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婁簡取下卻扇道。


    「那,那是自然,你扮新婦,我總是不放心的。」夏驚秋攥著衣袖道。


    「也好。」婁簡出奇的配合。


    夏驚秋心中後怕,現在想來,婁簡應是早就知道了湯元的目標是自己。


    「夏長史便是新郎的消息,是房嫣兒告訴你的吧。」婁簡示意許一旬鬆開湯元道,「隻是你們誰都沒想到,半路上我們二人會互換身份,也正是如此我才確定,房婉兒的死是你與房嫣兒合謀的。」婁簡頓了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房公智,活該家破人亡,不得好死。」湯元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湯家本是拓海湖旁的漁民,世世代代以漁為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家四口日子雖過得不寬裕,卻十分安生。


    長子湯元是遠近聞名的孝子,次女湯妙人,人如其名,麵容姣好如妙人。


    可偏偏老天爺就是瞎了眼。


    湯妙人一日晚歸,在拓海湖旁撞見了房公智走私玉器的買賣,她躲在荒石後將事情聽了個瞭然。


    那運貨的船舶自拓海湖起,通過漕運將西胡的玉器運到大烈各地。房公智並不經手貨物,隻是提供船隻運輸玉器,向西胡商人們收取租賃船隻的費用,待到貨物在大烈境內售出,再將銅板運迴康城。這生意一來二去,可收兩筆租賃船隻的費用,房公智因此也賺得彭滿缽滿,從一名小小掌櫃成了一方員外。


    這畢竟是掉腦袋的生意,無人發現還好,若是被人知曉,怕是房家上下都逃不了幹係。


    房公智發現湯妙人後生怕打草驚蛇惹來官司,並未第一時間將其剷除,而是想了一個殺千刀的法子。


    他買通了一位媒婆,靠著她那三寸不爛之舌,將街溜子孔春旭描繪的天花亂墜,說成是年少才俊。媒婆並承諾孔春旭,事成之後予他百金,再替他尋個俏新婦。


    而媒婆所謂的尋新婦,便是將一個好好的女子按在泥地裏糟蹋。


    那孔春旭對湯妙人千般好,萬般疼,就連吃個櫻桃都要將果子洗淨晾幹,摘了梗核餵到湯妙人嘴邊。


    湯妙人不過十幾歲,涉世未深,中了幾人的圈套,對這孔春旭如癡如醉,非他不嫁。二人便敲定了婚事。


    未曾想,成婚前一晚,湯妙人便被人按在拓海湖裏淹死了。那時,康城縣已經有了鬼新婦的傳聞。房公智當時便一不做二不休,砍去了湯妙人的雙足,偽造成鬼新婦殺人的模樣。


    湯家耶娘想去衙門為女兒深淵,也被房公智設計殺害。大約兩年半之前,房嫣兒找到湯元,自稱自己是在不久之前得知此事,心中難安,便將當年的事情和盤托出,又帶他去見了那媒婆。湯元這才了解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康城縣衙門,燈火通明。燭光日晝,照清了每一個角落。鬼新婦案的一幹人等,皆被連夜押解至縣衙大獄。


    天剛曉,衙役便來稟報,所有人都招了。


    「阿簡,你是怎麽想到,兇手不是同一人的?」許一旬換好衣衫,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你想想劉公村的那個案子。沈確父子可以借著鬼新婦案作文章,那為何康城的鬼新婦案不行呢?」茶水咕嘟咕嘟冒泡,「你可還記得苗夫人t?說的話。」


    許一旬搖了搖頭。


    夏驚秋道:「苗夫人說,來好幾波人想要取走苗廣義查出的線索。有的偷,有的搶,有的騙。我原本以為是同一波人,來了幾次。現在想來壓根就是不同的人在打苗夫人的主意。」


    「房嫣兒接近苗夫人,估計也是為了線索。」


    「你們兩人越說我越糊塗了。」許一旬盤腿坐在案幾旁。


    「我且問你,此案最大的疑點是什麽?」夏驚秋問。


    「六名死者之間毫無關聯,全然不知鬼新婦殺害她們的理由。」


    「殺人的原因不一樣,自然……毫無關聯。」婁簡端著茶盞道。


    「那我就不明白了,鎖匠家的薑也、優伶倪令歌、豆腐西施孟寧為何非得死?」許一旬問。


    夏驚秋拿起口供,嘆息道:「房公智供述,是為了坐實鬼新婦殘害新娘的事實,畢竟沒有人會無緣無故推翻公認的事實。」


    「太混帳了,為了掩人耳目竟然能做出這麽喪心病狂之事!」許一旬氣不打一出來,「他是將那些女子的性命當做了戲玩嗎?」許一旬咕咚咕咚猛灌了幾口茶,「那賀穆先也不是個東西。」


    「賀穆先招供,賀夫人是其所殺。殺人的原因是因為……」夏驚秋的聲音戛然而止。


    「別賣關子。」許一旬索性搶過口供自己看,沒一會兒,他便咒罵道,「真他媽不是人。」許一旬越看越氣:「嚴吾根本就不是賀穆先的小舅子,而是他的禁臠!賀嚴氏便是撞見了此事才向他理論,賀穆先一氣之下砍了賀夫人的……雙足。」他扔下口供,渾身汗毛直立,「原來,鬼新婦索命的傳聞是這樣起的。」


    婁簡放下茶盞:「阿旬,我有點餓了。你去廚房看看,金寶那兒可有吃食?」


    「得令!」許一旬大步朝著屋外走去。


    待到全然瞧不見許一旬的影子,婁簡才開口:「房公智與賀穆先……怕是沒有說實話。」


    夏驚秋定睛婁簡的神情,她很少有這麽慌亂的時候,甚至特地遣走了許一旬。他心中隱約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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