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還沒睡醒嗎?”周以反問柳曉緋。


    “我現在很清醒,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醒。”柳曉緋已改剛才的不羈,認真地說道。“你在外麵玩了這麽久了,也該迴來了。”


    “我玩多久,想怎麽玩,你管不著。”周以起身送客。


    柳曉緋依舊坐在周以的沙發上,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你在我麵前用這種態度說話沒問題,但是你敢在錢老爺子麵前這麽說嗎?”


    “還輪不到你柳曉緋來威脅我。”


    “不是我威脅你。你自己想想清楚,你要脫離錢老爺子,我沒意見,但是錢老爺子會放你走嗎?撇開你是他外孫不說,他這麽多年辛辛苦苦為你清理旁支勢力,已經把身體搞垮了。你再任性下去,恐怕他會來硬的。”


    “他要清理是他的事,我早就與他無關了。”


    “如果你真的像跟他撇清關係,那麽這一個月你也不會乖乖在家呆著,把老爺子手裏的業務全都接管過來。”柳曉緋點了支煙,慢悠悠地抽著。


    “知道的倒是不少。”


    “你現在可以相信我是迴來跟你結婚的吧?”柳曉緋起身摟住周以的脖子,用妖媚的眼神看著他。


    周以隻覺得惡習,抓住柳曉緋的手腕,向外一擰,柳曉緋就失去重心向旁邊倒去。好在柳曉緋身手敏捷,迅速做出反應才沒有狼狽地摔在地上。


    “好啊,你竟敢對我動手!”柳曉緋掐滅手中的煙,恨恨道。


    “對你動手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要不是我,你也練不成散打冠軍。”


    “那我還得好好謝謝你了。”柳曉緋話還沒說完就開始往周以身上招唿,周以輕描淡寫全都化解開來,讓柳曉緋次次撲空。


    “沒心情陪你玩,你自己玩吧。”


    周以撂下一句話就往外走,現在天已經黑了,讓趙若之一個人在外麵他不放心。


    柳曉緋咯咯地笑著,他的阿以果然一點都沒變。小時候他總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動不動就說要去做實驗,讓她自己玩,現在還是老樣子。這時候通常隻要死纏爛打十分鍾,周以必定會陪她多玩一個小時。


    然而兩人多年沒見,沒變的也許隻有柳曉緋一個,周以卻不再是她的阿以了。任憑她在怎麽撒嬌,周以還是連頭都沒有迴。


    周以離開後,柳曉緋獨自坐在沙發上,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她頹喪地坐著,不管電視機裏放著怎樣有趣的喜劇,她都開心不起來。


    獨自在美國生活了七年,柳曉緋從來都沒覺得有多麽孤獨,反而迴到了周以的身邊,她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寂寞。以前周以身邊沒有別人,隻有柳曉緋一個人,現在周以心裏裝了一個女人,他的身邊就再也容不下別的女人。


    柳曉緋自己心裏清楚,所謂的婚約不過是一場交易,等到自己的價值耗盡的時候,也是婚約到期的時候。


    時隔七年,不管是柳曉緋還是周以都變了。以前的柳曉緋從來都認為自己想要的隻要努力,都能得到,包括她執著著想要得到周以。於是她的努力換來了一枚訂婚戒指,哪怕那時候的周以心中連誰都沒有。


    現在的柳曉緋已經把手上的訂婚戒指摘下,穿上鏈子掛在了頸間。她獨自在外的這些年已經看明白了,周以不過是她心中的一個執念,讓她繼續前進的動力。她真正喜歡的,是心目中那個“完美的周以”而不是現實中遇到感情問題就暴躁地要打人的周以。


    能對自己好的,隻有自己,永遠的愛隻有自己才能向自己做出這樣的承諾。


    柳曉緋終於聽清了內心深處的聲音,周以對於她,是親情而不是愛情。周以可以是她的精神支柱,也可以是她的玩伴,更是她在格鬥術上的教練。如此多重的身份疊加起來組成的可能性,唯獨排除了“戀人”。


    這樣也好。柳曉緋看完兩集電視劇,抽完一包煙才從周以家離開。除了煙屁股,其他什麽都沒留。


    周以很快找到了獨自在外遊蕩的趙若之,卻遲遲不敢上前。


    他隻能悄悄地跟在趙若之的身後,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不會跟丟也不會讓她發現。他注意到除了自己,在暗處還有一個人正在悄悄地跟著趙若之。


    “sara,我現在把位置發給你,你幫我盯著周圍,我懷疑這裏有人想對若之下手。”


    “收到。”sara一貫冷靜的作風讓周以放心把這樣重要的事交給她做。


    三分鍾後,sara已經把沿路經過的所有高清攝像頭對準了馬路對麵鬼鬼祟祟的男子。


    “是王虎。”sara給周以發來消息,前後不超過五分鍾。


    “幹得好。”周以精神一振:“盯緊了,看看他在向誰匯報。”


    “收到。”


    三分鍾後,sara迴複:“信號進行了加密,我沒有辦法截獲。”


    “想辦法破解,我在這裏幫他製造一點信息。”說完,周以便偷偷登上趙若之的微博,幫趙若之發了一條動態:


    攝影師an


    整條微博沒有說一個字,隻把周以的微博圈了出來,不到五分鍾,微博就被周以刪除。


    閑著無聊的粉絲們早就發現了這條稍縱即逝的微博,更何況是一直盯著趙若之的人,自然是趙若之的一舉一動全都不會放過。


    包括尹寒雲在內。


    吃瓜群眾還想找“課代表”問問到底是怎麽迴事的時候,尹寒雲自己當上了“班長”,把趙若之的微博截圖留了證據,發在了自己的微博上。


    發現一件大事,難怪katy喵喵喵會一夜走紅,原來是抱上了大腿。圖片


    周以料定了尹寒雲絕對會捕風捉影,不放過這次搞垮趙若之的機會,原以為她會用什麽高明手段,沒想到卻是這樣急不可耐地發了微博。


    這樣也好,sara在攻破電信訊號的同時,韓浩楠還能在網絡上尋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果不其然,網絡巨大的信息流量讓給韓浩楠創造了機會,sara也捕捉到了王虎這邊的動靜。


    身處旋渦中心的人感覺不到旋渦到底有多大,也不知道旋渦的破壞性有多強,隻覺得今晚安靜得可怕。


    “sara,韓浩楠,時刻緊盯信號位置,其他人馬上出發,兵分兩路,實施抓捕。”周以在電話中發出命令,要求一路去追尹寒雲,一路則去追王虎的上線,王虎這裏有他就夠了。


    周以看著趙若之疲憊地坐在台階上休息,心裏感覺一陣陣抽痛。


    對不起,今晚又不能陪你了。


    樓上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周以對著樓上的黑暗處點了點頭,迅速躥出將撲到製服。整個過程安靜而迅速,絲毫沒有驚動正在休息的趙若之。


    “抓獲王虎,其餘兩隊繼續執行任務。”


    黑暗中的身影搖頭歎了口氣,繼續保護著毫無察覺的趙若之。直到她精疲力盡倒在街邊,才走出黑暗,將她帶迴。


    看著身邊熟睡的女子,阿飄不禁想起了那個女孩。她也是像這樣,有什麽苦都自己扛著,從來不會在別人麵前皺一下眉,直到精疲力盡地倒下。


    可惜那個女孩再也不會出現了。


    起初阿飄打算培養趙若之隻是因為她給他的感覺非常熟悉。後來相處得越多,他越發現趙若之和那個女孩其實是不同的。


    在周以麵前,趙若之可以肆無忌憚地撒嬌,可以歡笑也可以流淚,會卸下所有的防備。而那個女孩在阿飄麵前從未卸下過防備,永遠都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她說配不上他,便不願打擾他。


    好啊,真是好啊。說不打擾,現在便永遠沒辦法打擾。


    想到這裏,阿飄感覺自己的心髒像是被人剜去了一大塊肉,痛,難受。他後悔,後悔沒有好好珍惜那個姑娘,在她可以歡笑的時光裏給予她最大的快樂。


    也許是睡得不舒服,趙若之調整著姿勢。阿飄的外套從身上滑落,露出雪白的肩膀。阿飄索性從車後座拿了條毯子給趙若之蓋上,趙若之感覺到了毯子的溫暖,這才睡得安穩一點。


    迴到辦公室,阿飄打開電腦登上微博,看著網上吵吵鬧鬧的樣子,不由感歎道周以就是會玩。一條發了又刪的微博就像是投入平靜湖麵的一塊小石子,水麵被打碎,水中的魚蝦蟹紛紛冒頭。


    尹寒雲被網友貼上“氣急敗壞,見不得別人好”的標簽。經過毫無定論的“豔照門”一事,尹寒雲雖然躲了起來暫避風頭,但是在阿飄的推波助瀾下,尹寒雲的名聲可謂是一落千丈,已經簽好的合約也被紛紛毀約。尹寒雲本人更是不知所蹤,就連周以都找不到她。


    不過看今天晚上的陣勢,周以的網應該收得差不多了。


    既然這樣……


    阿飄看著趙若之,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他對她更多的事利用,利用她與生俱來的優秀條件為自己的公司創造價值,這些都無可厚非。周以也知道,阿飄利用趙若之就相當於利用自己。


    他們之間的交易很簡單。一個不過是為了保護趙若之的安全,利用阿飄的資源對其進行掩護,越是危險的地方就越是安全。一個是為了自己的公司生存,利用周以的資源,進行一些必要的暗箱操作。


    這一瞬間,阿飄覺得自己仿佛置身於懸崖邊,再往前走一步便是萬劫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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