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猛很疑惑這間屋子明明是幾個大老爺們在工作,卻到處彌漫著一股水果糖的甜香味。


    還有眼前這個年輕人,明明是正經的刑警,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殺氣跟黑道上的幾位大哥簡直一模一樣。這讓常猛不由地想起了自己上頭的那位,也是這麽年紀輕輕一身殺氣,讓他不敢大聲喘氣,迴話也不敢有多餘的猶豫。


    “說吧,誰叫你去月公館的?”周以站在常猛麵前,用一雙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著他渾濁的眼睛。


    “是……蘇……蘇……”


    “蘇什麽?”周圍的殺氣又重了一分。


    房門突然從外麵打開,sara快步走進來,在周以耳邊說了兩句話,周以麵色凝重,跟著sara一起出去了。


    這時候還沒有人發現,審訊室裏麵原本一直瑟瑟發抖的常猛極為反常地露出了一抹陰狠的笑。


    sara說的一句話是:李若琳在片場出事了。


    另一句話是:是有人動的手腳。


    “她情況怎麽樣?”


    “送醫院了,還不清楚。”


    “哪個醫院?”


    “第一人民醫院。”


    “封鎖現場。祝新成,曹甸,跟上。叫韓浩楠去第一人民醫院,有什麽情況第一時間匯報。”周以粗暴地撕開一根蘋果味的棒棒糖,低聲罵了句髒話。


    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這個時候……


    糟了!


    周以調轉車頭,迴到審訊室,裏麵空無一人。


    “常猛人呢?”周以幾乎是在怒吼。


    審訊室的顯示器上留著的最後一幅畫麵是常猛對著鏡頭,一對狹長的眸子中渾濁盡數褪去,隻剩下陰狠。好似在挑釁,又像是在宣戰。


    祝新成看到這一幕,給出的結論隻有兩個字:“變態。”他關了屏幕,“別看了,瘮得慌。這個人前後有兩幅麵孔,要麽是他裝的,要麽是有人格分裂。”


    片場這邊也是被一場意外弄得焦頭爛額。周以趕到的時候除了李若琳被送去醫院外,事發時在場的所有人一個都沒走,所有人都被嚇壞了。


    特聘組到了之後,跟著周以做記錄,祝新成則是找片場的道具組談話。


    周以環顧四周,看著這群毫無組織性的人心裏竄起一股莫名的火氣:“這裏誰是負責人?”


    “我是。”導演王川從監視器後麵站起來,頭發亂糟糟的。


    “姓名?”


    “王川。”


    “年齡?”


    “四十五。”


    “從今天醒過來開始到現在,都發生了什麽事,說一遍。”


    王川不是很懂為什麽要從這麽早開始,但還是耐心地敘述了遍今天發生的事:“我早上6點醒的,因為今天的戲很重要,所以有些失眠。醒來後穿衣服、洗漱,去樓下便利店買了切片麵包和豆漿,迴到公寓吃完。然後開車來到攝影棚,我坐上車的時候是七點不到一點,中國之聲的‘新聞和報紙摘要’剛播完。”


    “路上堵車嗎?”


    “不堵。我開車二十分鍾到了攝影棚,隻有道具組的人在。然後我就坐下來開始看劇本,一看就是兩個小時——差不多兩個小時。九點半的時候女一號尹寒雲到了,在她來之前化妝組和燈光組也基本到齊,不過人太多了,他們什麽時候到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她的戲是幾點鍾開始的?”


    “她今天是最後一場,說是早點來找找感覺。至於最後一場戲什麽時候開始,這要看拍攝進度。”


    “接著說。”


    “剛才說到……尹寒雲來了以後我就跟她說戲,十點多katy來了,說是昨晚沒睡好,睡了個迴籠覺就來晚了。我叫katy先去化妝,尹寒雲這邊的戲還沒說完。”


    “katy平時都幾點來?”提到李若琳,周以忍不住多問幾句。


    “除了尹寒雲到組的時間不確定,其他有日程的演員一般都是九點到。”


    “繼續。”


    “十點半開始走位,正式開始今天的第一場拍攝已經是十一點十分了。第一場很順利,一條過。然後是午休吃飯,爆破戲安排在下午第一場。演員的走位沒有問題,問題是出在爆破力度上。”說到這裏,王川很是愧疚,“出了事我也有責任。”


    “繼續說。”


    “第一次彩排有點瑕疵,我調整了一下機位。第二次彩排的時候爆炸的火光不太夠,我又提了幾個要求。第三次正式拍攝,y被爆炸的氣流掀了出去,我在監視器畫麵中看到她當時試圖站起來……後來離她近的人都圍了過去,我跑過去的時候她已經昏迷了。”


    周以聽得心驚膽戰,感覺比自己被炸傷還要疼。


    “誰最先接觸到她?”


    “按照拍攝的流程,離katy最近的是尹寒雲。劇情設計的是爆炸過後應該是尹寒雲去檢查katy的情況。尹寒雲過去之後是負責爆炸效果的小薑,他應該最清楚這樣的爆炸會有什麽後果。接著是扛話筒的小王,燈光攝影也都過去了。”


    “事故是什麽時候發生的?”


    “下午一點半。”


    “sara,是誰告訴你這邊出事了的?”


    “是阿飄。”


    “應該是助理第一時間聯係的公司。”王川說。


    “有什麽問題嗎?”


    “你再倒著把事情說一遍。”


    王川又耐著性子按照周以的要求又說了一遍,沒有任何問題。


    周以排除了王川的嫌疑,但他想不明白的是,一招聲東擊西這麽大動幹戈,難道就隻為了給常猛製造機會逃跑嗎?


    事故在一點半發生,sara接到阿飄的電話是在事故發生十分鍾後。一點四十從刑警隊出發,開出八分鍾後迴到刑警隊時是一點五十六分,常猛已經在這十六分鍾內逃跑。周以一行人再次出發來到攝影棚,是兩點二十三分,距事故發生過去了將近一個小時。


    從攝影棚到第一人民醫院的車程是十五分鍾,從刑警隊到醫院的車程是四十分鍾。


    一個大膽的猜想在周以心中成型:假設常猛隻有一個同夥,這個同夥一定就是製造爆炸的人。如果周一一行人在接到消息以後立刻趕往片場,那麽隻需要花費大約三十分鍾。如果周以先去醫院再去片場,則將會花費大約一個小時。


    他在賭,賭李若琳在周以心目中的地位。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周以會在半路折迴刑警隊。


    不是她不重要,而正是因為她太重要了,把她的每一句話都極為認真地對待,才沒有第一時間去看她。隻因為她在前一天說“不要再見麵了”,他就真的不再去見她。


    “尹寒雲和道具組全都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長久的一段沉默之後,周以終於發話,“sara,剩下的事交給你處理,我先走了。”


    “你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前腳周以剛走,後腳就有一個調皮的聲音來跟sara打招唿:“sara姐,又見麵啦!”


    “薑允墨?”


    個子不高,戴著白色棒球帽,身穿灰色運動上衣,藍色運動褲的“男孩”不領情,冷著一張臉去登記其他人的信息。


    “別找他們了,這個爆炸就是我弄出來的。”男孩推了推帽簷,露出他雙眼皮大眼睛,笑得異常燦爛。


    “為什麽?”


    “拿錢辦事唄。”男孩雙手插褲兜,姿態極為放鬆,好像製造一個爆炸是信手拈來的事。“你們這種從小就有人養著的人是不會懂的,謀生很艱難。”


    “你就不怕被抓嗎?”


    “我既然都自己承認了,還會怕被你們抓住嗎?”


    sara不是很明白這個人的邏輯,她隻知道,每次遇到這個人都很麻煩。如果可以用拳頭解決的事情,正要給這個男孩子劈一掌,好弄暈了帶迴去。


    “等等!”薑允墨求饒,“我跟你們走。”


    “你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嘿!原來你也會用俗語!”薑允墨立刻吃了一記毛栗子,“別打我啊!我跟你走,你們想知道什麽,不涉及行業規矩的情況下我都會告訴你們。我隻想知道一件事。”


    “等老大迴來,你自己跟他商量。”sara一邊說著,就把薑允墨一掌劈暈了。“真是囉嗦。”


    “喂?老大,爆炸是薑允墨搞的。”


    “薑允墨?”周以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但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聽說過。


    “就是那個號稱‘防火少年’的小子。”


    “是他?他又缺錢花嗎?這次別讓他跑了。”周以在電話裏給出指示,這邊已經到了醫院。


    “好。他好像還有別的什麽目的。”


    “我知道了,馬上就迴去。”


    周以站在病房外透過窗戶看著李若琳安靜的側臉,旁邊有韓浩楠照顧著,他也就放心了。


    剛要準備走,李若琳恰好醒來,看見窗外那個熟悉的身影就要走,甚至連頭也不迴。心下一急,也顧不上正掛著點滴,顧不上穿鞋,顧不上韓浩楠的阻攔,一心隻想去抓住那個即將離開的身影。


    都說好了不要再見麵了,既然都來了,便這麽急著要走嗎?


    “等一下……”李若琳努力平複著氣息,“你到底還有什麽事瞞著我?”


    前麵的人腳步一頓,並沒有迴頭。


    嘀嗒——嘀嗒——


    輸液的針頭將李若琳的手背劃破,暗紅的血液沿著手指緩緩流下,滴落在潔白的地板上,猶如綻開的花。她低頭看去,在她眼裏,那一朵朵邪惡之花像是擁有生命一般,一瞬間開成了一片,血色的花藤向四處蔓延,纏繞上光潔的腳踝,一路向上,扼住咽喉……


    “阿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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