘。”

    她的聲音很輕,好像飄渺虛空一般,閑非墨心頭一驚,手中緊緊握住那隻蕭,像是更加紅冶,被血染過一番,苦笑到:“若是忘不了呢?”

    泛白的唇微啟“忘了罷。”下一秒,落入一個溫暖期盼已久的懷抱,黑眸象是蒙上一層水霧,閑亦軒把頭埋進她的脖頸後,貪婪地吮吸著她的發香“現在後悔,來得及嗎?”

    隻能感覺身體各處傳來千萬蟲蟻噬咬的感覺,莊曉夢沒有動彈,隻是忍著劇痛,眉心的淚砂愈發淡然,“下輩子,還愛你。”她按照鬼仙說的,把自己的血液注入到那隻玉簫之中,雖靈魂逝去,但卻還能保留她的氣息在這蕭中。

    莊曉夢淡然地一笑,“執子之手,與子偕…”眼角溢出透明的液體,緩緩升在半空中,透過它,男子懷已空,懷中的人兒散成一片銀白色的瑩體,飄散在空中,男子紅唇吻上那隻紅似血的玉簫,鑲著金絲的發帶隨風不知飄向何處,一頭白絲在空中飄揚,狹長的睫翼接住幾縷月光,淡紅的唇微微揚起,“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翌日,鳳慶朝帝閑亦軒一夕發白,退位,封後大典取消,新帝閑域即位,年號鳳玉。

    十年後,

    月半中天,清輝如許,清逸的月光灑在簇簇竹叢中,瑟瑟起舞的竹葉在空中盤旋、飄落,淡柔的光芒在漆黑的夜空中散開。

    男子半倚在斜欄之上,衣袂飄決,銀色的發絲隨風在空中妖冶,狹長的睫翼覆上,透過淡光,白皙的臉頰上掃下一層沉影,玫色的紅唇微抿,鼻翼之間飄逸著淡沁的香氣。

    修長的兩指間,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支紅玉蕭,似血般妖冶的光芒通體縈繞在玉簫周圍,風拂過竹林,又是一陣沙沙作響。玉簫移到淡紅的唇瓣邊,男子嗬氣如蘭,悠揚婉轉的笑聲循入竹林,一片空寂之中久難散去,風撫,卷起地上覆起的枯黃竹葉,在空中劃過一道道優美的弧線。

    簫聲伴隨著瑟瑟竹葉相摩擦,許久才以一個尾音消失在竹林的盡頭,男子垂睫,接住這輕柔似水的月光。

    小女孩隻敢靜靜地趴在亭頂上看著下麵的男子,風吹起他的發絲,白淨無暇的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十年了,在她有意識以來,每隔一月她就會來一次這裏,應為他也是每隔一月來一次這裏。

    他的臉上總是掛這淺笑,可是鳶塵隻覺得他很悲傷,是那種令人窒息的傷痛。

    “下來坐會兒罷。”一陣低醇的男聲響起,九嬰驚了一跳,輕輕一躍,進入亭中,第一次與他麵對麵的相視。

    閑亦軒隻是靜靜地看著她,如一潭清水的眼中有許多複雜的神情,女子看上去不過八九歲,一頭烏黑的秀發披於肩後,亦穿著一身素白的錦衣,衣角有一株顏色不深的異花,膚若香露亦破,淡然殷紅的唇瓣微啟仿佛要說些什麽,黑眸如星般璀璨閃亮,這些都不足以讓閑亦軒吃驚,唯一讓他驚愕的是,女子的眉心有一滴和莊曉夢一模一樣的淚砂。

    九嬰的小手在他的麵前晃了晃,鼓著兩個小腮幫說“真沒禮貌,你幹嘛不說話啊?”閑亦軒愣了愣,隨即嘴角微微勾起“到底是那個小娃娃沒有禮貌啊?跑到這裏來偷窺。”

    九嬰臉色一窘,“誰是小娃娃啊,別瞧不起我,我可是神呢,比你不是大了多少歲!”閑亦軒撲哧一聲笑出聲,刮了刮九嬰的鼻子“神還會做偷看別人的事?難道你的天上別的神都不管你?”

    九嬰的臉僵了一下,其實她自己在天界的地位她是知道的,那些神都瞧不起她,因為她不會任何仙術,怎麽教也學不會,久而久之,自己被那些神仙都當作空氣看待,不過好在她已經習慣了。閑亦軒見她沒說話,隻是把眼神移向了遠方,嘴裏輕輕呢喃“你和她,很像。”

    “啊?你說什麽?”九嬰迴過神來,就聽到他這一句話。閑亦軒轉過頭來,淡然地笑了一下“沒什麽。天很晚了,你該迴家了。”

    說完,不等九嬰走,他就自己先轉身,“等等,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九嬰氣的快跳起來了,這個人也太沒禮貌了,妄我偷看了他這麽多年。

    “閑亦軒。”在他消失的地方,隱隱約約傳來了這幾個字,閑亦軒,小女孩在心裏默念到他的名字,臉上揚起滿足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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